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经理一听这话，嘴唇又开始蠕动着，唯唯诺诺起来。

他始终不肯说被损毁的基因档案究竟是那些人的。

曹炎急了，反反复复说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老话。邓经理见他拿不出什么真本事，便顺手和他打起太极，复复反反就是不说。

曹炎气了，就在地上直跺脚。

黎婉冲我使了一个眼色，我便走上前去，高声叫了声，“邓经理。”

“哎呦，你又有什么小九九。”邓经理对我有些后怕。

我在他耳边轻声说：“别的什么话我也不多说，你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做事应该知道怎样选择对你我都好。”

邓经理突然之间收了为难的神色，变得沉静，他看向我，尖长的脸皮紧绷起来，“你想要什么？”

“我只要这里被损毁的人的名单。”

他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点头。

很快他便给了我们一份名单，要我保证，从这里拿到的东西绝对不能泄露分毫。

曹炎对于柯宇的自焚仍旧没有任何头绪，尽管他已经开始怀疑柯宇的死亡，推理得出他的死亡与被损毁的基因档案有关联，但是目前的证据都说明他是自焚。

于是，他便把目光聚集在刚得手的名单上。

曹炎将名单摊开，被损毁的有三十多人，司格瑞特公司在事故发生之后，就以更新档案的理由紧急复原。这些天他们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将档案恢复大半。

“只剩下三个人的基因档案没有被恢复，这三个人我认识，全是东海的商业巨鳄。我认为除夕夜的爆炸的真正目标就是这三个人的其中之一，或者全都是，而且那个工程师的死亡也不单纯。总之，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发现。”

曹炎用力指着面前的名单，做出总结，我准备说上两句，将名单拿过来看看，等他说完便将名单也一起收了去。

忽然他腰挺地像钢板一样硬直起来，捏紧拳头看向我道：“祁牧，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警察，但是今天的所作所为让我对你的那些看法全都烟消云散。”

“所作所为？我做了什么？”我用同样的语气问回去。

“坑蒙拐骗，威逼利诱，你用这样的手段来达到你的目的和那些罪犯又有什么区别。”曹炎十分刚正说道，每说一字头顶便拔高一分，他本来就高，义正言辞说完后，我只好高昂着头颅仰望着他。

我使劲摇晃脑袋，终于将他的伟岸的形象从精神中摇出。鼓足勇气问道：“那曹大警官还有别的法子来问出这些线索吗？”曹炎紧捏着拳头，终于又和我降到同样的高度。我想了想，忽然露出笑容，“那请问大名鼎鼎吴处是个堂堂正正的警察吗？”

“当……”话到了嘴边又噎住，他满脸堵得通红，“你可别这么干脆就满口替他答应下来了，你是他的徒弟，比谁也都清楚，他的那些小手段啊，可比我多多了。我还是跟着他学的呢。”

“他是在一心一意的打击犯罪！”他终于替他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哦，那你也这样想我就可以了。”我已经背向他，左手揣进裤兜里，右手高扬着冲他挥舞了几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我叫上黎婉，他却一把抓住她，低声说道，他说的声音确实很低，“黎婉你不能跟着他一起了，你会学坏的。”

黎婉沉默了一会儿，好似真的是在认真思考，我的心一下悬在半空中。她忽然挣脱开来说道：“今天我还要巡逻。”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又扬起了手，这次比上次扬地更加得意。

拐角之后，曹炎也消失在我们视野之外，黎婉立马小心的靠了上来。

我神情霎时严肃起来，“终于又让我抓住了他们的影子，这一次绝对不会让他们再逃掉。”

“他们就是一群躲在暗处的老鼠，只要踏入太阳底下，迟早都会原形毕露。”

我叹了一口气，“真是可惜，我没有拿到那份名单，得再想办法弄到手。”

黎婉将手中的纸条举起，在我面前晃了晃淡然道：“早就在这儿了。”

我嘴巴大张，夸张笑道：“曹炎居然还怕你跟着我一起学坏，分明是你要将我带坏。”

黎婉冷眉一束，一声冷哼，拳脚就上了手。我赶紧痛嚎求饶，这才保下一条小命。

黎婉得到的名单就简单了很多，一排名单，后面有勾的表示已经补上，画叉的则是还未补上。

将这些人的身份一一查找出来，没有一个人是普通人，将目光放到还没有补上的三个人。

司格瑞特既然给东海大大小小的公司，大大小小的人物提供安保服务，无面人想要替换这些人，自然是绕不开这个公司。

我说：“曹炎的分析没错。他们处心积虑制造爆炸，为了的就是给司格瑞特公司造成损坏。我问过其他员工，存密库是他们公司比较保密的地区之一，寻常人没有权限进入。柯宇虽然有资格进到那里，但是他在没有得到授权的情况下也不能对里面的任何东西进行损坏或更改，否则就会触发报警系统。”

“他们需要一个理由让那受到损坏，让无面人冒充的柯宇在进行篡改。所以，他们策划了那场爆炸。”

黎婉还有些疑问，“不过既然无面人冒充成了柯宇，为什么还要自焚呢？能够一直待在那儿不是更好吗？”

“能留在司格瑞特公司内部自然是好，不过对于无面人来说这个公司绝对是要避而远之的存在，我们除了有一张惟妙惟肖的脸，其他都是假的，待在这个世界上最能分辨人的公司里面实在是太危险了。柯宇的死另有隐情，我后来又仔细询问了给我们提供线索的女同事，她告诉我们，司格瑞特公司有套十分严密的安保系统。像是那个无面人没有通过指纹验证，这可能是他自己的疏忽，而这个公司有一个专门的部门负责此类事，她还告诉我公司已经准备对柯宇进行常规审核。他为了不被识破，便假装自焚，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从大爆炸至今，一切的真相大致如此。但是这个真相，只能是我说给黎婉听，黎婉或许还会告诉吴国栋。

黎婉又看向面前的纸条，“现在，一切都在这个上面了。但是这个上面又有什么呢？”

她看向我，想要询问我的意见。

我摸着下巴十分郑重说：“他们谁都有可能成为目标。这倒是难不倒我，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黎婉眼神顿时亮了起来。

“你先撒撒娇。”话一说出来我便后悔了，看着那霎时雪白的，冰冷的脸，微微跳动着的，向上扬起的眉头，加上同样冷寒摄人的双眼，听着她用力吸进又长长呼出的气，我就知道，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