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锦找穆达包扎了手上的伤口,拿着多余的伤药悄摸摸地又回了自己的房间,给黄祯包扎起手上的伤口。
“你手上有伤,我自己来吧。”
“我没关系的,手已经不疼啦!你一只手包扎起来肯定没我两只手方便呀。”红锦专注着手中的包扎工作,没有看到黄祯柔和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身上。
“我只带了一匹马过来。不如你们今晚就在驿站休息一晚,明日我赶村子里的牛车再来接你们回去。”眼看着包扎进行到最后打结的一步了,黄祯开口道。
红锦手中打蝴蝶结的动作顿了顿,“那个,半仙……我有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黄祯一双漆黑的眼眸寂静地看着她。
“我……想跟梅特塞去一趟南疆。”红锦被黄祯忽然波澜一动的目光看得莫名有些心虚。
……
“你决定好了?”沉默片刻后,黄祯淡然开口,却发现他的声音并不像他自己预料中的那么平静。
“……是。梅特塞说,他有办法在几天后的祭典上拿到烈焰熔岩。我想了想,感觉我们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拿到这味药材了。最多一个月,我肯定会带着烈焰熔岩的粉末回来找你的!”
黄祯不知为何,心中泛起冷意。
“你还要帮云澈解毒?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当初是如何对你。”
“更何况,南疆你人生地不熟,我手下亦没有人手,若你出了什么意外,让我如何是好?”
“冒如此大的风险,为云澈?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红锦深吸了一口气,“我已经仔细考虑过了。若是没有遇到这个机会也就罢了,既然有机会能救人一命,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云澈跟我的私人恩怨,其实根本不足一提……如果他死了,原衡和西凉之间的战事没有结束,原衡可能会面临灭国的风险。”
“原衡皇室也就算了,仗一打起来,普通老百姓怎么受得了?到时不知道会死多少人。如果我稍微努力一番就能救下云澈,其实也等于是救了许许多多的百姓嘛。”
红锦笑着说道。
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
只是她还不知道,待他们六部一统以后,一样要和原衡开战。
那时,不知她会是怎样的立场?
黄祯叹了口气。
“既然你已经思虑好了,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黄祯说完,便拉开窗户,在窗框上抬手撑了一下,青衫翻飞间,从屋外轻轻跃出了窗口。
原来半仙本来是从窗户外翻进来的啊!
“没想到半仙你一个仙人也会做翻窗户走后门的事呀。”红锦轻笑。
黄祯原本心里还在计较红锦要去南疆的事情,被红锦这句奉他为仙的话一说,心里的憋闷似乎又散了几分。
她就是有这种让人情绪波动的本事。
“乱七八糟的本事都是被你逼出来的。”黄祯薄唇轻勾着道。
“我哪儿来那么大的本事呀。”红锦笑眯眯地说道,“是半仙你本来就天赋异禀,什么本事都能无师自通。”
黄祯:……
他要是能有把她的小脑袋给完全看懂的本事就好了。
“走了。”黄祯转过身,淡青色的背影渐行渐远。
红锦等到黄祯的身影走远了,才将窗户合上。
却不知道在她合上窗户的那一刻,黄祯转过身来,从最后的那丝缝隙中看到了红锦小巧可爱的脸庞。
你以为你在送别那个人,却不知其实是那人在送别你。
民兵营中。
一天的训练过去,整个民兵营里的士兵都累得几乎站不起来了。
云澈早早地请后勤部烧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伤药,让每个士兵都能在沐浴之后上好伤药,得到一晚充足的休息。
每个人都在今天发挥出了全部的精力,不少人甚至在沐浴时就直接睡着了,又被旁边的同伴一瓢冷水泼醒。
一晚睡得格外沉,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震耳欲聋的军锣声震醒。
“整军!军营外全体整军!一刻钟内,务必就位!”
不是吧?
天才刚蒙蒙亮啊!
一群民兵刚刚经历了昨天一整天的磨炼,今天腰酸腿疼的坐都快坐不起来了。
第二天这么早就要整军,不知今天将军又要怎么折磨他们!
一群人叫苦连天的,但都是昨天被罚过的人,谁还敢今天再迟到一次再累加二十圈,哪怕不是这辈子都跑不完了!
一刻钟的时间,整个军营内风风火火,士兵们一边穿衣服一边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才用了不到一刻钟就已经全员就位。
云澈换了一身款式更简洁些的白衣,修长的背影正站在民兵营外等着他们,除了清晨的微风将他的衣袖微微拂动,他没有丝毫动作。
时间一到,他转过身来,一双沉冷的黑眸在军阵中淡淡扫了一遍。
“很好,没有人迟到。今日上午,所有人绕外山慢跑一圈。即刻出发。”
还跑啊!
军阵里一片愁云惨淡,但碍着云澈的面子,有没有人敢抱怨什么。
山林之间,一片大军如同乌云过境,绕着整座大山开始漫无尽头的长跑。
昨天绕营地跑,还能苟活一天。
今天改成绕山跑,那大家就干脆都一起累死在这里吧!
正在士兵们绝望悲观之时,突然看到在一片戎装之中,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竟然踏着轻盈的步伐与他们沿着山路一同前进!
将军他竟然……也陪着他们一起训练?!
不知不觉间,士兵们的心态发生了一些变化。
越临驿站中。
红锦起了个大早,推着自己的小轮椅出去透气,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来的比她还早。
来人面容陌生,穿着一身村子里的粗布衣裳,身后停着一架牛车。
他一看到红锦出来,便对红锦招了招手。
红锦左右看看四下无人,心中警惕,并没急着过去,“你是?”
那人对红锦恭敬行礼,“是黄少主派属下来的,有东西要交给您。”
他手中递上一个包裹,红锦没有打开,不过包裹沉甸甸的,触手却十分柔软,看来应当是衣物里裹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少主说景兄的伤势他昨日已经悄悄查探过,只要尽快用药,好好静养是可以救回来的。让您不用担心,放心送景兄回来。”
“少主还交代,去往南疆路途遥远,望您一路珍重。包袱里有两套换洗的衣物,有一百两碎银子,还有一些应急的药物。”
“白色的瓷瓶是金疮药,蓝色的小瓶里是无色无味的毒药,内服后一个约时辰毒发。黄色小瓶内是镇寒丹,万一您寒毒发作,服一颗便可以缓解症状。还有条黑玉链子……”
他顿了顿,从衣襟中掏出一条被淡青色帕子包裹着的链子,一起交到了红锦手上,“少主说,您知道那是什么。”
一句一句的嘱咐,感动得红锦心里酸酸的。
可是这个黑玉链子……
该不会,就是半仙昨天提到的蛊虫吧?
他竟然还真的把自己的命交到她手里!
红锦托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
“这是谁?”梅特塞粗犷的声音突然自红锦身后响起,将她吓了一跳,赶忙将黑玉和帕子一起放回衣襟中藏好。
“梅公子?早呀。”红锦笑着说道,大大方方得看不出一丝不自然,“他是我舅舅,昨日收到了我的信来接娘亲与爹爹他们回去的。”
“舅舅,你快接上娘亲他们回去吧。爹爹病重,一定要马上找大夫,不宜耽搁了。”红锦说道。
“哎。”那位手下人也机灵,配合红锦立马进去叫人,戏演得天衣无缝。
刘婶临走前,不舍地抱了抱红锦,小景生也忍不住哭着抱紧红锦,在她身上蹭了蹭鼻涕眼泪。
“红红,你此去一定要一路小心啊。”刘婶抹着眼角说道。
她和红锦虽然才认识短短几日,但是这个姑娘心善又脾性温柔,外柔内刚,实在是一位让人忍不住心疼的主。
“娘亲放心吧,快回去吧。”红锦眼看着载着刘婶一家三口的牛车缓缓离去,待他们走了许久还在忍不住挥手道别。
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刘婶她们是什么时候,小景生会不会已经长大了许多呢。
希望景哥能顺利康复,他们一家人都能和平喜乐。
还有,虽然她不知道半仙在做什么事情……
但是希望他能一切顺利,一直平安。
红锦受伤的双手合十片刻,对原衡这片土地做着最后的告别。
不知前路的南疆之行,是不是能够一切顺利呢?
“我抱你上马。”梅特塞弯腰一捞,就把红锦给放在了马背上。
红锦仓惶地抱住马脖子,人还没坐稳,就被梅特塞往身后一拉,坐进了他怀里。
真是的,就不能整个马车嘛,非要跟她共乘一骑两个人互相挤着,真是个奇怪的人!
“出发!”梅特塞用南疆语高呼了一声,身后的几位南疆兄弟们与他一同策马扬鞭,在通向南疆的大道上驰骋起来。
红锦忍受着马背上的颠簸,悄悄往身后的原衡看了看。
原衡,我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