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那些古道热肠的好市民们突然被早晨的大雾迷惑锐利的双眼,没能再充当我们的眼线,提供线索。
警方暂时失去了王博的踪迹。
峡谷咖啡馆在西城一处较为偏僻的街道里,墙还是红砖砌成的,爬山虎自墙角一直爬到楼顶,咖啡馆中顾客寥落,有一对情侣坐在靠窗的地方,再里面坐着一个穿着皮衣的男子。
咖啡馆中的光线很暗,他仍旧戴着墨镜,面前的咖啡一口没喝。
咖啡馆进门的铃铛响起,进来一个同样戴着墨镜的男子,不费劲就找到坐在角落的墨镜男子,径直走了过去。
“王先生。”进来那人走到王先生桌前说道。
王先生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不说话,手慢慢摸向桌下。
来人立即笑了起来,“王先生不用紧张,我是来与你谈生意的。”
“我似乎并不认你吧,你是谁?”王先生冷冷道,手仍旧没有放松。
来人又笑了起来,坐在王先生面前,一坐下膝盖便被一硬物抵住,王先生将枪口缓缓指向他的腹部,枪装着消音器。
来人不见丝毫的紧张,“王先生,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但是我同样能够满足你的目的。”
“你是谁?”王先生的语气依然冰冷,来人摘下墨镜,露出真面露。
“我的名号不足挂齿,你称我小六便是了。”
“我不认识你,你是如何知晓我的。”
小六拿出一张纸,是警方发出的通缉令,笑道:“这东海谁要是不认识你可就落伍了。”
“你想揭发我?”王博冷笑起来。
小六一摆手,“我要是有这等心思可就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找你了,我说过,我是来找你谈生意的。”
王博持枪的手没有松开,打量起面前的人,“我有什么生意可以和做的?”
“王先生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今天早上你刚从裘家出来,走的后门。来这里约的是此地的地头蛇肥东,不过他胆小,是不会来了。”
王博眼神一冷,“你在跟踪我?”
“既然要来找你谈生意,功课自然要做足了,我不仅知道你是谁,而且知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做的事如今东海无人敢接,他们都是一群老滑蛇,钱没了可以再挣,不会和你挣这买棺材的钱。”
“那么,你想来做。你敢吗?”
小六眉头一条,冷笑道:“钱是留给胆大的人赚的,他们家大业大,也没了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勇气。今天裘家拒绝了你,明天吴家,后天洪家,外后天罗家同样拒绝你,他们的胆子都变小啰。”
“你的胆子很大?”
“富贵险中求,我本来就空空如也,顶多也就再搭上一条命。生意谈不成不要紧,我们也可以先交个朋友。”
王博有了兴趣,摘掉墨镜也收掉枪,盯着小六道:“小子够胆,你想要什么?”
“听说先生开的价很高。”
“这你不用管。”
“我也不要你的钱。”小六比出两根指头,“我只要你给我两样东西,一批枪,一批货。”
王博眉头一皱,“你想和他们抢生意?”
小六面无表情,“他们都老了,但却垄断了所有资源,这东海也该换人了。”
王博再次打量起面前这个青年人,“就算我和你谈生意,你拿什么和我谈?”
“那就不知道先生要谈什么生意了。”
“我有一批货要从国外运过来。”
“走水还是走土。”
“走水。”
“那我恰好知道有一处野港。”
王博牵着脸皮笑了起来,也不说答不答应,只道:“留个地址吧。”
小六留下地址,王博便让他离开,过了一会儿后王博也从峡谷咖啡厅走了出来。
小六七拐八拐来到一处破落的平房里,平房外停着两辆破旧的卡车,里面有四个中年汉子,见小六进来立即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小六示意他不要说话,朝后面看了几眼,低声道:“他就跟在后面。”
他们会意,露出欣喜的神色,一人还跑出去买了些酒菜回来,几个人围着破桌子开怀吃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跑出去解手的兄弟回来说道:“他走了。”
他顺手关上大门,凑上来问道:“祁牧,情况如何。”
我笑道:“已经与他搭上线了。”
“但你这么冒失和他见面,他会信吗?”他质疑道。
“由不得他不信,东海现今没有人敢接他的生意。他除了找那些不怕死的,否则一片瓦也不能运进来。”
我看向他们,“倒是苦了你们了,一来东海就陪我窝在这个破地方。”
“嘿,你也把我们看得太娇贵了,我们几个出任务的时候猪圈都躺过,你这个地方可是比猪圈好多了。”
我们哈哈笑着,“时间不早了,你们先歇着吧,最迟明天王博就会到我们这儿来了。”
王博一大早就来到这里,他比预想要来的早,也说明他有些焦急了。
“王先生。”我十分恭敬的站在他旁边,王博不说话,在卡车旁边转悠了几圈,才随我走进屋里。
“不用叫我王先生,你就叫我博哥。”
“博哥,这几位是……”我以兄弟的名义将从外省掉过来的同事介绍给他。
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察,演起戏来自然也不在话下,忽悠起来都是一套一套的。
王博没有在这儿多待,便要我领他去看看我说的那个野港。
我便领着经过精心伪装的王博来到海边,此地是我第一次给许白山运货的地方,骡子不想睹物思人便一直没用这条路,平常人不敢用,这里又荒芜起来。
王博仔细看了一遍十分满意,递给我一个信封,我掂量下粉量,笑着推了回去,“博哥难道忘了咱们之前说过的?我不要钱,只想和你交个朋友。”
王博笑了起来,道:“你放心,事成之后运来的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生意算是谈成了,我便陪着他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时候他忽然奇怪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要你运什么货?你要知道一不小心你的小命就没了。”
“我只负责运货,博哥要运什么东西与我无关。至于要不要命,哼,前半辈子已经穷成这样了,再这样穷着后半辈子过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又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
王博随口一说,我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送走了王博,关上门立即道:“赶快联系吴国栋。”
告知完目前的情况,我顿了顿道:“老吴,这次要给他运货的恐怕不只是我们一家。”
“什么?你还见到其他家呢?是谁?”
“人我没有见到,但是他无意间说了一句话。他说‘又是一个要钱不要命的’。”
吴国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见到他们没有?”
“没有,只有王博在外奔波,没有见到他们一个人影。”
“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件事我会去查。这段时间你要自己小心,为了不打草惊蛇,除非你能见到亲眼他们,否则我不能给你提供任何援助。你们都要小心。”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四月也在这一天来临,时间越来越紧迫,对于我们同样也对于他们。
雨一直到傍晚才停,入夜的时候我突然接到王博的电话,今晚有行动。在西城郊外交货,离我们现今的住所只有几里地。
我通知吴国栋,他以巡逻的名义调出一队人去了北城,在接近晚上十点的时候我们在野港等来一艘渔船,卸下半车木箱子。
雨又开始下起来,到了零点的时候我们才来到与王博约定的地点。
卡车的雾灯坏了一个,停好了车我走下车,吴国栋悄悄带着人绕道来到一里地外,他不敢离得太近。
雨在雾灯下十分清晰,不再是毛毛细雨,清明要到了。
我看了下时间,我在雨地中站了半个钟头,迟迟不见人影。吴国栋有些焦急,靠的越近了。
这个时候原处的公路上驶来一辆车,远光灯闪了三下,这是我们约定的信号,“打灯。”我对车里的人说道。
对完信号,对面的车却仍旧停在原处,丝毫没有过来的迹象。
“祁牧,我们要不要过去。”车里的同事问道。
“王博只叫我们在这儿等,没叫我们过去,再等等。”
“祁牧,我们立即过来。”吴国栋通过通讯器问道。
“不行,再等等。”
时间过去了接近十分钟,我紧紧捏住拳头。
突然,那辆车掉头离开了,“不好,他们走了,是不是有所察觉了。我们赶快行动。”他们立马发动引擎。
“不要,再等等。”
我同样叫住焦急的吴国栋。
那辆车刚离开,王博便来了电话。
“博哥……”我刚开口,王博便说道:“小六啊,你做的很好,你车里的货都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的很,你和兄弟们都分掉吧,放久了可就不新鲜了。”
我走到车后,打开一个木箱子,里面放的全是香蕉,其它的也不用看了。
我黑着脸,一拳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