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按照杨老师所说的那样,如果张天赐是沉默的让人心疼,那么囡囡就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我原本以为在我和赵玉萱吵架,甚至在动手的边缘的时候,囡囡从来都没有出现过,那是因为她睡了,或者心大到以为没什么事。
可是自从上次我和囡囡之间短暂的谈话之后,我才发现,囡囡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而是她不说罢了。
在我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在备受赵玉萱出轨的折磨之下,囡囡也在因为父母的不合,而心惊胆战的过着一天又一天。
或许现在在囡囡眼里,我和赵玉萱就是魔鬼一样的人,她原本可以健康成长向上的生活,却因为我和赵玉萱的原因,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可能在她的心中,每天放学回家之前,最大的祈祷就是父亲母亲不要吵架,家里不要死气沉沉,她最大的愿望估计就是一家都和和睦睦,好好的过日子吧。
我不禁有些难受,每当我和赵玉萱吵架的那个夜晚,囡囡会不会躲在被窝里哭泣到了天亮?
现在的我没功夫去怜悯其他人,我的囡囡还需要我去照顾,我必须要去重新审视我和赵玉萱之间的瓜葛,我也要征求囡囡的意见。
不管现在的事情走向如何,我都不想再去淌水试探了,现在囡囡就是最大,她觉得这个日子不能过下去,那我第二天就和赵玉萱离婚,不管有没有可以实锤的证据,哪怕是我被赵玉萱坑到净身出户。
如果囡囡觉得这个日子还能勉强的过下去,那么我甘愿做这个乌龟王八蛋,若是可以让囡囡能够感觉到幸福,快乐的生活下去,我的感受,不比计较。
我看着杨老师,也明白了杨老师说出这个秘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当一个不义之人的行为,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杨老师就是想让我们这些做家长的,不要因为家庭的事情,来影响到孩子,毕竟现在那些家庭的大事,不是孩子能够解决的,也不是孩子能够决定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孩子来和你们这些无良的父母,一起承担你们的痛苦?
该是谁的责任,那就是谁的责任,谁也跑不掉。
不是谁的责任,那就不能顺带上别人。
这是做人的一个最基本的道理。
就像我和赵玉萱前段时间三天两头的吵架一样,吵架的人心里不舒服,孩子也备受折磨,何苦来哉。
我勉强的扯出一个笑意,低声说道:“杨老师,您就放心吧,我对孩子的教育,一定和学校的教育相匹配,共同培养,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影响囡囡的事情,现在正是该她学习的时候,她除了好好生活,以及好好学习之外,我不会让她担心任何事情。”
杨老师也是点了点头,“囡囡父亲,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开明的家长,也是最会讲道理教育孩子的父亲。”
我讪笑一声,“主要还是囡囡也有上进心,如果囡囡是个不讲道理的女孩子,我这些道理也没地方说去。”
杨老师对于我这句夸赞孩子的话,只是一笑,笑得很真诚,随后她看向囡囡和那个小男孩,嘀咕了一句。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们负重前行罢了。”
我没有回应,只当是杨老师的一句感慨。
我也自认为因为囡囡的原因,我始终都在负重前行,当然,我不是为了囡囡能够记得我的好,做父母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越来越好?
哪怕是赵玉萱也是一样,只是我和她教育的方法截然不同罢了。
我的教育理念是在孩子没有正确的价值观之前,要引导孩子,等到以后孩子在树立正确的价值观念之后,再不管她了。
而赵玉萱的教育观念则是认为,任由孩子自由的去发展天性,不去过问孩子的人生,孩子怎么去做,如何去做,都靠孩子自己去摸索。
孩子自己摸索出了正确的道路,父母不掺和,如果她自己走错了路,那也要她自己去承担错误的责任以及惩罚。
我不说我的教育观念是好的,也不说赵玉萱的教育观念是错的,只能说各有千秋,各有各的道理。
而我只是不敢苟同赵玉萱的想法罢了,因为孩子自己成功了那就暂且不提了,一旦走错了路,那就没了回头路,到时候后悔的不仅仅是孩子自己,做父母的如果不心痛,那就太没有人情味儿了。
可能赵玉萱就是一个无情的人吧。
“杨老师,我来接天赐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苍老的声音,苍老的让人只是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这个老人好像随时都要老去一般。
我回头看去,一位佝偻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外,一脸的紧张局促。
老太太身体略微有些臃肿,额头、眼角都是皱纹,她的眼睛浑浊,甚至眼球还有些泛白,很有可能视力极其不好。
脸上还有几块黄黑色的淡斑,嘴角干涸无比,从上下嘴唇包裹的幅度来看,很有可能连能嚼东西的牙齿都没了几颗。
她的头发灰白,但是十分精致的都梳了起来,看起来十分整齐。
老太太身上有些湿漉漉的,她那一身洗的泛白的外套上面,除了有着零星的雨点,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看来外面的雨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
从她的穿着来看,年轻时候,也是一个简洁清爽的女人。
杨老师急忙走过去,眼角带着笑意,“天赐奶奶,您来接天赐了。”
我现在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杨老师在关于张天赐的问题上,一直都在说“听他奶奶说”。
老太太笑了一声,眯着眼睛好像在极力确认眼前这个人是不是杨老师一般,片刻以后,她才张开眼睛。
“人老了,不中用了,走错了楼层,还干等了不少时间,最后还心急了好一会儿,最后问了一个路人,才明白还要走一层。”
老太太呵呵笑着,“杨老师,又麻烦你照顾我家天赐了。”
那个叫做张天赐的小男孩,我从进入教室开始,就没见到过他的真实样貌,在这一刻,他才抬起头来。
我也终于知道杨老师为什么用可怜甚至近乎到怜悯的眼神看这个小男孩了。
这个小男孩的脸上,从右眼皮的下方,到右鼻翼的侧面,有一个恐怖的伤口,很像是利器割伤了一样。
我心中顿时就有了一个画面,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子,拎着酒瓶子开门回家,见到那个贱女人生出来的儿子,一下子就气不打一处来,然后将那个女人的恨意,放在了儿子的身上。
痛殴过后还不解气,就用酒瓶砸了过去……
我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赵玉萱显然也被张天赐的长相给吓了一跳,是囡囡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臂,才让她即将要失态的动作,掩饰成了挪了挪身体。
杨老师搀扶着老太太,走进教室坐下,“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张天赐,还不赶紧收拾东西,跟你奶奶回去。”
张天赐乖巧的收拾着东西,一言不发,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和杨老师说一句,将奶奶从椅子上扶起来,帮老太太拿着袋子,走出门外。
我隐约听到老太太好像说了一声“明天放假了,今天不回家,去我哪儿过两天”,张天赐在走廊上笑了起来。
不过这个笑声却被雷声给掩盖过去。
我看了眼时间,觉得现在也是时候告别杨老师了,我对赵玉萱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