灰毛是个话痨，自从我搬到他上面，他的话就没停过，肚子到现在还没好，没说几句话就要往厕所里跑。回来了，嘴巴还没有要停止的意思。
灰毛是个他的外号，他也姓谭，还是谭老幺的本家，矮了两个辈分，要叫幺爷爷，他其实就二十出头，顶着一头灰的发白的头发，颇显老相。
他不仅话多，身上的毛病也不少，吃喝嫖赌抽样样都沾，仗着谭老幺的关系，在这里吃得挺开，能够跟着老何巡楼就是个明证，这差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
灰毛点上一支烟，“我给你说，出了这里，向东走三条街远可是个好去处，以后我一定要带你过去舒服舒服……”
话还没有说完，肚子又开始咕哝叫起来，灰毛捂着肚子嗷嗷叫着，“真是太邪门了，我还要再出去一趟。”
我拉住他，他嚷嚷道：“哎呦喂，我的亲哥哥，你快些让我走，再不走就要出大事了。”
“别着急，我这里有个好东西。”我从帆布口袋里翻找了一番，找出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他，“吃了这个，包你不再拉了。”
灰毛放到鼻子前闻了几下，呸道：“这是什么鬼东西，真他妈臭。”
我笑道：“别看它臭，这可是一个好东西，你吃点就是了。”
灰毛将信将疑，两眼瞅着，咬紧牙关就要一口吃了，我赶忙叫住他，“哎呦，你可不能这么糟蹋，刮一指甲盖就够用了。”
我刮了一小点给他，宝贝似的放回包里，灰毛咂了几下嘴，肚子又咕噜叫了几声，这声音比以往的都要洪亮，不过这次他没有跑出去。
灰毛两眼一亮，“小丘子，你这是什么宝贝，真管用。”又埋怨起我，“有这么好的宝贝也不早点拿出来。”
我小心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嘘，小声点，我这也不是才想起来，我就这么点儿，给你吃了你可千万别给别人说。”
灰毛会意点头，“小丘子，你够朋友，以后我一定要带你出去舒服舒服。”
我笑着点头，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我问道：“我也是刚来，好多情况都没有弄清楚，你说说，咱这个公司到底干什么的？”
灰毛眉头一挑，低低笑道：“什么也不干。”
“什么也不干？那怎么养活这么多人？我看光我们这儿的保安就不少。”
灰毛看了四周一眼，得意道：“这事你算是问对人了，我们这儿知道这事的可不多。”
“你肯定知道，给我也说说。”
“要说这个公司了，要先从我们这儿老板高天齐说起，高老板是个能人，这栋楼本来不姓高，原来的老板经营不善，破产后就被高老板买下了。这样的地产，他还有很多……”
灰毛这样的人有个好处，爱说话，知道的也多，通过他的嘴可以了解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根据灰毛所说，这个高老板可以说是一个传奇人物了，原先他也是做地产的，而就在半年前，这个一直默默无闻的小老板突然名头大震。用极低的价格一下收购了好多处在繁华地段的大公司，灰毛悄悄说，这都是他暗地里使的手段。
高天齐将这些公司买过来，重新招了好些员工，短时间里汇集了好多财产。
看来一切都要从这个高老板查起。
夜深了，灰毛打着哈欠说要睡觉，“明天高老板会来趟公司，你可以好好瞧瞧。”
等到灰毛睡下了，我要上厕所去到外面，见四下无人便拨通吴国栋的电话。
“明天给我安排一下，我要离他更近些。”
灰毛一到白天就不见人影，他走的时候也叫过我，我刚来就陪他鬼混可不好，没有随他去。
天齐公司的安保十分严密，各个出口都有保安，外人进来不得。
到了中午的时候，谭老幺难得露了次面，嘱咐我们道：“待会儿老板会来一趟公司，你们个个眼睛都给擦亮些，出了篓子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谭灰子呢，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快去给老子找回来。”
四周的兄弟像是打了鸡血似的伸直了脖子，我好奇问老何，“老板来公司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以后你就知道了，不该问的不要问。”老何叫来几个保安，“你们几个去外面转转，有啥情况立即给我说。”
高天齐平常不来公司，只有在月末的时候到各个公司转转，听说他一般也只会在这个时候露面。
高天齐的商务车来到公司，谭老幺堆满笑跑过来，谄媚将高天齐送进公司，高天齐保护严密，远远只能看见黑压压的人围着他，我连他的样子都没看见。
谭老幺扭头冲老何道：“叫兄弟们都守好。”
高天齐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这时守在外面的保安急匆匆地跑过来，叫道：“何大哥，他们来了。”
老何眉头一皱，“来了多少？”
“好几辆面包车，不知道有多少。”
谭老幺笑着对后面道：“老板，您先进去待会儿，让我们解决就好了。”
话没说完，一辆面包车就冲破大门的铁栅栏，后面还跟来好几辆，涌出黑压压一片人。
人群中有人大叫道：“姓高的，你还敢来这里，将老子坑得这么惨，今天我全都要讨回来。兄弟们，给我打。”
来人个个狠厉，一拥而上，四处赶来的保安抵挡不住，高天齐还没躲进公司便被拦了下来。冲到最前面的人举着明晃晃的砍刀，抬手就要落下去。
此时，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先是制服了拿刀的砍手，又将余下的人抵挡在外，将高老板推进公司里我便站在门外，一夫当关，一片刀光剑影，我脚底下倒着好些人，也不管是敌是友。
随手按下一人，那人大叫骂着，“瞎了你狗眼，是我，快放手。”
原来是谭老幺，我将他放进里面。
这个时候远处响起警笛声，人群中一人见情况不对，吹了声口哨，赶忙跑进车里，逃了出去。
一群保安嚎叫着追着车赶了好远。
“老板，您还好吧。”谭老幺跑到高天齐身边问道。
高天齐指着我道：“将他叫进来。”
谭老幺将我叫了进去，我这才看清他的模样，高天齐五十出头，肥胖的脸上满是汗水，惊魂未定。
“好小子，功夫不错，刚来的？”
“老板，这是我一个老乡，叫孟楚丘，前些日子来投奔我，我见缺人就将他留下了。”
高天齐指着谭老幺笑道，“你小子这次总算干了件好事，这人不错，我身边正缺这样的，别让他在这守大门了，我要他了。”
我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谭老幺笑骂道：“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这可是你飞黄腾达的机会，还不快谢谢老板。”
我千恩万谢，回去又将帆布口袋提了过来，高天齐上下打量一番后，从钱包里掏出一大叠钞票道：“以后跟了我，只要好好干，保准吃香的喝辣的，这些你先拿去置身好行头。”
高天齐看着楼下正在清洗的血迹，阴沉着脸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一旁的人恭敬道：“老板，他请的是南城罗老大的人。”
“罗奂省？咱们终究是要对上他了。”
“老板，剩下几个公司还要去吗？”
高天齐手一摆道：“不去了，直接回去。”
走的时候我将谭老幺拉到一边，把高天齐给我的钱全都递给了他。
谭老幺眉头一挑，“你这是做什么？”
“谭哥，我能找到工作全是靠了你，这都是应该的。”
谭老幺笑眯眯收了钱，“算你小子还会做人，你小子运气还真不赖，刚来一天老板就看上你了，以后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我。”
“那肯定是，不过谭哥啊，我真是刚来什么也不懂，这突然就要跟着老板，说实话心里是虚的很。你给我提点几句，让我心里也有个主。”
谭老幺满意点着头，将我拉到角落里，低声道：“老板能够看上你，是因为你有一身好功夫，你出去的时候老板向我问过你的背景，我只说你是我的老乡，这点你要记牢。你以后跟着老板只要记得少说话多做事就行，到时候你也不要忘了我这个老乡。”
我和他是不是老乡？我连他是哪儿的都不知道。
但是从现在起，我就是他的老乡，以后不管谁再问他，他都会说我是他的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