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五十三分，市公安局刑警队会议室外，焦明昨晚喝的太醉，今早起的迟，差点误了正事。幸好是刚入刑警队，还有些任务要交接，迟一点去那儿也说得过去。
公安局内部过来也在逐渐使用照妖镜系统，刑警队的会议室首先使用，从容通过后进到里面，黎婉旁边还有空位，她将文件袋放在上面，见我进来她便将文件拿起放在腿上，我自然坐在她旁边。
刚坐定，便发现曹炎早就将对于邓竹竿的承诺抛之脑后。他站在最前面已经汇报完除夕夜大爆炸的案件，正在介绍柯宇的自焚案，他仍旧是用自焚来定义这个案子。
事发地是全封闭的办公室，没有权限无法进出，是密室。有监控，证据显示，是自焚。
他说完忽然有跳到一张名单上，正是从邓经理那里获得的名单。
然后他将这三件事联系再一次。
他没有证据证明爆炸不是一场意外，他也没有证据证明柯宇不是自杀，但是他还是将这些不相干的事件串联在一起。因为这里面确实疑点重重。
这是对于犯罪的直觉，彼此心照不宣。有嫌疑就要调查，特别是线索显示这可能会对一批十分重要的人不利。
曹炎是些线索的发现人，掌握着最大的发言权。
每个人都分配到了任务，我要和焦明再跑一趟司格瑞特公司，去调查自焚案的后续。黎婉则和他一起走访名单上的三人。
终于将我与她分开。
“俗话说，这近水楼台先得月。小牧，你可要小心了，我看曹炎根本就是假公济私，专门借这个机会亲近黎婉。一回生，二回熟，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你就只能端个空碗眼巴巴望着。”
焦明两手拇指并在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滚。”我朝着他屁股踢了一脚。
他笑声更大。
例行调查一番，我早就预料到调查不出什么结果，倒是很想见见邓经理。说明来意，对方就是两个字，不见。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说的很轻，见对面丝毫不让，嗓门也在不自觉地扩大了好几倍，我脸色阴沉下来，声音依旧说的很小，“你姓王是吧，要清楚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说轻了，你只是拦住了我们，要是说重了，你可是在妨碍公务，我把你拘留进去的手段还是有的。”
他的脸色仍旧神气，不过不再说话，浑浊的眼睛来回巡着，背着手，紧紧攥着一串车钥匙。焦明将衣服敞开，露出别在胸口口袋上的证件的一角，他的脸色仍旧保持着生气，声音已经低了下来，“不是我不让你们见，是老总不让我放，我就是一个跑腿的看门的，我有什么办法。让你们进去了，我是要丢饭碗的。两位老总也体谅体谅我。”
邓竹竿不愿见我们，找了些个理由搪塞过去，我们也没有办法。
焦明受了气，硬是要进去，我看不远处孤零零停着一辆车，便拦着他，冲他摇头，将他带到一边，耐心等待着。
“你等着瞧，邓竹竿很快就要出来了。”我向他保证。
期初他还不信，没过多久果真就看到邓经理从公司大门里走了出来，四处张望了一番，躬身钻进早就停在前面的车子里。
“喝，可以啊，你怎么知道他马上就会出来。”焦明给我胸脯一锤，向前走去。
“你现在进了刑警队，可要多学学本事了。这个公司有专门停车场在旁边，而那个邓经理的车已经开了出来，说明他准备要离开。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邓经理还没看出路口，我便拦在他面前，他低头看了一下，看清楚是我，手掌重重拍在方向盘上，十分不耐烦。
敲开车窗玻璃，我笑嘻嘻问道：“老邓啊，咱们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生米……呸，我们也是朋友了，怎么连我不见？”
“朋友？哼。”他指着我，“你这种朋友我可结交不起，当初你找我要那名单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说好不走漏半点风声我才答应给你的，现在倒好，转身就给我捅了一刀。你知道我现在干什么去吗？去登门给那些客户解释。”
他的唾沫星子喷到我脸上，只能等它自然冷却，“邓经理，这事可不能怪我，这不是我做主的……”
“得了，得了，越解释越显得你虚伪。”邓经理摆手打断我的话。“你们警方以后想要从我们这里得到任何东西，都通过公司的律师。”
他递给我一张律师名片，我翻过来看到熟悉的名字，瞿书瑞。“找他！”
邓经理叫司机启动车子，我急忙拦下道：“别别别，我就是想问下，剩下的三个人的档案都补上了没有。”
邓经理冷笑一声，“等我这趟跑完，就全补齐了。”
心叫一声不好，我拉开车门钻了进去，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
“你干什么！”他恼怒大叫。
“我怕你一人做不好，多个人多份力量。”冲他又是咧嘴一笑，抬起屁股将他挤进角落里，招呼焦明也坐了进来。
邓经理骂了句不可理喻，怒不可遏要打开出门出去，急忙一把挡住门把手，“别啊，老邓，我还要一笔生意要和你做啊。”
“哼，我与你有什么生意？你不走，我走！放开！”
“兄弟，别看了，开车！老邓，且慢些，听我说，我也是进了刑警队才知道这事，不管是不是我把你卖了。木已成舟，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但是以后，说不定我们还有合作的机会。”
“合作？我与你还有什么要合作？”
“比如现在，比如你公司的自焚案。”
邓经理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对司机叫道：“开车，去流亭花苑。”
故意一路沉默，他终于忍不住先开口，开始向我旁敲侧击柯宇自焚案的进展，他问我一句，我则问他一句，他回答我的，我又回答他的。
“柯宇的案子有什么眉目了吗？”他问。
“你现在是要去找谁？”
“损毁名单上的最后一人，东海流亭张家的掌门人，张秀林。”
“法医还在解剖柯宇的尸体，已经核实了他的身份，是他没错。目前的证据表明他是自焚，不过局里还有不同的声音，没有最后定夺，要继续调查。”
“不是明摆着的自焚，还需要调查什么？”
“你们的基因档案都有些什么作用？”
“我们会根据从客户那里采集到的基因档案，加密成只有他本人才能使用的绝密密匙。配合公司的各类设备，绝对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要保密的东西。这让他自己放心，也让别人心安。”
“看起来的确是自焚案，但是和之前的爆炸案，以及你们公司损毁的基因档案联系起来就显得有些蹊跷了。”
我与他就这样一问一答交换着情报，我们之前具备一种难以言表的默契，选择的都是切实需要，又能够相互透露的问题。
“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要让你亲自出马。这是个私人问题，我好奇问问。”
邓维难得神色和悦，露出一脸神秘的笑容，“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等会儿，我真的就知道了。
“我是司格瑞特公司的经理，请你真的告知一下张先生，我要与他见面。”邓维再次强调，语气哀求。
前台接待也露出了为难的表情，“真的是不好意思，您没有预约，我真的不能做主，再说，我真的不知道公司里有您说的张先生。”
邓维欲言又止，吃瘪的神情让我见了着实舒坦。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中年人，接待礼貌叫了声：“厉总。”这是她唯一能帮邓维做的了。
邓维一见那人出来，眼中顿时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呀，老厉。”他开心大叫，上前恨不得将他一把抱住，一诉幽肠。
“邓总，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厉总大手紧紧握住他的手问候道。
“嗨，还不是公司里的那些事。你来的正好，快帮我说说，我要见你们的张董。”
“张董？哪个张董。”厉总皱眉问道。
邓维咂嘴低声道：“还能有哪个张董，张秀林啊。”
“哦。”他恍然大悟，“你预约没有，要是没有预约上我也就没有办法了。”
“发了几十封邮件，打了几十遍电话，都是石沉大海，我哪里能预约上啊。你们是少有能够见到他名的公司，我只能到你这儿来碰碰运气，你可是这公司的负责人，应该有门路让我见他吧。”
厉总两手一摊，“这我也就没辙了，他你也知道，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也是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你守在这儿就算变成石头了也不一定能见到，不过看你也挺着急，我也给你支个招。他最喜欢的就是在庆余湖那边钓鱼，你可以去那里试试，保不准就碰上了。”
邓维的地位可不低了，亲自跑了一趟居然没有见到，我便好奇问道：“这张秀林究竟是什么人物？”
“哼，东海最神秘也是最富有的商人。”
“有多神秘？”
“那个接待连自己公司有这么一个老板都不知道，你说呢？”
“有多富有？”
“你问我？哼，我也不知道。”
邓维悻悻坐上汽车离开，没让我搭他的顺风车，我只好与焦明走回去。
“小牧，我怎么觉得从你出事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焦明突然说道。
我最怕别人提及这个问题，不过别人问多了，我也习惯了。
焦明停下来，忽然又说道：“妈的，我是不是也该让石头砸下转转运，好让黎婉这些的美人也看上我！”
我干笑了着，心思早就不在这里，这个神秘商人，很可能就会是无面的目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