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昱缓缓、缓缓地松开申屠坤的袖子,干笑道:“老――大哥,我就是想替您省几块灵石,一时情急忘了尊卑冒犯了您,弟子真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怪罪弟子……”
这话说的申屠坤一点儿也不相信,他唇角微勾:“怎么变脸这么快?我看你那气势十足的架势,不像情急。”他凑近去,“之前没少在心里这么对我呼来喝去吧?”
唐昱哭丧着脸:“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就差对天发誓,“弟子要是对您有丝毫的不敬,就罚弟子,就罚弟子……一辈子给您做牛做马。”
申屠坤笑得意味深长:“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是谁一听说要伺候他两百年,脸都垮下来的?
唐昱还想再辩驳,申屠坤却不再理会他,率先往前走。
接下来的行程,唐昱谨记刚才的教训不敢再造次,除了采买妖兽肉时说几句,其他时候都装起鹌鹑,让申屠坤颇为索然无味。
如是,搞定食材俩人就打道回府了。
刚上到山顶,就遇上在峰崖边凉亭里品茗闲聊的巫怀致、林德海。申屠坤径自走进凉亭,朝对着他行礼的俩人摆摆手,大马金刀坐在上首。
唐昱连忙向亭子里的两尊大佛行礼,完了乖乖肃手站在申屠坤身后。
申屠坤托起林德海给他奉上的茶盏,一副丝毫不意外的样子:“你们倒是悠哉。”
巫怀致摇头:“师伯此言差矣,我们要是悠哉,就不会眼巴巴在这儿等着了。”
申屠坤轻嗤:“不是你让本尊下山去散心的吗?既然担心,还让本尊下去?”回到宗门,他的自称再次恢复成‘本尊’了。
巫怀致苦笑:“师伯,您也不想想,您最近生气的次数是愈发频繁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您这状况只会恶性循环。下去散散,说不定能好一些。”他耸耸肩,“担心也是没法,总比坐以待毙好。”
这话说得。唐昱分外奇怪。自己上来停云峰几天了,这厮日常除了整他就是逗他,哪里像是整日生气的样子?――不对,演武场!这厮生气可是把演武场给毁了的。难道他发脾气还是有原因的?
那厢申屠坤却不置一词,林德海更是低着头默默品茗。
巫怀致双眼一转,看向站在边上唐昱:“小唐昱啊,今儿买到什么食材啊?要不要现在就给我们做上几份尝尝?”
申屠坤扫他一眼:“这是伺候本尊的,不是伺候你的。”
唐昱翻了个白眼。
林德海眼神扫过,恰好看到他的大白眼,他眉头一皱,垂下眼睑,捧着茶盏一言不发。
唐昱打了个激灵。坏事,被抓包了。
这边唐昱做错事惴惴不安,那厢巫怀致却跳脚了:“师伯,我昨儿还吃了一顿呢,今儿怎么就不能吃了?”
申屠坤头也不抬:“昨天你还杀猪了。”
林德海登时瞪大眼,不敢置信地看向巫怀致。
巫怀致掩唇轻咳:“咳咳。那什么,呵呵,今天天气真好啊……”小气师伯,唐昱那又不是什么天人手艺,独占着有什么――唔,不对。他下意识扫了一眼唐昱。师伯这是……
申屠坤却在此时忽然开口:“事情查得如何?”
巫怀致连忙回神,他忍住看向唐昱的冲动,装傻道:“师伯,这玩意儿没法查。我已经把各处跟灵魂相关的法宝都翻了一遍了,没发现异常。”
“你这样……不像没发现异常。”申屠坤眯眼仔细打量他,“你是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基于对他的了解,申屠坤是一万分的不相信。
巫怀致嬉皮笑脸挡回去:“师伯,您怎么能这样看我?灵魂一事,事关重大,我岂会在这种事情上动手脚。”
“哦?没动手脚?”申屠坤恍然点头,“看来你是找到了。”他说话的时候神情淡淡,手指缓缓转动着雅致的薄胎瓷茶杯,仿佛在与他聊着天气般轻松,铺天盖地的威压却倾泻而出,直接朝他压过去。
没有丝毫防备的巫怀致被突然正面袭击,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他忙运气抵抗:“冤枉!师伯,我真的是什么也没做,你要相信我!”嘴上讨饶,神情却开始凝重,甚至开始戒备起来。
旁听的林德海更是紧张地盯着申屠坤,生怕他下一刻暴起。
申屠坤懒得再废话:“说,查到了什么?”
巫怀致全力扛着他的威压,额上开始隐现汗意,面上却依然笑嘻嘻:“师伯,您的演算这么厉害,不如再算一次试试?”
申屠坤微怒:“你以为本尊不想吗?本尊已经算过多回了。但此事关乎己身,甚至可能影响本尊甚多,无论如何算,本尊也只得一句天机不可参透。”他砰地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不自觉低咒了句。
唐昱被拍桌声音唬了一跳,拉回注意力看着面前几位大佬。
林德海愣愣地看着完好无缺的普通石桌。
巫怀致跟着看向石桌。
影响甚多?
这也是吗?
巫怀致这下终于忍不住了看向他身后的唐昱,下一瞬他回过神,急忙掩饰般道:“师伯,我算过了,结果是好的,您就放心吧。”
申屠坤恰好没看到他刚才的分神,他低头看向自己缓缓张开的五指,紧接着再次抬眸,语气里已带上威胁:“所以,你查到了什么?”张开的手心若隐若现地开始浮现一团气团,随着他的话愈发凝视。
唐昱偷眼打量,那气团甚至还不时闪现雷光。他不禁咋舌。大佬这是要动手了吗?
眼看申屠坤快忍不住要揍他,巫怀致跳起来扔下一句“师伯我真不能多说我先走了回头再聊――”,就跑了。
申屠坤差点被气笑,翻手一挥,手心的气团直接砸到那飞出老远的身影上。
“哎哟――”
巫怀致一个踉跄,直接从半空坠了下去。
“老祖息怒!”林德海眼看他动手,连忙劝他,“掌门虽性子玩闹,却不会不分轻重,他这般做,定有隐情。”
要不是想着巫怀致定然不会害他,他早就……申屠坤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转头问林德海:“你说这小子瞒着什么?见天看我闹腾他乐在其中是吧?”
林德海一本正经:“老祖多虑了,掌门向来以您为重,怎么会有此想法。”
“得了得了,演算一事牵扯颇多,他不说可能真的有其理由。”申屠坤掐了掐眉心,“静观其变吧。”
林德海细细察看他脸色:“可要老奴为您泡壶清心茶?”
申屠坤放下手朝他摆了摆:“不需要,现在还挺稳当的。”完了他想到昨日的事,“那个谁,赵什么来着?”
“回老祖,昨日那弟子叫赵景铄。”林德海恭敬回答。
听到熟悉的名字,唐昱连忙竖起耳朵。
申屠坤嗯了声:“他伤势如何了?”
“不过是皮外伤,有万长老交代的好药,养上两日就好了。”林德海想了想,“可要将他调出峰?”
“那倒不必。”申屠坤摇头,“这小子挺知趣的,也不会聒噪多事,就让他继续呆着吧――恩,以后让他别进我屋子。”
“是。”
唐昱心存狐疑。所以,赵景铄是怎么受伤的?
接着申屠坤与林德海闲聊了几句就起身准备回去,临走他喊上再次神游的唐昱。
紧跟着站起来的林德海却是恭敬一躬:“老祖,您暂且先行一步,赵景铄这两日不在,老奴有些事情需得嘱咐他一番。”
申屠坤以为他是要教唐昱泡茶收拾等事项,看了眼低头的唐昱,点点头走了。
唐昱心里呐喊:大佬不要走啊,救命啊!
申屠坤脚下一顿。
林德海不解:“老祖可是有别的吩咐?”
“不,没有。”申屠坤似有几分疑惑,他摇了摇头甩去奇怪的想法,再次迈开腿。
唐昱一脸悲痛欲绝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
林德海清了清喉咙。
唐昱连忙垂首肃立,一副恭敬听训的模样。
林德海面无表情:“唐昱,你可知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