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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伪装”成刚从火海里逃生的陈禾,长发散乱,模样狼狈,“满面生灰”。
火势蔓延太快,仙人们一个劲的往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逃,中途还遇到了一场“袭击丹师”的意外,全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余光扫到后面跟来的陈禾释沣,还以为是其他方向跑来的,警觉的看了几眼。
陈禾端着审视的目光,想从这堆人里面找出释沣口里的“师父”。
可放眼过去,都是修为平平的小仙。
陈禾都没仔细看完,就被天上那群玄仙吸引走了注意力。
——守地脉都能守出事,玄仙们焦头烂额,正在争辩谁回去禀告,谁留下静观其变呢。
这事闹大了啊!
禹仙君都兜不住啊!起因只是怀疑这里有个地阶丹师有蹊跷。
在地上虽然听不见他们在争什么,但这群家伙,显然就是把自己堵住地穴里的罪魁祸首啊!陈禾眼神不善,杀气满溢。
他这个举动并不特殊。
狼狈跑出火海的仙人,都觉得这笔账是那群家伙折腾出来的,一肚子气,不敢当面说什么,冲天上瞪几眼又怎么了?
该!
陈禾正暗暗想,日后如何对付这些玄仙时,忽然发现那些狼狈咒骂的小仙们冲出来一人。
还是个女仙,衣裙东一块西一块的沾着黑灰,脸上倒是干干净净,发髻更是一点没乱,让人不禁感慨女仙的爱美之心,居然在这种时候,仍然很注意仪容。
可这女仙奔过来的方向?
怎么对直不打弯,朝着这边来了?
陈禾微惊,下意识看身边释沣。
还没等他发问,忽然感到自己袍角骤然一松——陈禾后知后觉的想起他没将石中火收回来!!
此地离了火海,一个火球挂在身后像什么样?
陈禾暗恼:忽然冒出的一个师兄,将他素来谨慎清醒的脑子都搅乱了,竟然做出这么糊涂的事!
不等他想办法遮掩,回头只看到一个白胖胖的娃娃,光着脚丫扭着屁股朝那个女仙扑去。
“……”
南鸿子急着过来看两徒弟有没有受伤,谁知道半途被石中火截了胡。
胖墩扑过来,一把抱住他腿,挂在那里充秤砣。
南鸿子哭笑不得的赶紧拽住衣服,才没让这小祸害把裙幅扯开。
“臭小子。”
陈禾飞升的惊险,是南鸿子亲眼所见,说不担心徒弟是假的,听说小徒弟可能失忆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黑龙赦电之威,能重创神魂,摧毁了空中火,连一点本源残余,还是托陈禾神魂要归体的福,勉强留存。
石中火有无受难?伤势如何?有没有被彻底打散抹去灵智?
这些都说不好。
在没找到陈禾之前,便是担心也无用。
这会儿小徒弟在,胖娃也蹦过来了,南鸿子顿觉轻松,就差手一挥“徒弟你们爱干啥干啥去吧,为师要四处逛逛,走哪算哪”。
——走不成,是因为仙界境况不明。
南鸿子的欣慰感慨,看在陈禾,以及别的仙人眼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嗔怒(外表的错)斥责胖娃的女仙,扑过去蹭着死也不松手的小孩——这能想到什么你说?
陈禾张口结舌。
自家先天火灵…原来真会化形!
那之前一副捏不动蒸不烂摔不坏的球状物,到底是什么?
陈禾想找石中火算账,又被眼前这“母子重逢”的景象噎得有口难言,火灵是先天之物,也就是天生地长,哪来的母亲啊?
石中火被陈禾炼化,多年来一直伴着他左右,偏巧这里地火气息浓厚,想要认出它真身,寻常仙人根本不行。
虽说仙界多是渡劫飞升的之人,但生在仙界的也有。
一时之间,众仙看胖娃的神情,从了然到微妙,再观那女仙,就有谴责之意:逃归逃啊,你把儿子丢了算什么事?
许多小仙连自个修行都养不起,更不要说多个道侣多个娃什么的了。
道侣归道侣,没有诞灵石辅助,是生不出孩子的,否则仙界再大也要人满为患了。
诞灵石出自天河。
这玩意很难找,跳进天河从源头开始摸,可能千年都没收获,闲来无事路边走,没准就有一颗随着天河干涸的支流,自空而落,砸你脑袋上了。
搞不清用处的东西,没准以后有用的东西,大家都是暂时收着。
仙界有过许多不清楚这石头用处,或者意外得到诞灵石的仙人,因为带在身上,双修完了莫名其妙揣了个球,为此引发仙界诸多混乱。
生于仙界,通常是仙人们感到自傲的出身。
但有个孩子生于仙界,未必是好事。
因为使用诞灵石,修为会直接跌一个境界,孩子出生也不会恢复,必须自己重新炼回去,这种事哪个仙人会愿意?
误中招的,简直气得牙都要咬断了。
众人看南鸿子,心里嘀咕:少说得是个真仙啊,不然都没境界可跌。
才飞升几年完全不知道这个茬一时忘记自己扮相南鸿子拎起挂在自己身上的胖娃,还十分愉悦。
“臭小子,竟然瘦了。”
捏一把鼓鼓的脸颊。
不错,肉少了,眼睛变大了。
石中火满心委屈:这三百年是好过的吗?主人动辄就失忆,每次都把它揉捏一番,还要用怀疑的眼神盯半天,它装无辜忒费力。
当然重点是!
“没、有、鱼!”
流炎山下有地火,连生长的草木都异于别地,全靠灵气滋养,方圆三千里连条河都没有,哪来的鱼?
石中火怕释沣。
现在主人就站在释沣旁边,它心中不忿,又见到了“亲近的人”,当下一张嘴,把某人用来压裙边的双鲤佩咬在嘴里。
“……”
这是过得多惨?
南鸿子抬头看陈禾:小徒弟这么些年也不容易。
避开那些看热闹的视线,释沣带着陈禾走近,用神念唤:“师父。”
陈禾晕晕乎乎:这就是师父?为什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鉴于师兄可能是血亲,陈禾赶紧将南鸿子打量一遍,配饰虽然新奇,但都是普通奇珍之物,仅有那么一条披帛,可以御风,算得上仙器。
样貌也普通,与自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陈禾刚刚松一口气,随即感到南鸿子的面相古怪,用神念窥看,好像隔了一层模糊的纱布,有些不对。
“小徒弟…咳。”
南鸿子见了陈禾,一高兴就忘记换声音了。
前三个字震得陈禾眉毛上扬。
纵然南鸿子很快就将声音改回来,陈禾还是恍然大悟:这“师父”乃是男扮女装,容貌身形都是假的,估计用了什么法宝。
一个疑似是自己血亲的师兄。
一个有女装癖,跟火球很亲密的师父……
找到师门后,事情怎么越变越复杂了呢?
陈禾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决定,要知道不靠谱的师门,比没有师门更糟!
“此地危矣,你们没事就好,还是赶紧离开方是上策!”
南鸿子一本正经的压着声音说。
知晓对方真身后,陈禾头皮发炸,释沣若无其事的一颔首,将话说给旁人听:“地火忽然爆发,地脉改变,没准还有什么变化,此地不可久留,应当速去。”
说着伸手一拉陈禾。
陈禾纠结的发现自己又不由自主的跟着了。
——这腿还是不是自个的?长师兄身上了吧!
陈禾对自己的性情产生了深深的怀疑,按理说,就算失忆,人的本性不会改变。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是个别人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的乖师弟啊!
从桀骜自负,我行我素的池丹师,到师兄后面的小跟班,这画风变得太快,连陈禾自己都适应不来。
偏偏心中生不出半点反感。
这状况真是太莫名!
陈禾瞅着被南鸿子抱在怀里的先天火灵,满脸疑惑的伸出胖爪,摸向某人胸口鼓出的部分——
“噗。”
释沣听到师弟笑,闻声看去,顿时也哑然。
南鸿子攥住那只胖爪,窘迫的喝止:“别乱动!”
要是坏了伪装形貌的法器,乐子就大了。
就像人分不清兽类的长相有何差别,石中火对于修士的长相,也不是太清楚,它是依靠气息认人的。
别说南鸿子改扮为女仙,就是变成一只仙鹤他都认得出。
石中火刚才没发现,现在注意到了,心觉奇怪:主人的师父,胸口看起来有点不对啊!
摸了一下,怪事,什么都没捏到,空荡荡的。
就在它准备继续摸的时候,胖手被逮住了,还挨了训斥。
胖娃气得脸一鼓,扭过脑袋去玩自己刚刚用牙齿夺来的战利品(双鲤佩)了。
众仙看着这四“人”背影,不禁暗暗猜测,到底谁才是那孩童的父亲,女修的道侣——虽是满面火灰,状似狼狈,但依稀可见两人长得都不太差。
“有些像亲兄弟。”
道侣也不一定是两人,三千世界,功法奇妙,在很偶然情况下,三人互为道侣也是有的。
“就不知道那孩子是谁的?”
八卦完了,众仙也不敢在这危险地方久留,纷纷散去,要将流炎山地脉变故,告知四方仙友。
这时就显出陈禾当日伪装的面面俱全。
——池丹师身形佝偻,现在站直了,从背影根本认不出陈禾。
陈禾收敛了神念气息,这些小仙哪有能耐辨认。
三人一火闷着头赶了很远的路,直到流炎山在视野里变成一个通红的小点,这才停步。
南鸿子取下绕颈的一条碧玉坠链,解开法术,变回本来面目,然而这状况还不如方才——还穿着女子衣衫梳着发髻,岂能不怪。
“你…便是吾师?”
陈禾满脸“我当年八成脑子坏了”的神色,心情嘛就更难以描述。
南鸿子哪能看不出,他大度的一摆手:“是你师兄的师父,勉强也可以算你的。”
“嗯?”这怎么说?
释沣拍了拍师弟的手:“我当初是代师收徒。”
“难怪。”
陈禾脱口而出。
南鸿子:……
释沣难得为师父出头:“不可这般。”
陈禾微妙的看看释沣,又看看南鸿子,决定谈正事:“师父这番乔装,师兄如此小心,你们…我们是否在仙界有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