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起的时候已经开始夹杂着凛冽的寒意,幸好我现在是蜷缩在车里,在昏暗的天景里,只剩下几盏虚弱的路灯日复一日地顾守着。
“封哥,他们出来了。”骡子小声提醒着我,我早就看见了,拿起身边的望远镜开始悄悄观察起来。
这里就是裘文清一个十分隐秘的走私窝点,在里面,就是许白山所说的,大多都是些高端的精密零件。
这是一条十分高端而且秘密的生意线,因为种种限制,有好多向这样的高密零件无法从正规途径弄来,但是这些零件对于某些行业又极其重要。
奇货可居,自然就有人做这生意,根据许白山提供的信息,整个东海做的最大的就是裘家。
我在这里观察了几天,又派了好些手下深入打探,大致也将它摸清了。但是,我始终无法得知,他们里面所运是否就有我要的东西。
我得知道他们的货物清单。我放下望远镜想到。
“各处的兄弟怎么样,还是没有找打他们的踪迹吗?”我心中虽然不报任何的希望,还是习惯性的问道。
骡子冲我摇了摇头,我心中没有任何的失落,要是他现在说突然找打他们了,我反而还有些反差。
我现在只有这一条线索了,我得像条疯狗一样咬住。
如今的天气,每次回去都要用热水将脸洗上一把,我刚把温热的毛巾放下,袁占军便走了进来。
“封哥,时间差不多了。”他站在一旁十分恭敬的说道,他说的是和小肖接货的时间。
我看了一下放在一旁的表,将毛巾搭在脸上,透着升腾起来的热气说:“这事你比我有经验,一会儿就你负责吧。”
毛巾盖着脸,也看不清他的脸色,他又道:“那我先下去安排了。”我按住毛巾点着头,只听见他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似乎是这个世界最安静的时候,冰冷的海水上面,有三艘小船悄悄的驶来。
这三艘船似乎是十分破旧的渔船,在岸边徘徊了好久,始终没有靠近,引擎轰隆响着,像是被绷紧的弓弦,时刻准备着离弦而去。
这是他们专门运货的野港,袁占军指着前面浅滩对我说道。东海的毒品大部分都来自海上,每一个大佬都掌握着一条专属的走私线,这种可以说是专业化的运营都要归功于许白山。
在许白山建立一个不可动摇的势力之后,他首先做的竟然是将他的经验分享给所有归顺于他的人,他亲手划分着东海地盘。“他建立了一个帝国。”袁占军十分骄傲的说。
没错,他建立了一个帝国,当他站立到顶峰的时候,他没有企图独占高峰之上的风光。他懂得分享,建立了一个庞大的黑色帝国,摧毁者每一个想要颠覆这个帝国的人,这也是他的可怕之处。
但是,这个黑色帝国,本质上,也是一个虫蛊,他最大,所以他是王。
“现在,这条道,归我们了。是许老大送给我们的。”袁占军指着前方说道。
枯黄的杂草堆里一道手电光闪了三下,渔船上也有三下传来,非常古老的信号传递,然后船终于靠岸了。
原本安静的荒岸上一下子冒出了十来个人,他们朝着靠岸的船只奔去,双脚踩着冰冷的海水,将船上的东西尽数搬到岸上来。
看着货物平安的装上车,骡子站在车边给我打了一个手势,“回去吧。”我对着袁占军说道。
他将车驶回大道上,袁占军是许白山身边的老人,对于许白山一系列的运作手段了如指掌,看他怎么做,我大致也知道了许白山是怎么做的。
许白山履行着他的承诺,将这批货送给了我,我耸拉着脑袋全程都是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可是心里却十分亮堂。
可千万别说我对手下的事一无所知,相反,我了如指掌。
我昨晚刚接到的货还没来得及出手就被一锅端了,耗子也在那边,一起被逮了进去。
“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发了很大的火,将面前的桌子砸了个稀巴烂,现在才刚刚过中午。
袁占军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有人在阴我!”我对着他恶狠狠说道,眼中还露出了一些凶光,“把他给老子找出来!”
“我觉得恐怕不是。”他的脸更加阴沉了,“许老大找你过去。”
“这么快就要问我的是非呢?”我冷笑着,语气十分不善的说道。
“你还是先过去吧。”他强调说道。
“骡子,你去开车!”我阴沉着脸,冲着骡子叫道。
有骡子开车,我们很快就来到了许白山家,许白山似乎不在以前常在的外厅,他的手下领着我们来到了一处黑黢黢的大门前。
我见到许白山,他的脸色也不是太好。
“有人在阴我!”我阴沉着脸,恶狠狠说道。
他不说话,拍着我的肩膀,带着我走了进去。
里面是个类似于工厂车间的地方,在中间,罩着染满鲜血的塑料薄膜,在周围,小肖他们冷冷站着。
许白山使了一个眼色,旁边一个小弟立马上前揭开塑料薄膜,里面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一动不动。
“他就是阴你的那个人。”他指着血肉模糊的人体说道。
“他?他是谁?”我皱着眉头问道。
“他是警察。”许白山满不在乎地说道,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一下。
我这才将眼光全都放在那人上面,他仍旧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样,我心跳了一下,他也震颤了一下,然后大口呼吸起来,从缺氧的昏厥中醒了过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眯着眼睛问道。
“还看不出来吗?这个警察卧底在我们身边,这一切都是他们在捣鬼。”小肖笑嘻嘻地说道,忽然,笑容陡然一转,立马换上一副恐怖扭曲的面孔,在那个警察的身体上疯狂虐打起来。
“够了。”许白山冲他叫道,他也立马停住了双手。
“问不出来什么了,你也去出出气吧。”他淡然的对我说道。
我?
我走上前去,将他拎了起来,他用满含血丝的眼睛瞪着我,或许他都看不清我是谁了,只是咧嘴冲我吐了一口血水。
我抹了抹脸上的血水,又将他放了下去。
许白山已经拿着手枪上好膛走了过来,举起的枪口直接对准他的脑袋,我的神经瞬间炸裂开来。
“慢着。”有一道声音忽然叫道,许白山转过头去看向小肖。
小肖又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走上前来,勾住我的肩膀说道:“关兄弟手上还没有沾过警察的血吧。”
我木然地摇了摇头。
“没有沾过警察的血,咱们没有沾过警察的血那怎么成呢?”他说着冷然地只剩下一副白牙,他摇晃着脑袋看向许白山。
许白山心领神会,将枪递给了我。
我愣愣接过枪,他们已经让他跪在我面前,我抬起头,看向许白山,他正一脸冷漠的盯着我,在看向小肖,他正笑嘻嘻的看着。
我看向那个警察,他也在咧嘴笑着,在这个关头,他在笑,咧嘴露出染血的白牙,和那天一个光景。
许白山的眼神更加冷淡了,小肖也不再笑,冷冷地盯着我,我哆嗦着举起手枪,他的脑袋在晃。
“不要晃!”我冲他吼道。
他不是在摇晃躲着子弹,而是狂笑着抖动着身体。
“不要晃!”他仍旧狂笑着,不止歇地狂笑。
“我他妈叫你不要晃!”我枪口一转,对准了他的胸口,他忽然定住一下,就在那一刹那,我开枪了。
他闷哼一声,倒了下去,我的手一松,枪也滑了下去。世界顿时安静了,只剩下两种落地的声音。
世界默哀了一秒,又爆发出一阵狂笑。小肖狂笑着拍着我肩膀,“关兄弟,干的好啊!”
我没有理会他,转过湿漉漉的额头看向许白山,“接下来该怎么办。”我是在向他询问,眼中充满着茫然。
“这也是一门功课,你得自已学会去做。”他面无表情的说着,等我再回神的时候,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迈着灌铅的腿走到他身边,喘着粗气蹲了下来,小心的触碰他的颈部,还剩下一点轻微的脉动,我的身子顿时瘫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