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静看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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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锦在找他,这里的事情必须要立刻处理。

黄祯略一犹豫,迅速将尸体靠在木屋后的柴堆上,拿了几根柴火一根连一根地丢在地上,掏出袖子中的火折子将最远处的柴点燃。

随后他整了整衣袖,便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巷口,确认红锦正背对着他,才从巷子中大步走了出来,顺手从屋旁的一堆酒坛子里顺走了一坛拿在手上。

红锦像只没头苍蝇一样推着轮椅到处乱看,不时叫一句半仙的名字。

买个兔子的功夫,半仙人能去哪儿了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路痴,难道半仙其实也是么!

“久等了。”黄祯平淡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吓了红锦一跳。

“半仙你终于回来了!可把我急死了,我以为你买个兔子把人买丢了呢。”红锦往黄祯两手看了看,意思很明显。

我兔子呢?!

黄祯愣了一下。

他刚才运尸体的时候太着急,把兔子给掉在旁边了。

“被别的小孩子抢先一步给买走了。”黄祯低声道。

嗯?还有跟她抢玩具的熊孩子,人在哪儿呢?

“买了这个来给你赔罪。”黄祯将手里重重的坛子放在红锦腿上。

红锦的腿还不是很灵活,赶紧慌乱地把一股酒味醇香的坛子拿在怀里抱好,“怎么突然去买酒了呀?”

红锦不是很会喝酒,不过隔着坛子都能闻到一股醇香的味道,这酒的品质应该不错。

“越临比京都冷,现在枝头应该还有桃花。等下采上几朵,可以给你做成桃花酿。”黄祯推着红锦往前走,淡然道,“你的腿经络不通,喝些酒还可以活血驱寒。”

原来是这样啊!

红锦点了点头,“那我们现在去采么?”

“桃花林离这里不远,就现在去吧。”

红锦顺从地应了声好。

其实她还没在镇子上逛够呢,还想多看看再走的。

不过现在买了这么重一坛酒,一直拿着也累人,那还是快些回家吧。

黄祯推着红锦,头也不回地出了镇子。

平和喜乐的小镇在一炷香之后,火光冲天,烈火遇干柴,烧着烧着又烧到了烈酒,顿时火势大发,任镇民们怎么泼水救火,也足足烧毁了一小半,半条街都成了一片废墟。

黄祯带红锦采完了桃花,没有原路返回,雇了一趟牛车回了村子。

一到家,黄祯便忙碌起桃花酿的制作。

而红锦则是拿出了她今天在拉面师傅那里买的一大捆新鲜拉面,推着轮椅不甚方便地在灶房中切小葱,切姜片,又洗了几颗小青菜,打了两个鸡蛋,做了一锅很清淡的清汤拉面。

农房里有些破旧,除了这些就没什么别的食材。

黄祯将两碗素面都放在院子里的木桌上,又端了一盘早就腌渍好的小菜上桌,推着红锦坐在桌旁,高度正好。

他自己则是拖了一条板凳来坐着,一个气质清雅的仙人竟然坐着一条宽板凳,这违和的场景看得红锦感叹得摇头,直呼半仙这是被自己给拉下凡尘沾染烟火气来了。

两人相对而坐,一人吃一碗朴素的面,身上穿的都是款式简单的便装,看起来到是十分和谐,就好像真的是一对隐居在乡间的农家小夫妻。

当然,没有黄祯这么气质清雅不凡的农夫,也不可能有红锦这么俏丽娇气的农妻。

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巧妙的疏远,并没有一分朋友以外的暧昧之情。

用过晚饭,红锦和黄祯对于洗碗这件事稍微争抢了一下,最后因为自己腿脚不便被他敏捷逃走,惜败。

红锦坐在院子里懒洋洋地看着天边火红的夕阳一点点缓缓落下,心中感叹小日子真是过得十分美好。

要是能一直这么美好下去就好了。

只可惜,她还有事情未了……

两天了,不知道爹爹有没有想自己,二姐有没有很伤心,大姐知道自己“死掉”的噩耗没有?

还有,云澈,他应该已经去跟韩芷柔表白心迹了吧……

心里有个小小的角落,一提到这件事就有点失落。

红锦赶紧拍了拍脸颊。

有啥失落的啊!

不就感觉最后云澈的态度有点奇怪,感觉两个人间话没说清楚所以有点惦记么!

不想他了,晦气。

想想西凉国和哈伦国,先去哪一个吧?

“砰-”一声轻响,红锦转过头,发现是半仙拿了碗药放在桌上。

别问红锦为什么知道那是药。

虽然没有什么浓郁的药味,但是液体是黑色的,显然不是她正在期待的桃花酿!

“怎么又喝药啊?”红锦苦着脸哀声道。

“你的腿一日未好,便要喝上一日。”黄祯挑眉,将药碗往红锦面前推了推,“喝吧,已经不烫了。味道也是特别调制的。”

红锦只好认命地接过药碗,抿了一口,“碰到我这么配合的病人,半仙你就偷着乐吧。”

黄祯:……

红锦喝下一口,突然皱了皱眉,“今天这碗药怎么跟昨天的味道不太一样啊?”

“你的腿已经有知觉了,便改了一味配方。”黄祯淡淡回道。

她的味觉果然十分灵敏。

红锦点了点头,对黄祯说的话没有任何疑虑,仰着脖子便把整碗药都喝了。

“喏,喝完了。”红锦把空空的药碗掀给黄祯看,“我这么乖的病人是不是该有点奖励啊?”

“你想要什么奖励?”黄祯接过空碗,无奈地浅笑。

“你给我唱首歌行不行?”

黄祯:……

红锦赶紧一秒改口,“咳咳,开玩笑的。要不,半仙你就把桃花酿拿出来让我尝尝吧!”

对上她一双满含期待的灵动眼眸,黄祯没忍住,抬手在红锦脑门上轻轻扣了一下。

“嘶……半仙你又打我!等下打傻了!”红锦揉着脑门,夸张地道。

其实要说疼也没多疼,但是总被人打脑门多没面子啊,搞得她像个小朋友被大朋友训似的。

伤害不高,侮辱性极强!

“桃花酿最快也要酿上三日,哪有那么快?”黄祯叹道,“三日后正好是月圆,届时陪你共饮不迟。”

“那行,那就这么说定了……”红锦拍板定下,突然觉得有股困意上涌,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好困呀……明明这几天睡了那么多……半仙,我先回去睡觉啦……”红锦摇着轮椅,往屋中摇,然而却没摇几下就脑袋一歪,直接在轮椅上睡着了。

黄祯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放进屋中的床榻上,给她盖好被子。

黄祯静静在床边驻足,贪婪地看了红锦的睡颜许久。

也只有这个时间,她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良久后,黄祯淡然转身,将屋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怎么她每日都睡得这么早?”泗阳清和早已等在门外,皱着眉低声问道。

“前辈是想让她察觉到我们要做的事吗?”黄祯淡淡问。

“自然还不是时候。等六部中人齐聚一堂,才是重新光复我宁远的时候。只是……”泗阳清和话锋一转,“长期给她用药,对她是否有什么影响?”

“前辈是不相信晚辈么?”黄祯轻笑一声,“前辈可以放心,晚辈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红锦半分。”

泗阳清和欲言又止。

“我给红锦用的药,有安神养气的功效。否则她的身体刚刚受到寒毒,鸩毒以及烟无月三中毒药的相冲,阴亏阳虚,夜不能寐。如此,前辈能对晚辈放心了么?”黄祯面无表情地道。

“我自然是信你的。只不过,你有些事情也做的太过了。今日那探子的尸首,你不应纵那么大的火去烧。你可知镇子里死伤了近十户百姓?”

“那依前辈的意思,晚辈应当如何?”

“自然是把尸体藏在不易被发现的柴堆中,传信给我们的人解决。”泗阳清和耐心地教导道。

黄祯点了点头,态度和昨天一样,不置可否,“晚辈受教了。”

“你记住了就好。”泗阳清和欣慰地点了点头,“走吧,时辰不早了。”

两人离去,只留下了一片安静的院落和一个沉沉睡在美梦中的少女,宁和美好。

云王府中。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云澈批阅完最后一份公文,起身走到一个箱子前。

轻轻打开。

箱子里装的是衣服紧紧系着绳扣的画,还有一张字条,一张字画。

正是红锦回门时还算计着逃跑时的“杰作”。

云澈看着那字画上生动形象的小人,一个那刀架着另一个,忍不住轻笑出声。

是啊,那时候她还想方设法地想从自己身边跑掉,就总是会做一些蠢蠢的事情。

比如,还想翻墙逃跑。

这么一想,她那天扎破手,是不是也是故意的?

就是为了不让自己……

想到那时候自己本来计划要对她做的事,云澈忍不住一拳狠狠地打在了桌案上,拳头上红了一片。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那样做。

所以现在自己经历的一切,都是在为过去的错误赎罪吧。

他罪有应得。

都是他应该的。

只是她,鲜活俏丽的她,不该这么早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掉。

他还想看她还能如何反抗自己呢。

只不过想想她最早的反应……

她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吗?

真是个聪明的小东西。

“阿桃姑娘,这里是王爷的书房,你不能进去……”

“九黎侍卫,请你让开!阿桃要跟王爷问个清楚!”

“这里是书房重地,我真的不能放你进去。”九黎为难地皱眉道。

“九黎侍卫,你是不是逼着阿桃跟你打上一架?好啊,阿桃现在很厉害的,已经不怕你了!”

“阿桃姑娘……”

“九黎,放她进来。”云澈扣上面前的盒子,淡淡开口。

九黎看了看眼前一脸执着的阿桃,侧过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阿桃大步流星地走上门前,一把狠狠地将门推开。

“王爷,外面的人都说……我家小姐她,死了……阿桃就是想来问个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阿桃一双明亮的大眼紧紧盯着云澈,眼中闪着一丝祈求和倔强的光。

就和当时的他一模一样。

“是。”云澈不知道他是怎么才开口说出这个字。

阿桃一双眼眸中一下子就蒙上了一层雾气。

“小姐……呜呜呜……您之前说了您会保护小姐的!您答应了阿桃,阿桃才去拜师学功夫的!”阿桃嗷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阿桃,阿桃好想小姐啊!王爷你赔我一个小姐!呜呜呜……不然,阿桃就来您这不走了!”阿桃一屁股就坐下了,坐在云澈面前把腿毫无形象地一盘,嚎啕大哭。

“都是您的错……您为什么没有好好保护好小姐呢!”

“您还不让我跟在小姐身边!又不给小姐安排靠谱的人保护她!”

“别人说小姐死了,我都不相信的!我以为肯定是您把小姐藏起来了!”

“我恨死您了!呜呜呜……”

阿桃坐在冰冷的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哭。

如果是在从前,先不说她能不能进的了云澈的书房,就算真的放她进来,敢在他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当场就要被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可是现在,云澈竟然觉得无法面对阿桃。

阿桃说的没错,就是他的错。

是他一开始要伤她,害她,让她在自己身边没有安全感了。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三个月后,待我夙愿完成,便会下去陪她。”云澈淡淡说道。

阿桃抬头,哭到红肿的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云澈。

“是小姐的命丢了!王爷您就算赔上您的命,小姐也回不来啊!”阿桃说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怪不得您保护不好小姐,连算术都不会!阿桃鄙视您!”

阿桃气冲冲地转身便出门,“阿桃再也不要看到王爷你!阿桃要去找小姐!”

阿桃就是不想跟云澈待在一个房间,气冲冲地出了屋子,一看到九黎,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又开始委屈了。

“九黎侍卫!呜哇哇哇……”哭着便抓住了九黎的袖子,九黎也不好推开她,就被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蹭得满袖子都是。

“呜呜呜,我跟你说,王爷不是好东西!九黎侍卫你别再跟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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