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嗽声回荡在潮湿肮脏的小巷里，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摇晃着走在其中。他不是醉汉，只是病入膏肓。

他实在虚弱极了，只好靠着墙壁大口呼吸起来，几只老鼠在他身边绕着圈子徘徊，亮起森白的尖牙预备分享一顿美味的腐肉。它们欢快围在他的周围，磨着牙齿，你听，那是刀叉碰撞的声音，那是筷子摩擦碗壁的声音，尖锐，刺耳。

他又咳嗽起来，这次的咳嗽比以往来的更加剧烈，咳嗽变成干呕，他双目鼓圆似乎要把身体里的一切全都吐出来。

突然，他吐出一口鲜血，他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鲜血。

噗，血柱从口中倾泻而出，猩红的血液溅在老鼠身上，老鼠贪婪舔食这难得的美味，咂着嘴巴，细细品味。

他终于停止了呕吐，因为他吐出了所有能吐出的鲜血，只好虚弱的趴在血泊中，苟延残喘。老鼠爬上他的脸，等待他呼出最后一口气。他终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老鼠们便张大了嘴，它们锋利的牙齿可以咬碎一切，人活着的时候他们偷食着人血汗，现在人死了，他们也不会放过一丝骨渣。真是恐怖的世界，可怕的物种。

忽然，老鼠们像触电一样跳开，夹着尾巴逃回肮脏不堪的地道中。这个物种真是神奇，一有食物来的比谁都快，一有危险逃得也比谁都快，他们逃跑的方式也是自有一套。

老鼠为什么要逃跑呢？

只见那具死尸忽然战栗几下，骨骼噼里啪啦响着。渐渐地，他居然缓慢的爬了起来，浓稠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了，他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块年糕正在从砧板上分离。

他踉跄的站立起来，茫然在血泊里走了几步，淌起的声音就像走在浅塘之中，就像两块石子投入水中，绵长，悠扬。他抬起双手，抬起两支干枯的树枝，他整个躯干像一个泄气的皮球，又像果肉全都腐烂的干瘪橘子，皮肉塌了下来成了一具抽干血的干尸。

唯一还有几分人样的就是他那脑袋，哦，他那脑袋现在充血地像个皮球支在木头架子上。他的脸在血液的冲击下渐渐变了，眼睛忽然从荔枝眼成了杏眼、丹凤眼、吊眼、垂眼、三角眼然后眯成两道细缝。鼻子忽然肿大成了狮子鼻、猪胆鼻、拱鼻、鹰钩鼻、垂肉鼻、孩儿鼻、继室鼻直到塌成了两个小洞。他的嘴唇也变宽变厚，或勾或垂，又变小变薄，也成了一道细缝，耳朵也是这样。千般面相，走马观花般在他脸上一一闪过。像是披上面具的恶鬼，一不小心来到了人间。

他的脸型倒是没怎么变，只是肿成了一个皮球，他的鼻子又变回来了，越变越大，成了拳头大的肿块，由青转红，变紫，最后成了黄色亮泡。他的脸上点起了一个个亮泡。

皮球越鼓越大，他痛苦的长大着嘴巴嘶吼，他还有嘴巴吗？反正只是裂开了一道黑色幽深的细缝。他还能感觉到痛苦吗？反正他的嘶吼没有声音。

皮球越鼓越大了，下一刻就要爆裂了。

嘣，你听过注射器抽离的声音吗？消音手枪就是这种声音。

砰，这才是皮球爆裂的声音。整个脑袋如同装满水的皮球一般炸裂开来。

“第2013号实验品失败，进行例行处理。”冰冷的声音在昏暗的巷子尽头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