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拍出一丈远的苏华容甫一落地就吐出一口鲜血。血液洒落在暗红团花袍。不过眨眼功夫, 就被华贵的衣袍吸去,徒留下深色水渍。
唐昱大惊:“你干什么?!”卧槽, 这俩人不是那种关系吗?怎么,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揍?还下这种狠手。
他再看其他人,却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申屠坤拍拍他脑袋,眼神完全没往苏华容那边扫上一眼, 只是等着黑奎的态度。
黑奎打完苏华容,神情丝毫不变。他朝申屠坤一拱手:“不知道这般赔礼可还行?”顿了顿, 他想起什么, 连忙补了一句,“公子想要的肉珍珠, 我这就让他交出来,权当给公子压惊。”说着他就打算去拽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苏华容。
唐昱看得一脸不忍。虽说他讨厌苏华容, 可这黑奎,也太过分了吧?
申屠坤也是面无表情:“不必了。还是你觉得我买不起区区肉珍珠, 需要仰仗你的赔礼才能过得下去?”
黑奎连忙停手,赔笑:“万万不敢有此想法。我岂敢跟阁下想比拟?”
申屠坤轻哼一声, 终于正眼打量他, 完了他淡淡道:“黑奎, 这么多年, 你还是没变。”
竟然记得自己。黑奎既惊又喜又惶恐:“是, 是吗?其实,”他摸摸发鬓,自嘲般道, “还是老了不少。”
申屠坤可不是跟他叙旧:“贪欲,狂妄,不思进取。难怪这么多年,你的修为毫无寸进。”他眼底带着嘲讽,“原本天资聪颖的濯山黑虺,现在竟成了这个样子,你父亲若是还在……”余下之话自不必言明。
黑奎脸上顿时阵青阵白。感觉刚才试图贴上去套交情的自己像个傻子一般。
申屠坤把人奚落了一顿就打算带唐昱离开,不过离开之前……他抬手挥袖:“既然伤了我的人,就留下一只手吧。”
只听一声惨叫,黑奎的右手齐腕断落,血淋淋的手掌啪地一声摔在地上。
天!唐昱唬了一跳,不由自主退了半步,与申屠坤交握的手一扯——
申屠坤低头看了他一眼,唐昱恰好抬眼看他。
视线相对,申屠坤的眼神无波。
唐昱不知怎么的,就感觉申屠坤心里……不甚愉快,甚至还有几分恼怒?
他茫然地眨眨眼。突然反应过来,连忙加了点力气回握住他的手,抿了抿唇,弯出一点小小的弧度,讨好地看着他——申屠坤这是误会了吧?
他这是给自己和章知行出气呢,他怎么会怕他?他只是未曾见识过这种场面——唔,修真世界的行事规则,他还得慢慢适应呢……
申屠坤的神色软和了下来,用力握紧唐昱的手。
这边俩人眉来眼去地黏糊着,另一边,挣扎着爬起来的苏华容刚坐好,就看到黑奎被断腕的一幕。
他登时脸如死灰。自知大祸临头的他忍不住怨恨地瞪向唐昱。
申屠坤恰好看到他的眼神。
他轻哼一声,朝急匆匆捡起断掌施法接掌的黑奎道:“管好你的人,否则,我不介意打断你的腿,省得你再去祸害别人。”
腿?唐昱怔愣了一瞬,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要阉了黑奎的意思?再看黑奎那扭曲铁青的脸,唐昱连忙憋住到嘴的笑——真是解气极了。
其余人等也逐一反应过来,接连几声轻咳响起,仿佛突然间大家都感染了风寒。
可怜黑奎忍得脸红脖子粗,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申屠坤也不管他什么反应,说完话,牵着唐昱就往外走。
谢悍等人忙要跟上。
申屠坤摆摆手:“都去忙你们的,无需跟来。”
谢悍诸人自然应诺。
然后,申屠坤唐昱俩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手牵手地离开。
走远前,唐昱想到适才被不顾情份的黑奎拍了一掌的苏华容,连忙扭头往回看。
只见未散去的人群里,黑奎正用未受伤的手掐着苏华容的脖子,将之举至半空,面容扭曲地说着什么。而原本骄艳蛮横的苏华容却一脸木然,四肢不自然地垂下,看着就像是被……
唐昱心下一跳,急忙停下脚步:“老——”他拽了拽申屠坤的手,“你快看,那人要被那黑奎弄死了。”
申屠坤撇了一眼,抬手挡住他的眼睛,顺势将他的脑袋转回来,继续往前走,不甚在意地道:“别看了,走吧。”
唐昱晃开他的手,皱眉问:“不帮忙吗?这状况,怕是要出人命。”
申屠坤语气稀疏平常:“你同情他作甚?以他之前的言辞举动来看,平日里必是心胸狭隘的恶毒小人,说不定害过多少人。想想,要是今日你没有知行、谢悍帮着,如今你是什么状况还不得知呢,何必同情他。”
话是这么说……
“放心吧,他死不了。我看黑奎还不舍得他那身皮囊呢。”
唐昱闻言,忍不住再后看。苏华容那娇艳的脸,除了被他揍出来的那点肿,确实是分毫无伤。
申屠坤轻嗤:“何况,金丹期的体质,断个手脚什么的,好药一用,躺个两三天就好了。再说,这是他自己选的路。他既然选择依附黑奎换取各种东西,自然得受着黑奎的脾气。”
也对。就是……也不知道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苏华容还会受到什么折磨。
唐昱不忍地收回目光。若平日里黑奎都是这般随意打骂的态度,苏华容妒恨自己抑或是旁的与妖修在一起的人修,似乎也能理解了。
果真是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古人诚不欺我。
此事就此作罢——
才怪!
唐昱将苏华容之事抛诸脑后,不代表他忘记一件事。
他斜睨申屠坤一眼:“话说,你没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申屠坤不解地低头看他,脚下不停:“什么?”
唐昱侧过头,示意他看耳朵上的海鱼跃浪饰:“呐。”
申屠坤恍悟。小家伙终于发现不妥了?不,应当还没有。
咳,不过嘛,小家伙这动作——
他俯身,蜻蜓点水般在那莹白的脸颊偷得一吻。
唐昱一把捂住脸,急忙去看周围,生怕被人看见,同时嘴里低斥:“你发什么疯,大庭广众的!”所幸他们已经离开长空楼好长一段距离,适才知道申屠坤身份的,并没有人敢跟过来,不知道的更是不会注意他们。
“只是怕被人看见?”申屠坤低笑,“你这么多天没见着我,想我没?”
他不也是没见着自己吗?干嘛只说他?!不过……唐昱涨红了脸:“你非得在大街上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吗?”
申屠坤挑眉:“那就换个地点。”话音未落,他松开唐昱的手,改为环住他的腰,脚下一点,俩人直接腾空而去。
路上行人登时惊呼——说好的阳宁城内禁飞呢?!
***
他们住的地儿本就在长空楼后方,只是院子占地太大,需要穿过整条街绕进小巷从侧门进去而已。以申屠坤的速度,不过是几个呼吸,俩人就落在小楼廊下。
“我让你解释耳饰的问题,你搞什么——”
余下的话就全被堵回嘴里。
没了旁人,申屠坤搂住唐昱腰身的手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按在自己怀里,俯身就亲了上去。
过程就不详述了,反正是过了很久,久得唐昱的唇再次肿成香肠——咳咳,打住打住。
俩人在廊上落座,放出茶几,泡上一壶寒水花茶。
申屠坤懒洋洋靠在茶几上,以手撑额,神情放松而餍足,幽深的双眸一直不离唐昱片刻,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不过是亲亲嘴儿,你害羞什么?躲得这般远。”
特地跑到茶几对面跪坐下来,借着泡茶的举动冷静不少的唐昱不服气地瞪他一眼:“这是害羞的问题吗?!”
申屠坤勾唇:“不是害羞,是什么问题?”
唐昱一窒。总不能说他忒可恶,只撩骚不灭火吧?整得好像他自己欲求不满似的……他轻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佯装凶狠道:“快说,这耳饰是什么情况?”
从百味真人,到柳轩影诸人,再到今天,为什么每个人都知道他跟申屠坤的关系,即使今天的苏华容不知道他的具体身份,也是知道他跟妖修有关。而其中答案,似乎都跟耳饰挂钩。
“耳饰啊……”申屠坤直接点头,“没错,如你所料。妖族生性直接,倘若喜欢谁就会行动。有些甚至会直接武力抢回去。故而自几千年前起,只要是妖族伴侣,皆会在右耳别饰。当然,除了防止被抢,这耳饰还有区别身份地位的意思。”毕竟妖族等阶分明,比之人族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真是!唐昱咬牙切齿:“好不要脸,那会儿我还没跟你……”在一块呢!
申屠坤轻笑:“总归跑不了。”
唐昱撇嘴,不想搭理他那比天还高的自信,随口再问了句:“那应当没有别的奇奇怪怪的意思了吧?”
申屠坤眼神似乎游移了一下,唐昱还没看真切,就听他开口:“还能有什么意思?”
唐昱不疑有他,白了他一眼:“是我问你好吧。”既然提及耳饰含义,他突然好奇某件从来未跟申屠坤确认过的事情,他摸了摸耳饰,眨了眨眼睛,“所以,你……真的就是?”
申屠坤眼底带笑:“是什么?”
唐昱咽了口口水:“鲲鹏?”
申屠坤点头:“这不是世人皆知的事实吗?你这家伙啊……怎么一副与世隔离,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怪我咯?”唐昱撇嘴,“我在宗门的时候天天被你压着修炼,哪儿有那闲工夫去跟旁人闲聊?”却不说上停云峰之前是什么状态。
申屠坤眯了眯眼,并不说破。
虽说早就猜到申屠坤本体,可俩人还是第一回谈及,故而唐昱转瞬就抛开乱七八糟的思绪,双眼亮晶晶地盯着申屠坤:“鲲鹏,真的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
申屠坤疑惑:“哪般?”
“就是对鲲鹏的描述啊。”唐昱摇头晃脑,开始念起经典名句,“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申屠坤以手支额,微笑着看他掉书袋。
紧接着,唐昱眼睛滴溜一转,嘴唇向上弯出好看的弧度,然后,就听他话锋一转:“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申屠坤的微笑顿时僵住了。
一直偷觑着他的唐昱差点笑场,他忍着笑意继续摇头晃脑:“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秘制,一个微辣。”念到一半他已经蓄势待发,最后一句话甫一说完,他就哈哈笑着逃命——
嗯,理所当然的,他失败了。
只见申屠坤大手一挥,唐昱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落入他怀里,然后额头就挨了个暴栗。
“你啊……”申屠坤搂着他,无奈摇头,“调皮。”
唐昱靠在他身上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申屠坤宠溺地由得他笑。
好不容易唐昱缓过劲来,他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我就想问问,究竟有没有人吃过鲲鹏?味道如何?”
申屠坤点头:“有。”
唐昱悚然一惊:“真,真有?!”鲲鹏诶,上古神兽诶,哪个不要命了敢吃鲲鹏?
申屠坤伸指在他鼻尖一点:“你啊。”从唾沫到血液,吃得不少了。
唐昱愣住,下一瞬,他的脸就红得堪比擦脂抹粉的女修们。一把推开申屠坤的手,他咬牙:“流氓!”
申屠坤装出一副无辜样:“你想什么呢?我是说真的呀。你过去三年喝的汤药里,都加了我的血。”
汤药加血?他还喝了三年?!
唐昱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他急忙转过身,紧张地欲要扒开申屠坤衣服查看:“为什么让我喝血?还喝了这么久!!你是不是脑子抽了?给我看看,你是伤了哪儿放了这般多的血——”
申屠坤直接堵住他的嘴咬了一口,见他终于停下一连串的问话,才放开他:“别担心,你以为你能喝多少血?我一滴血化在水里,够你喝上两个月的。”后期自然是不止,却也无需对他解释。
唐昱这才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申屠坤亲了亲他额头:“所以,你不是尝过我的味道了吗?感想如何?”
唐昱白了他一眼:“什么感想?就只有疼。”
申屠坤挑眉:“只有疼?”
唐昱想了想:“还有麻。”
申屠坤低笑一声,低头贴到他耳边,轻呼了口气:“又麻又疼,事后不舒服吗?”
哪里舒服?疼完麻完都累死了,每回都得昏睡过——唐昱突然醒悟,“啪”地一声朝他胸膛狠狠拍了一巴掌:“你这老王八开黄腔?!”
这回轮到申屠坤哈哈大笑了。
唐昱更气了,直接朝着他胸口练起掌法。
申屠坤自然是不痛不痒,他忍笑抓住唐昱的手,继续逗他:“你觉着我不好吃,我倒觉得你的味道不错。”
被抓住双手的唐昱觉得他后面肯定没好话。
“你的味道……”申屠坤再次凑到他耳边,低沉嗓音如呢似喃,“甜如糖,暖如阳,恰如你姓名……唐昱,以后我叫你糖糖可好?”
唐昱被撩得面红耳赤,心里简直咆哮体——这厮的调情手段都跟谁学的?!
申屠坤若有所觉,轻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点头了。”
点头你妹!唐昱涨红着脸嚷道:“叫什么糖糖?我一大男人,被叫成糖糖什么的,像话吗?要不我叫你一个坤坤试试?”
申屠坤挑眉:“有何不可?”
唐昱一窒,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打败了:“总之,不许叫!”
申屠坤见他恼得不行,只得应付般应下:“好好好,我就私下叫。”
唐昱还待瞪他,申屠坤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这几日出去,得了一些乌霜石,给你炼了武器。”
唐昱登时将糖糖爱称给扔到脑后,惊喜道:“武器?”
他修炼至今,全是靠着拳脚功夫搭配着五行功法,在一群高来高去的修真大能中间,忒掉价了。就连平日练剑,都是随手捡根树枝就上,什么武器,压根没碰过。
如今,他终于也是有武器的人了吗?是刀还是剑?
他激动地揪住申屠坤的衣襟:“炼制好了?给我看看。”
申屠坤自然无有不应,从储物空间掏出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盒子,递给他。
唐昱疑惑。什么武器装在这么小的盒子里?难道是卷成一团的细鞭?抑或是可缩小放大的高阶法宝?
不,他压根没学过鞭法,而高阶法宝都是需要自己炼化,成了本命法宝才可随意变幻大小,如果没炼化,压根不可能这般小……
他奇怪地再看一眼申屠坤,只看到对方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不对劲,不对劲,这厮一正经就没好事。
申屠坤挑眉:“不看看吗?”
唐昱收回目光,带着几分忐忑地打开盒子——
“申——屠——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丽姐的火箭炮;
感谢喵喵喵、鳳陽君、秋风扫落叶、散步的蜗牛的地雷;
感谢爱吃?的小苹果、欧耶、竹醉、不爱悲、萧萧臣暮、迟谨、leona、三六九等、!窩鍀丗堺伱吥箽!、缘溪惊梦、鳳陽君、路人丁、森罗、幻、晴空只见一朵云、无名、元宵菌、有点菜、风吹幡动,是心动的营养液;
有人说我全体么么啪你们就要x尽而亡了,所以今天不玩么么啪——
由你们来吧,我躺好了。
***
小剧场——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