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阵之中,慕容梓莹和程志文两人最后对视一眼。
两人皆是满身满脸的血污,身周围全是战友和敌人的尸体,他们站在最中央,像是两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
“慕容副将,程副将。你们两人都是原衡鼎鼎有名的大将。本帅今日就给你们一个归降我们西凉的机会。只要你们投诚于我们蓝旗军,我们西凉便不杀你们两人!”蓝旗军的将领操着一口乡音浓重的原衡话,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说道。
慕容梓莹冷哼一声,一口唾沫便喷到了那人脸上,“我呸!想要老娘的命就来拿,别在那里叽叽歪歪的!老娘不吃你们那一套!”
蓝旗军首领将脸上的唾沫抹掉,气得冷笑一声,“不识好歹。那就让你好好领教一下我们蓝旗军的厉害!兄弟们,继续围杀他们两个,看他们还能撑到几时!”
是人就会有累的时候,更何况他又不瞎,面前这俩人明显已经气数将尽了,很快便会体力不支死在士兵们的围攻之下!到那时,拿着两个副将的首级去见西凉王,他们蓝旗军岂不是西凉的大功臣!
不远处,九黎和夏夏躲在一处沙丘的后面,与蓝旗军只相隔了几十具尸体的距离。
“被围在里面的就是你说的慕容副将了吧?这儿有这么多蓝旗军,我们怎么救得了他们啊!”夏夏为难地道。
九黎观察一番,低声道,“我或许有办法。你在此看好马匹,不要让马儿跑了,随时准备接应我们。”
“奥……那你准备做什么……哎,你别走啊!”
九黎根本就没有对夏夏解释的意思,轻轻一跃便从沙丘跃了过去。
除了四角处的哨岗之外,所有蓝旗军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被困在阵中的慕容梓莹与程志文两人身上的。
而九黎也已经仔细观察过了,东侧哨岗负责镇守的士兵虽然人站在哨岗上,但一双眼睛几乎一直都盯着阵中在看,东边此刻是无人镇守的。
他们也不可能想得到,五千人都被尽数围剿的两位副将竟然能在此刻就得到援军。
九黎手中利刃出鞘,手臂对准哨岗的方向狠狠一甩,便精准地直直刺入了东侧站岗士兵的喉咙,那士兵骤然被刺穿喉咙,连喊都喊不出来一声,更别提九黎甩出的利刃力道极大,深深刺入了他身后的木柱中,将他整个人都给钉在了柱子上。
哨岗卫兵徒手挣扎了几下,便无声地死去了。
九黎一刻也没有停顿,从东侧的哨岗下翻入蓝旗军的营帐,顺手一左一右拿下两根火把,脚下运着轻功速度极快地直奔粮仓而去。
到了粮仓前,九黎将火把丢在地上点燃帐篷,又拿出一大桶油,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对着蓝旗军列阵最密集之处便丢了过去!
蓝旗军阵中突然被人兜头丢了一桶油,撒得不少士兵们满头满身都是,如此突然的袭击打得正在意气风发之时的蓝旗军们措手不及,本能地便在阵中油桶打中的位置让开了一道豁口!
慕容梓莹和程志文都是身经百战、身手敏捷的人,此刻看到一道生路突然出现眼前,哪有放弃的道理!
两人肩并着肩,一边摆着刀剑阵刀剑乱舞,一边对着这条生路杀了出去!
“你们这些废物!别让开,给本帅把他们围住!”蓝旗军将领愤怒地大吼道,“谁扔的油桶!给本帅把人找出来!”
“大人!不好了!咱们的粮仓失火了!”
“大人!咱们守在东侧的卫兵被刺客杀死了!”
“大人,粮仓失火,需要及时灭火啊!”
“不好了大人,慕容与那姓程的两人没能拦住!”
蓝旗军阵营中一片混乱,四面火起,八方凌乱,别提什么围剿敌人,就连自己都已经自顾不暇了。
但蓝旗军首领也清楚,当下最终要的可不是粮食,而是一定要灭掉慕容梓莹与程志文两人!
这次黄旗军大胆舍弃皇城前来围剿原衡主力的分支,就是要破釜沉舟地豪赌一把。如果能将慕容梓莹与其手下的三万人都困死在邛河西,那原衡的主力军便像是只断了翅膀的鸟,气数将尽。
慕容梓莹与程志文此时选择用五千人壮士断腕,蓝旗军已经被迫放走了他们的主力部队。如果再不能全歼原衡分支军,反而放走两位主将,他们蓝旗军就等同于是让西凉的三座城池只换了原衡分支军的几千人,而且还是互换!
蓝旗军首领在一片混乱中仔细查看,找到了慕容梓莹与程志文逃离的方向。
“在那边!都给老子追!追不到他们两个,咱们整支蓝旗军的都要提头去见吾皇!”
正在蓝旗军们重新整军,要对着慕容梓莹他们追过去时,突然又出了意外!
只见九黎趁乱拿了他们营帐之间所有的火把,通通对着列好阵的蓝旗军丢了过去!
若只是普通的火把,只要躲开自然无碍。
可是地上可满地都是油啊,就连蓝旗军的衣服上都是油!
大火轰地一下烧了起来,蓝旗军的军阵中间烧成了一片火墙,除了烈火的焚烧声便是哀嚎声,不少士兵被大火烧得躺在地上打滚,但地上却也到处是油,越滚火势反而烧得越大。
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慕容梓莹已经和程志文一同翻过了沙丘,狼狈的两人正好和焦急地等在原地的夏夏打了照面。
两人满身满脸的血吓了夏夏一跳,“你们没事吧?”
“我们没事。刚才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如此大恩我们必将铭记在心!”慕容梓莹对夏夏抱拳行礼道。
夏夏连连摆手,“不是我救了你们……是他……”
九黎正好功成身退,运着轻功赶来,对慕容梓莹与程志文点头示意,“时间紧迫,我们快走。”
“竟然是你……”慕容梓莹看到救了他们的人竟然是九黎,神情有些复杂,“多谢你出手相助。可你不是应该在云王身边?”
九黎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慕容梓莹见他不答,也没有再问,和程志文上了同一匹马。
九黎翻身上马,将夏夏提着领子拎了起来放在自己面前坐好。
“驾!”
四人两马同时启程,马蹄扬起地上的黄沙,甩开身后还想再追的蓝旗军,扬长而去。
京都变天了。
百姓们早就过习惯了歌舞升平的日子,突然间慕容丞相被疑收养前朝公主,打入天牢。
云王府被传窝藏前朝孽女,云王被夺了所有权准备押解回京。人还没回来呢,整个云王府就被抄,所有下人都被关押审问,但没有一个人松口吐露原衡籁想听到的情况。
严刑逼供已经蓄势待发了。
原衡籁早上上朝时没忍住,突然当着众朝臣的面喷了口血,已经瞒了许久的病情再也隐瞒不住,直接便从龙体康健成了病危。
而在京都中做了不少善事,名声在整个原衡都十分响亮的慕容三小姐慕容红锦,竟然被疑是前朝公主,所创立的希望学堂被封,丐帮也被原衡皇室盯上了,在京都外两次都击败了官兵甚至于是护城军。
局势动荡,人人自危,即便百姓们间都仍然再信仰着王妃,一时间也无人敢站出来支持慕容家或是丐帮。
京都以北百里处,绝境峰上。
云澈一身白衣衣袖翻飞,身姿飘逸地在树枝上轻点,像是山间野鹤一般飞上了百丈高的绝境峰。
他身后勉强地跟着丹青和和安两人,两人想让维持着云澈在视野之内的间距都已经十分困难,等到山顶时衣裳都已经汗湿透了,而云澈却只是额角微微见一层薄汗而已。
绝境峰上,便是夜鸦营所在的夜鸦山庄。
屹立在群峰之巅,隐于群山,睥睨整个天下,是为夜鸦。
这里的孩子都是夜鸦庄主秋风亲自从外面带上来的。
所有人的生活皆可以在群山中自给自足,孩子们从小便要一同修炼十八般武艺,还要学习各国语言、国史与谋略之术,凡是能从夜鸦山庄中走出去的,皆是在外界可以独当一面的好手。
云澈看也不看夜鸦营中正在对练的小少年们,横冲直撞直奔后山温泉。
远远地便能看到温泉水的袅袅水汽,热气升腾间有个男人正坐在泉水里洗着澡。
“数年不见,秋风庄主还是一如既往地清闲。”云澈薄唇微微一勾,在离温泉池百步的地方便驻足不动了。
“数年不见,澈儿你的嘴巴还是那么讨人喜欢。”秋风幽幽的声音从温泉池里传来,温声细气,还带着女人的柔媚,听起来有七分像是女子。
云澈差点没被他这句澈儿给恶心死。
“秋风庄主,本王似乎跟你说过应该如何称呼本王。”云澈冷冷道。
水声淅沥,秋风似乎从温泉池中站了起来,“我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别这么冷淡嘛。跟你爹爹简直一模一样。”
他不提爹爹还好,一提云澈心里就更是气血翻涌了。
虽然他对自己的爹爹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他深深记得自家娘亲跟他说过一件事。
秋风,是追求过他爹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