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烟如魔术般冲霄而起,张秀林站在巨大的神像前,像是一位畏惧冒犯神灵的信徒,我立即冲出去,举着望远镜检查神像四周。
神像周围的人群逐渐聚集起来,有人看到了这一幕,以为是新奇的戏法,立即呼朋唤友,人头像是收到信号一般的蚂蚁,向着同一个方向看去。
就在人潮都在朝着中心拥挤的时候,突然有人逆流而行,拼命向外挤去,他戴着连衣帽,头低在胸前,向外去的信念十分强烈。
这个时候老爷庙上,屋檐上面那个纯铜制成的甫字忽然摇晃了一下,我目光看向屋顶,又看向人群,那人已经挤到人群外围。
屋顶又摇晃了一下。
不妙!
“黎婉,快带张秀林离开!离开那座庙!”我对着对讲机吼道,身体已经跑到楼道的边缘,冲着人群大叫:“快离开,离开那座庙,离那座庙远点!”
底下拥挤的人群嘈杂着,如同沸腾的开水,我的声音只是冒出的一个泡儿,尽管声音大了些,转瞬就被淹没了。
砰。
我伸手向天,开枪示警。
底下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转头看向我。
砰。
又是一声,黎婉也从人群中站了起来,向天开了一枪。
“跑啊。”
不知谁在人群中叫了一声,顿时便炸开了锅。黎婉拉着张秀林刚退开庙门完,巨大的神像一下向前倒下,将张秀林之前站立的地方砸出深坑,守护在一旁的保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赶去救援。
张秀林逃离庙后,整座庙也跟着塌陷下来。
“所有人注意,西北城门方向,身穿墨绿色卫衣,头戴连衣帽,截住他!”曹炎刚跑到我身边,我向守在周围的便衣发布命令,眼看那人就要消失在视线之外,只好纵身一跃,从三楼高的城楼上跳下去。
曹炎条件反射般地随我跳下,幸好落在摊棚上面。
轻巧落地后,便健步向西北方奔去,这时耳中响起吴国栋的声音,他在用秘密通讯器通话,“祁牧,发生了什么事?”
“突生变故,具体与黎婉联系,你自己小心。”
赶到西城门,那人已经不见踪影,四周的同事也奔跑过来,举目四望。
“分开找。”我们相互点头,分散找去。
城门之外,昏暗的灯光依稀从街外投射到狭窄的小巷里,映出坑坑洼洼的水滩,一道脚步踏在上面,拖曳起阵阵水珠。他抬起埋在墨绿色衣帽里的头,向后望去,冷笑一声,又埋头向前走去。
就在他即将走到小巷尽头的时候,一把扫帚忽然从拐角处伸出,重重拍在他脸上,上面的污水尽数朝他脸后飞去。
这气劲不小,当头一棒打的他六神飞出天外,而他也非凡人,瞬间清醒过来,扫帚上的竹竿瞬间炸裂,碎裂的竹签像盛开的花朵一般展开,对方已经显出身来。
“你是谁?”对方将破碎成半截的竹竿横在身前问道。
那人冷笑一声,将手中的扫帚扔在地上,抬手时双手中已经冒出两把小刀。
“嚯,也是个练家子。”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一抬脚旁边的横亘的半截钢管已经上手。
那人低吼一声,双手闪着寒芒如毒蛇一般向对方奔去,霎时之间短兵相接,两人身影快得目不暇接,只能听见铿锵的金属交接声。
回合过后,对方看着胸前深浅不一的伤口,眼神顿时冷冽起来,“好狠毒的招式。”他又将钢管横在身前,一刻也不敢松懈。
“警察,不许动!”忽然巷头的街口出响起一道呵斥,我一路跟上来,走到巷口却见追踪那人正和别人搏斗起来,立马端枪呵斥住。
那人偏着脑袋转头看了一眼,对方看准机会,立马卸下他右手上的短刃,那人更是凶猛,左手不管不顾刺去,转瞬两人兵器皆被卸下,又是一阵拳脚争斗。
我举枪一时踌躇起来,这里地形狭窄,稍有不慎便是误伤,我只好收枪冲了上去。
我追踪的是那个身穿墨绿色卫衣的青年人,上去便是和对方联手,合力将他逼至角落,这时便看清了对方模样,虽然今天他没有涂脂抹粉,但那厚重的嘴唇仍旧让人印象深刻。正是那个伪装成保洁员投放恐吓信的女装大叔。
此时,他冲我尴尬一笑,我迎面一拳砸在他脸上。
突然之间,我又与卫衣青年联手起来。
几番争斗下来,卫衣青年戴在头上的帽子不知什么时候脱落下来,也露出他的面容,我认定他是青年是因为他的身形,大致一米六出头,此时面容露出之后更是让我惊讶。
卫衣青年居然是张迅那个长相着急,沉默寡言的林瑞。
女装大叔的眯着眼睛说不出惊讶或是意料之中。
狭窄的小巷之中的我们三人,分不清究竟谁是敌是友,便相互攻击起来,乱成一锅粥。
外面大街上传来更多的脚步声,听说话的声音是我的同事到来了,我们三人立即瞪大了眼睛对视起来,我想与他们其中一人达成协议,但是他们两人提前结成同盟。
陈瑞一拳砸在我脸上,女装大叔飞起一脚,等到同事赶来将我扶起的时候,那两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我拿起对讲机,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黑暗,“大头,事情变得越来越有趣了。”
吴国栋忽然惨叫一声,这声音不是从对讲机,而是从耳中的通讯器传来,“大头?吴国栋!”我大吼几声,那边已经没有动静。
医生将吴国栋的头发剃开一圈,开始认真包扎起来,他的头部遭到重击,我们赶去的时候正倒在地上。当时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很多人,他们都是高手,是被毒烟迷晕的,吴国栋当时跑到阳台上遥控指挥,于是他便被砸晕。
现场已经不见张迅的人影,而张秀林当时在灰烬纷飞之后得到了一张相片,这是他与儿子的一张合影,原本上面张迅的身影消失不见,整张相片的色调也被故意调暗,在相片后面写着一行字。
“天堂无路,
地狱门开。”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那么天堂路已闭,地狱门正开。
等到传来儿子被劫的消息之后,张秀林昏厥了过去,现如今还在躺在二楼里,邢义和时常走下来,楼下一群人闷声抽着烟。
我赶到现场之后便开始展开追踪,监控显示只有一辆黑色越野车出入,锁定越野车逃离的轨迹,发现它在高架上与三辆车开展过追逐战,最后黑色越野车从高架桥驶出时,后面跟着的车已经不是监控看见的那几辆。
深吸了一口烟,将剩下的烟屁股扔在地上,一脚踩进泥土里。
曹炎一瘸一拐走在高架下的荒地上,这里有两处深坑,周围散布焦黑的污渍,高架上几个同事不停地探出头来,这里曾有两辆车跌落在此,现在已经不见踪影了,脚扒开杂草,里面躺着金黄色的弹壳。
可以想象,当时这些车相互追逐的场景。
一时间忽然冒出这么多的关系人,我的脑袋忽然有些头疼起来。
似乎老天不怕事情更加繁杂似的,我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这部手机的联系人,是吴国栋要我调查毒品源头的线人。
我摇着头,又点上一支烟。
随手在路边买了一点小吃,靠着水泥桩观察四周是否有人跟踪,确认无误后便闪进小巷子换了一身行头奔赴目的地。
点上一支烟,喝下一口酒,“怎么样,我要你查的东西查的怎么样了。”我靠在隔间壁前问道。
背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你要查的东西市场上叫K货,不同于一般的毒品,来路不明,只知道一个叫长臂猿的家伙在买。去年就有了,年后忽然压低价格,追求出货量,蔓延的十分快,占了很大一块市场。骡子正在四处找他的麻烦。”
“长臂猿现在在哪里?”我又问道。
“听说最近在北城露过面,你可以去那边试试?”
我喝下一杯酒,将酒杯揣进兜里换上一只新杯子放在上面,“好的,我知道了。”
“老疯子,你就不想和我见面聊聊吗?”那边的人忽然说道,但是再也没有了回音。
他起身绕到这边来,座位上早就空无一人,只剩下一只酒杯和满杯的酒,他拿起酒杯一口饮下,转身离去,只剩下摇晃着的,沾着红唇的空酒杯。
走出去的时候,我掏出一张钱仍在蹲在门边的乞丐的碗里,“找到这个人。”我说完便戴上帽子抬头看天,乌黑的云正头顶慢慢堆积,这或许会是一场大雨,或许会有更大风将它吹开。
无面难找,无从下手,但是要找到一个毒品贩子还是轻而易举的,手头上这么多要忙,吴国栋偏偏要盯着几个毒品贩子不放,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