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华苑里虽然设施配备齐全,但都是皇帝皇后御用,没有这两位在场点头,以红锦、郭香玲和韩芷柔她们三个人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踏入御用浴池的,更别提就算可以下去沐浴,也没有换洗的衣物。
所以她们三个就只能裹着外衣,各回各家回去梳洗了。
原衡奕身为在场唯一的皇室,把收尾工作做得极好,从容不迫地解散了游园的群众,红锦和其他两位被她连累着落了水的女生们则被暂时安置在偏房,等待其他无关人士先散场。
红锦缩在云澈的披风里,浑身阴湿,一阵阵地发着抖。
屁股底下还是红木做得椅子,越坐越冷,冷得红锦连腰都打不直了。
她这么冷的原因,除了身上湿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
云澈正像尊门神一样坐在门口处的椅子上,脸色铁青地释放着低气压。
好吧,红锦必须得承认,这回确实是她搞砸了,云澈再怎么凶她也是她罪有应得。
但是她也是个落了水的人呀,又没有比韩芷柔好到哪里去,要不要从一开始就用一副看仇人的眼神瞪着她啊。
想到韩芷柔,红锦心里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她的本意是想阻止郭香玲把韩芷柔推下水,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自己成了那个推别人下水的人。
不管是为了跟女主搞好关系也好,还是为了能让自己愧疚满满的心好受一点也罢,红锦觉得她是应该趁韩芷柔还没离开山华苑的时候找机会去同她道个歉的。
不过自己眼前显然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大山在挡着她前进的步伐。
红锦窝在椅子上发着抖,纠结了好久,还是忍不住开口道,“那个,王爷,臣妾想去看看韩……”
“你闭嘴。”云澈突然一句冷冷的话凶了过去,吓得红锦整个人都往后哆嗦了一下。
云澈锋利的眼神如同寒冷的冰刃,红锦只不过和那眼神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便被那锐利森冷的气势吓得头都不敢抬。
这人怎么回事……
她只是一时失手而已,明眼人应该都能看得出来她不是故意的。
就算生气,也不用发这么大的火吧?
红锦环抱着双臂的两只小手紧了紧,咬了咬牙,“臣妾知错了。都怪臣妾行事鲁莽,手脚笨重,一时不察竟然推韩姐姐下了水。臣妾就是想去道个歉,可以吗?”
红锦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真的够诚恳也够卑微了。
说到底,被她推下水的是韩芷柔,又不是他云澈,他到底凭什么对她这么凶啊,连一个道歉的机会都不给么?
莫名地,红锦感觉自己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了一丝委屈,不过这点奇怪的情绪很快就被她给压下去了。
她在想什么呢,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可是在原书中把慕容红锦折磨致死的罪魁祸首啊,自己竟然指望他能够通晓人性,待自己宽厚一些?
那恐怕太阳都要从西边出来了。
云澈待自己这般冰冷无情,这才是正常的反应才对。
云澈紧紧地盯着在椅子上缩成一团的红锦,心里有股暴戾的无名之火在熊熊燃烧,想要发泄却又偏偏发泄不出来。
这个女人是惹事精转世的吧?
她找借口离开自己的时候,云澈其实就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那时候这女人眼睛里的光芒贼兮兮的,显然是在计划什么不好的事情,就是故意找个借口离开自己偷偷去做而已。
云澈也不知道他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见她一脸焦急的样子,也就真的同意了。
于是她也就真的一去不复返。
他到处赏花,逛遍了山华苑的整个前院,其实哪有心思赏花,不过是为了把这个女人揪出来好看看她正在搞什么名堂而已。
而后来,探子竟然跟他汇报,这个女人在后山跟拉哈王子梅特塞说话。
从那时候起,云澈心里的火气就已经直冲脑门,就连清凉甘甜的桂花酿都无法熄灭了。
更别提,再看到她的时候,她还带着芷柔一起冲下了湖。
就与上次在醉仙楼时的境况一样,云澈感觉自己的心跳似乎真实地停止了那么一刻。
“你一天不害人就不能消停是吗?”云澈想到那一幕,就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话出口时,他突然有点后悔,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想收回来自然是不可能了。
什么?
他竟然,这么说自己?
红锦心底里的那丝委屈扩大了一点点。
但她理亏在先,她是心虚的,苍白的嘴角勉强扯了个笑颜的弧度,“王爷说笑了,臣妾怎么会害人呢,臣妾真的不是有心的。”
她就凭这一句话,难道还想推脱害三个人掉下水的事实?
她当她自己的命不是命地折腾,这一点已经够让人生气的了。
难不成还想拉着芷柔给她陪葬?
不可能!
“我不管你在打什么算盘。”云澈皱着眉,冷声道,“你自己爱怎么折腾没人在乎,但是你最好离芷柔远一点。”
哈?!
红锦觉得有点荒唐。
“您这话的意思是,觉得我是故意把韩姐姐推下水的吗?”红锦反问道,情绪一激动起来,竟然连“臣妾”这种自称都忘记了。
“那你便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那般急匆匆地跑向湖边,最后还把两个人都推下了水。”云澈冷淡地问。
这一点,他确实怎么也没想通。
这么做对慕容红锦她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处?
推芷柔下水让她难堪还可以理解,那为什么还要连她的好姐妹郭香玲一并推了,甚至自己也掉下去呢。
云澈发现,似乎从他们大婚开始,慕容红锦的所作所为所想,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红锦欲言又止。
她该怎么解释?
难道说我猜到了我的好姐妹对韩芷柔敌意未消,一定会把韩芷柔叫到湖边推下水,所以我抢先一步替她做了,顺便大家一起下去洗个痛快澡?
这种扯淡的理由,红锦自己都不会相信,更不用提还想糊弄云澈了。
“臣妾是去找香菱商量一下过几日一同出游的的,路上遇到了潇潇,她说香玲在湖边,所以臣妾就兴冲冲地去找人了。结果没想到跑得有点快,一下没收住,就把韩姐姐和香玲给推下去了。”红锦措了一下辞,给了云澈一个中规中矩的版本。
香玲和潇潇跟她都是好姐妹,红锦去找她们两个自然没什么奇怪的。
而且自己做事确实经常毛毛躁躁的,一下子没管好自己的脚犯了错误,只要认错的态度诚恳,应该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红锦看着云澈阴鸷的脸色,实在是不确定。
云澈听着红锦憋足的解释,心里讽刺的意味越来越浓。
她当他是傻子,这么好糊弄?
郭香玲是与她交情不错,但是她能有什么急事,要那么快地跑到对方面前去分享,跑得连头发都散了?
云澈全程都是看清楚了的,但是她跑得十分急切慌张,显然就是有什么急事想要叫住郭香玲。
商量出游的计划……
显然并不至于急得人连形象都不顾地跑过去。
她还有事瞒着自己。
“本王最后再警告你一次。离芷柔远一点,否则下次再让本王撞见,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云澈狠心地说道。
这个女人,就像只总在试探主人底线的小猫。越是待她宽容,她就越是猖狂,只有凶狠的钢铁手腕让她吃了痛,她才知道要收敛几分。
红锦缩在披风里的身体颤了颤。
云澈一直都待她很冷,像是看垃圾一样嫌弃她,她早就知道的。
不过像是今天这种彻骨的冷,她还是第一次见。
就仿佛云澈洁白的衣袖一甩,将她整个人都扫进了暗无天日的寒冰深渊,全身没有其他知觉,只有刺骨的寒冷。
他这是在警告自己,如果再做出什么忤逆他意思的事情,恐怕就真的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自己。
红锦已经感觉到从他身上四散开来的杀气了。
她把柔软雪白的脖颈往披风里缩了缩,免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被屠夫盯上的待宰羊羔一样,时刻都要担心自己脑袋的安全,“臣妾知道了。”
话音落下的小尾音,委屈的意思有些明显。
自己应该是落水之后又一直浑身湿着,感冒了吧……
不然怎么会有点鼻子酸酸的,眼睛涩涩的。
一定是已经感冒了。
原衡奕的动作怎么那么慢呢,她好想回家啊,扑到自己柔软的被子里,好好睡上一觉,什么人都不见,什么事情都不想。
“那臣妾可以去见一见韩姐姐吗?”红锦沉默片刻后,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只是想去给韩姐姐道个歉,王爷若是不信可以全程在旁边看着,没有别的意思。”
“不行。”云澈想也没想便直接否决了。
她在想什么?
她看不到自己的脸色已经苍白成什么样子了么,道歉这种早晚都可以做的事情,非得赶在现在?
除非是她根本没听进去自己方才的警告,还想借着这个机会去找芷柔的麻烦,否则就是她的脑袋有什么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