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着高玉海的夸赞，并没有露出什么得意的神色，那于方瑞也收起了调笑，变得正经起来。
毕竟接下来的谈话是涉及到利益了，谁也不能再嬉皮笑脸，否则对方可能会觉得你很好欺负，一方要加价，一方要压价。
高玉海嘿嘿一笑，他开口道：“刘总，我们很多人都是本地人，我也在这里从事劳务行业很久了，我知道我们老板可能认识你们老板，但是那都是老板之间的事，咱们之间的谈话，才是最重要的。”
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想着高玉海是猜错了，其实他的老板是和我认识，而且关系还特别的说不清道不明。
只听高玉海继续道：“老板们之间的谈话，就是人员之间的变动以及数量，这个工资的事情，还需要我们来谈，你是项目总负责人，我是劳务工头，应该可以够的上标准。”
我急忙摆了摆手，“高工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样给老板打工的人，没有说谁够不够得上谁，高工太会开玩笑了。”
这高玉海简直就是一个人精！
他这么说话，就是在给我下套，看来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要好好的斟酌再三。
我甚至都怀疑他故意说这种口音，就是想让人琢磨不透，毕竟别人为了听他的话就要花时间，还要斟酌他话里的意思，又要浪费时间。
可到时候你还没想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又抛出了下一句。
现在这个高玉海就是这种情况。
正当我想着的时候，高玉海喋喋不休的说道：“老板们之间的合作咱们不管，我也不管交情，那都是我老板和你老板的事，可是我这群弟兄们还要养家糊口，所以不能因为交情而压价，这一点我丑话说在前头。”
我呵呵一笑，“高工，我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价格的吧？”
“这不是打一针预防针嘛。”
高玉海露出一副奸商的模样，配上他那瘦的要命的身材，更让人有一种非常阴险的感觉。
我问道：“你们在其他工地干活，相同的工作任务，其他工地是怎么开工资的。”
高玉海挥了挥手，“别的工地都是按大小工来开工资，小工二百一十一天，大工三百六十一天，但是刘总，我要跟你先说一声，我们这一批人，没有大小工之分，都是大工。”
“那也有可能都是小工。”
于方瑞冷笑一声，“哪有劳务公司派来的人没有大小工之分的？这关乎到一个合理性的问题，那即是有大工的存在，必然有小工的存在。”
“看来于经理也很懂行，实话不瞒你们，我们这里的确有大小工。”
“那你刚刚还说没有小工！你这是什么行为？商业欺骗！”
我拉了一把愤怒的于方瑞，示意高玉海继续说。
高玉海点了点头，“于经理，您先别生气，我现在所说的，全都是字面意思，绝对没有半点言外之意，我说没有小工，那就没有小工，我说我这里有大小工的级别，那就是你。”
于方瑞冷笑一声，“看来你还挺霸道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要知道，在这种用工合同之中，我们是甲方！”
“于经理，您先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我们这里有小工，但是我们的小工，也能做大工的活。”
说了这么久，我也总算是听明白了，这高玉海的真实意思，就是想给他手下的人多拿点钱而已，所说那么多话，也都是为了利益。
我制止住了高玉海的喋喋不休，“行了，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就是让你手下的弟兄们，多开点工资是吧？”
高玉海“嗯”了一声，“我们这种行业，说难听点就是卖劳力，我那些弟兄们都是养家糊口，也特别的能干，所以我就厚着脸皮，给他们多争取一些工资。”
我“哼”了一声，“那如果我给你们全部按大工来算，又有多少钱能进入你那些弟兄们的口袋之中呢。”
“不知道。”
高玉海很坦诚的说道：“我也是拿工资的，不过我拿的工资是公司直接给我发，我主要就是管理这些人，所以谈的价格，最后你们发工资的时候，是打到我们公司的账户之中，所以到时候公司发多少，会不会吃回扣，我们也不知道。”
“那你们以前有没有被吃回扣的经历？”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我觉得刘婉柔肯定不是这种人，她不缺钱，也不会做出这种人神共愤的事情，她更懂得基层劳工的辛苦，肯定不会克扣工资，所以这点我很清楚。
高玉海诚然说道：“从来没有过。”
于方瑞直接丢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那你说那么多，不是放屁吗？”
我也十分怀疑高玉海说出来的话的合理性，说了这么多，就像是没说一样。
高玉海悻悻然讪笑一声，没有说话。
我长出一口气，轻声道：“看在和你们公司老板交情的份上……”
“别别别，刘总，我们不看交情的，我刚刚已经把丑话说在前头了，交情这个事儿，不是压价的理由。”
我拍了拍高玉海都肩膀，从他兜里掏出一颗槟榔，一字一句的说道：“看在交情的份上，我给你们所有人，开每天四百的工资。”
高玉海直接愣在了当场。
我将槟榔打开，丢入口中，随即又补充道：“四百块，一个月不休息的话那就是一万二，去哪里能干这么多钱？你说对不对，所以我想提一个小要求，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完成？如果完不成的话，通通降到三百五。”
“能完成！绝对能完成，刘总你说！”
“我这个项目的额定工期是十四个月，我想你们在十个月之内完成，最迟不能超过十一个月，你能不能做到。”
我斜撇了一眼高玉海，“如果超过十一个月，那么每天的工钱就下降到二百一天，这算是一种对赌协议吧。”
高玉海挠了挠脑袋，都快将他那本来就不多的头发给挠秃了。
“这个我不敢夸下海口，我得找几个老工人，看看设计图纸才行。”
“下午我就让人把图纸给你送过去，不过地基应该都是一样的，这一万五千平方米的地基，你们能不能在正月十五之前完成，如果可以的话，这一个多月都按照四百一天，直到开始建造之后，再看你们的效率，是不是值得四百一天。”
高玉海哈哈一笑，“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好！”
于方瑞在一旁眉头紧皱，但是一直没说话。
我让高玉海先回去，准备准备明天组织一场工人大会，我要宣布一些事情，他听到我四百一天的价格之后，俨然又对我恭敬了几分。
见到高玉海一路小跑回去报告这个好消息，我笑了笑说道：“看来这小子还真是为他的弟兄们着想。”
于方瑞轻轻叹了口气，“四百块一天，会不会加大成本？”
我就知道于方瑞会这么问，直接给了他一个算式。
“你有空算一算四百一天，干十个月的受益，再对比一下三百六一天，干十四个月的受益。”
于方瑞看了我一眼，然后拿出手机算了半天，随后他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了几分崇拜的神情。
“刘哥，你这一措施，给公司省了足足将近一千万！”
我轻轻在于方瑞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还迷呢？不仅可以省钱，而且还能提前完成，声誉可比金钱要重要的多。”
于方瑞不由得对我竖起一根大拇指，“高！实在是高，我现在就要把这个谈话告诉徐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