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师戴着面具，便看不见此时他有怎样的表情，但身子挺得笔直，负手而立。

吴国栋笑容一收，朝我看了一眼，点着头，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便肃然看向导师：“导师，如此的结局，你服不服？”

导师冷笑道：“我原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介莽夫，你想要我服？你凭什么要我服？”

“我本也以为你会是一个极其聪明人的，此时也该明了一切，如今看来我也是高估你呢？”

“你如今的所做所为无非是狗急跳墙，不足一哂。”

吴国栋挑着眉头，挤着脸上的褶皱笑了起来，“哦？是吗？”

“难道不是吗？”

吴国栋看了一下手表，“哟，过去了可有一段时间了，你肯定还在等着你埋在东海各处的棋子赶来救你，那恐怕要死心了，他们现在和你一样都是泥菩萨过河，连自身都难以保全了。”

导师的身子突然一震。

“你感觉到惊讶了，然而更加惊讶地还在后面。”

导师转头看向我，冷冷道：“你说的果然都是假话。”

我冲他咧嘴一笑，没错，我说的都是假话，我进入无面早有预谋，同样另有目标，我根本不用去刺探无面的情报，因为无面的情报我们早就掌握的一清二楚。

胡文志虽然一回到无面便被关押起来，顺着他我们已经掌握到了无面基地的确切地点。

我便从施雯方面入手，施雯是通过教堂被招募进无面，无面招募人员的手段前面我们已经知道地一清二楚。

无面人有一个天生的缺陷，那便是以无面人的出身，无法胜任所有的替换对象，尽管他有着一张无法分辨的面容，也能将宿主的动作秉性模仿地惟妙惟肖，然而他恐怕连一份简单的公司合同都看不明白。这种时候便需要影面人的存在。

影面人一文一武，武方面的问题就要简单多了，要钱不要命的高手随处可见，最难的是代表文一方的影面人，无面人经常需要变换身份，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可就是一个难事，影面人需要一个庞大的队伍，教堂便是他们招募的手段。

他们通过教堂精心挑选出合适的影面人，余下的人也不会放过，便成为了他们的棋子，施雯短时间之内呼唤出众多人制造混乱助她脱身便是明证，

这条线若是不除掉，始终是个隐患，本来我应该要继续追查下去的，但是有人暗中帮了我们一把，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帮我们的是谁，直到很久之后才知晓，而这都是后事了。

这个暗中帮我们的手段高明，寄给吴国栋的U盘几乎囊括无面在东海各个教堂招募的人，这真是雪中送炭，自此，我们基本掌握无面在东海所有的布置。

接下来，吴国栋便开始展开他的计划。

多年以后，每到夜深人静回忆起这段与他共事的日子，都觉得惊心动魄，不得不说，他是我这辈子最敬佩的人。

我对黎婉说过我去过雨林，我这可不是在吹牛，我是真的去过，当时的身份就是七爷。

黎婉将我从废墟中救出来的时候伤势沉重，修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吴国栋突然找到了些线索，孙老蛇在成为无面代理人的时候，与T国的犯罪集团ZT来往密切，但孙老蛇底下的各项业务并未与其相关联，他一个被警察逮捕的手下回忆，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通过ZT集团偷运过来许多东西，那是一箱箱湿漉漉的泥土。

吴国栋便断定这或许与无面有关，恰巧在那个时候，ZT集团的二号人物七爷意外死亡，我便顺势潜入ZT集团内部，我的调查还未取得实质性进展，又卷入ZT集团与其它帮派团伙的斗争。

后来ZT集团内部有人反水，尽数葬身在雨林的火海之中，我独自一人杀破重围活了下来，ZT集团从此便销声匿迹，这件事鲜为人知，因为那个时候我还在T国各处活跃着，众人便以为ZT集团还存于世。

七爷的尸首还在吴国栋替我准备的安全屋中存放着，吴国栋便我要联系ZT集团的代理人王博来到东海，来了一出草船借箭般的好戏。

ZT集团突然来到东海计划谋杀进来与会的T国要员，此事极大，直接威胁到了无面是否能够继续举办商海联盟，无面定会千方百计铲除这个祸害。

吴国栋算准无面最先的手段便是借刀杀人，便是暗中给警方提供各种情报，只要警察能够提前抓捕到ZT集团，这个威胁自然迎刃而解。所以那段时间，警方时不时能够接受到热心群众的举报。

可谁又能想到其实这个藏警察中的鬼就是吴国栋呢？所以警方的抓捕行动一次又一次失利，可以说根本毫无进展。

时间拖得越久，无面越是焦急，当时无面的代理人还是施雯。

吴国栋觉得时机到了又放出诱饵，佯装ZT集团再要偷运一些东西进入东海，通过ZT集团的存在阻碍商海联盟确实是他的一层目的，而他更深层次的目的在此时才显露出来。

急于解决威胁的施雯咬住了这个诱饵，既然借刀杀人不成，便由无面亲自接触ZT集团，在此之前她也尝试接触，不过都无功而返。替他们运货，是能够与之接触最好的时机。

但ZT集团根本没有要运什么东西，最后到我手中的箱子空无一物，吴国栋真正的目的就是逮捕参与运输的无面成员，以一个十分正当的理由逮捕。

这便是他草船借箭的计划，只是跑出一个幌子便折损了多数无面最精锐的利箭。

这还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实验室方面，六耳试剂其实从来都在他手中，根本不需要从别处运来，所以这还是一个幌子，又折损了无面许多人员。

这便有了前面发生的一系列的事，吴国栋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布下一个缜密的大局，为的就是将无面消磨成一具空壳。

接下来进行的就是他一举铲除无面的最终计划。

我便在这个时候化成七爷接近无面。我的死是早就计划好的，黎婉事先不知，所以当时确实哭得极为伤心，等她伏到胸膛上，听见我的心跳的时候便也知晓一切。

我说过，我想给祁牧一个他该有的结局。

我接近无面另有目的，这条线其实会埋得很长，只是天不遂人意，接下来的变故扰乱了他的计划。

为了能够深入无面，我不得不放弃ZT集团，与无面合作故意让警方解决这个威胁，但商海联盟是绝对不能召开的，吴国栋便将希望放在实验室一方，然而我的中毒，端木庸实验的失败，让这个计划几乎进入死局，我想吴国栋此时的行动正如导师所说，只穷途末路的绝命之举。

因为我失败了。

导师冷冷看向我，有将目光转到吴国栋身上，“这些事我早就有所预料，但最终迷惑我的便是ZT集团的活动，我调查到ZT集团的确向人购买过大批炸药，这笔数目可不小，他们的人确确实实从T国招来的亡命之徒。据我所知你可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你是怎么做到的？”

吴国栋冷哼道：“这就要怪你做下了太多的罪孽。”

“是我。”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声音，邢义和推着张秀林走了进来。

导师冷眼看向轮椅，“是你？张秀林！”

张秀林狰狞着一张脸，“没错，是我，我告诉过你，我要向你来讨我儿子的仇！”

这一系列的计划的确要多亏了张秀林的帮助，其实我能找来的只有王博，但只有他一人恐难让老奸巨猾的无面相信，做戏就要做的足一点。

张秀林清醒之后，吴国栋十分坦白的告诉了他真相，后来请他相助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他只有一个儿子，他一定要报仇。

张秀林最不缺的钱，吴国栋便找他出资够买了大量的炸药，又出巨资招揽众多亡命之徒，真真假假，又有几人能够真的分辨出呢？

导师哈哈大笑起来，“好啊，好啊，好啊。”连叫三声，身体随之颤抖起来，随即又定住，指着吴国栋大叫道：“但你以为如此就真的赢了吗？”

“这样的确还没有。”吴国栋摊开双手，“尽管我已经掌握了所有的线索，但仍旧不敢动手，因为还有最重要的根节没有解开。那便是无面的幕后推手，你这个最神秘的导师面具下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你是谁，这便是你最大的依仗，不能解决，即使大火燎原，春雨一到又会卷土重来。”

吴国栋声音一沉，“只有将你连根拔起，我才敢放心。”

导师悍然一惊，吓道：“你找到呢？”

吴国栋不答，掏出怀中皱巴巴的画纸，道：“这件东西你定识得，远芒用生命带出来的最后的东西。尽管他们都说这是件无用的东西，或是他慌乱之际胡乱扯的，我仍旧留着，我信他。”

画纸上是真假美猴王，我在导师之处多次见到这幅画，这幅画似乎就在象征着导师的一切。

吴国栋深吸一口气道：“祁牧进到无面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刺探你之身份，后来他失去音信让我陷入最绝望的绝地，幸天可怜见，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赐给我了一份信息。我顺着纸条上的信息来到D大，在图书馆中找到了那本书，再一次见到了这幅画，这该是你一生中最得意的画作吧，你将他放在你画册的最前面，这就是你的一生，真假美猴王，六耳难辨，我说的对吧。导师！端木教授！端木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