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沉重庞大的横梁包裹着炽热的火炎狠狠地砸在红锦和阿桃面前,一道半人高的火墙从地面上冲天而起,滚热灼烫的火舌像是虎视眈眈的蟒蛇正在吐信子,瞬间袭来的热浪让红锦不得不扯着阿桃后退了两步。
靠,什么豆腐渣工程啊,这就开始塌方了!
这一会儿的功夫退路就被封锁了,红锦很想骂人。
现在就只剩下一个出口了——窗户!
“阿桃,我们踩着桌子从窗户出去……咳咳咳……”红锦一张嘴说话,便呛进去一口呛人的浓烟,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差点把肺都给咳出来。
还好阿桃还算听话,拉着红锦两个人一同顶着被子就跑到了桌子边。
阿桃爬上桌子,推了窗子两下都没能推开,原来之前红锦为了保证房间不会四面透风,事先用布条堵住了窗子的缝隙,现在若还想正常打开窗子,必须得先把塞在缝隙里的布条给拿出来。
可是红锦把这缝隙塞得极为结实,短时间内想把布条揪出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红锦一边捂着嘴,避免自己再吸入更多的浓烟,一边努力往前伸着手去扣弄缝隙里塞着的布条。
如此扣了两三次都没能把布条抠出来,红锦的心里也是很绝望了。
她当时干嘛要把布条塞得这么紧啊!
现在倒好,她这个炮灰女配干脆不用等着云澈来把她折磨死了,干脆自己就自投火海,畏罪自杀了!
“小姐,让奴婢来!”阿桃见红锦尝试无果,便把红锦拽到一边,力道大的把红锦直接滴溜溜地拽着转了一圈。
红锦三百六十度转圈圈刚一结束,就见阿桃深吸了一口气,扎着马步对着木质的窗子雷霆万钧地排出去一掌。
“哈!”
“哐啷——”
“噼里啪啦-”
这一掌看上去平平无奇、朴实无华,但是却干脆利索,在触碰到窗子的那一瞬间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把结实的木质窗子给打了个稀巴烂。
这功夫……
原来阿桃不止是普通的力气大而已啊!
红锦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等等啊,先不说阿桃这一身奇特的蛮力到底科不科学,就说她力气既然这么大,为何在原书里还能能被云澈随便从街上找来的一群乞丐给欺负?
红锦本来以为阿桃的力气就算比普通女生大一些,但应该也还停留在正常人的范围里。
但是现在看来,她之前对阿桃的了解简直大错特错!
阿桃不仅仅只是有点蛮力而已,而是一身的力气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正常范畴。
难道说,原著里还有什么她忽略掉的隐情么?
红锦觉得要么是事情发展的方向有点奇怪,要么就是她的脑子不太正常了。
窗户上的火焰本就不算大,被阿桃一掌打飞之后,终于算是开出了一条安全的逃生通道。
阿桃向外看了看,窗户的位置有些高,如果她先拉小姐出去,小姐恐怕会摔伤的。如果她先出去,再下面接应的话,自然就会安全一些。
“小姐,我先下去,等下你跳下来!”阿桃大声说道,随后便对着窗外一跃而出。
窗口的位置确实不矮,阿桃跳到地上的一瞬间,腿脚都被震得有些发麻了。
她赶紧扶着墙边站起来,伸出手准备扶着自家小姐跳下来。
就在她伸手的这一瞬间,红锦正想要探着身子正要钻出窗口的这一瞬间,柴房的一片房顶,突然崩塌了。
“小姐——”阿桃将一切看在眼中,只来得及焦急地大喊一声。
怎么了?阿桃的表情为什么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
红锦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自己面前仿佛突然刮过了一阵带着几分好闻的露水气息的狂风,随后便是眼前一白,腰间一道有力的手臂紧紧地箍着她的腰脱离了身后的火浪,高高地跃向空中。
清冷漆黑的夜空中,红锦穿着一身单薄的中衣,一头漆黑柔顺的长发飞扬在身后。
腾空的慌乱感让她手忙脚乱地紧紧抱住了身旁男人劲瘦的腰身,缓缓转过头,一双有些迷茫的眼眸后知后觉地看向侧后方,只听到一阵低沉的轰鸣,整个柴房竟然瞬间轰然倒塌,那个还住过一晚,用心布置过的地方,就在这顷刻间,在自己的身后完全被火海吞噬。
倒塌声,灼烧的嗤嗤声,扑面而来的灼热感,还有空气里四散迸发的木头燃烧的糊味,在这一刻占据了红锦所有的感官。
她从前在现代的时候看过无数跟消防安全有关的知识,也在电视上,甚至是现实里都远远地看过火灾现场。
可是直到自己亲身经历一次,红锦才切实感觉到被火焰吞噬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也是她穿书以来,一次感觉到自己竟然是切实地与死神擦肩而过,差一点就要葬身火海,被烈火烧成一具干瘪的焦尸。
云澈勾住红锦的腰身,脚尖在柴房的墙壁上轻轻一点借力,揽着她便将她远远地带离了正在火焰中分崩离析的柴房。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把她在千钧一发之际给拉回来,这也是云澈第二次眼睁睁地看着她置身险境,下一刻就要离他远去。
当他眼看着她要被掉落的屋顶砸中时,那一刻胸口跳动停止的感觉,让他有种错觉。
明明知道她是个心肠恶毒的女人,明明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另有盘算,但是他不知为何,总能觉得如果他就这么让她死掉,自己或许会后悔。
上一次救她,或许是因为她种种反常的行为让自己觉得十分有趣。
而这一次,就连云澈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明明就这么让她死在火海里,于她,于他,都是最好的结局。
清冷的夜风划过脸颊,云澈带着红锦缓缓落在院落中央。
他微微低头,看到她披头散发,光着脚站在地上,一边打着寒蝉,一边双目失焦,显然还没缓过神来的狼狈样子,原本准备骂出口的狠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他发现他真的看不透她。
她不是想吸引自己的注意么,不是想算计芷柔么?
可为什么三番五次,她做的事情都是让自己受伤,让自己置身险境呢。
她就这么笨,算计别人的时候连准备好自己的退路,保护好自己都想不到?
这种损敌一百,自伤八千的拼命式算计法,让云澈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小姐,小姐你没事吧!”阿桃从坍塌的柴房边一路狂奔过来,但心地看着自家还没回过神来的小姐,忍不住伸出手臂在红锦空洞的眼眸前摇了摇。
“我……我没事……”红锦终于从濒死的后怕感里脱离出来,她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救她的人竟然是板着张扑克脸一脸冷然的云澈,顿时又陷入了新的恐慌。
怎么回事?
云澈不是还要睡一天才会醒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救下了自己?
昨晚的事……他不会是来杀自己灭口的吧!
红锦的思想一片混沌,她已经被这一套着火的“组合拳”给打蒙了。
云澈到底为什么要救她?
他是恨她太过,觉得被烈火烧死这种死法都不能解心头之恨么?
红锦本能地往阿桃身边缩了缩,与云澈拉开了距离。
这个小动作是真的没经过大脑,而是类似小动物远离危险捕食者的本能。
红锦自己没意识到,但是云澈却把她下意识的动作全然给看在眼里了。
心里一恸。
气氛一阵沉默,突然只听院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人齐齐转移目光,发现领头的人是阿吉,他身后正跟着一连串的王府家丁和侍卫,每人手里都拎着一大桶水,急急忙忙地就直冲柴房,将一桶桶水泼向熊熊烈火。
如此反复折腾了足有五六趟,后来就连阿云、阿莲她们都拿着装满水的铜盆跑来帮忙了,总算是把肆虐着吞噬了整个柴房的滔天大火给扑灭了。
这一晚,云王府的冲天火光和滚滚浓烟把半个京都都给京东了,之后的数天都成为了京都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许久才被人逐渐淡忘。
红锦紧紧地抱着阿桃,一直在默默地看着众人齐心协力地灭火。
她也很想帮把手,但是她对这王府里的地势并不是很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哪找水。
而且她旁边一直有个云澈虎视眈眈地看着,红锦怕自己就算走开一步都要被暴怒的云澈给当场分尸了,所以只能冷得浑身发颤地抱着阿桃取暖。
火势一灭,王府中的下人们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红锦看着半夜里被吵醒来辛苦灭火的众人,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这场火虽然是她一时失手,但也是因她而起,她应该有些表示的。
“对不起大家!是我一时失手,不小心把炭盆给打翻了……感谢你们来帮忙灭火,真的对不起。”红锦环抱着双臂,对领着木桶、木盆的下人们深深鞠了一躬。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对这些被自己牵连的人表示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