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小包子鱼贯而出,一蜂窝似地从房间里涌了出来挤到唐生身边。
“唐老师,我学会写名字了!”
“我会画小鸟了!”
“唐老师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上课呀!”
几个孩子堵着唐生的路,嗓门不小,让他一时间进都进不去,又不好赶几个孩子走。
灰衣男子从板车上一跃而下,走到唐生旁边。
几个小孩子一看到灰衣男子身上的气场,顿时就心虚了纷纷往旁边退,让开了一条道。
红锦早就在希望学堂里守着,自然也听到门外的动静了。
“唐生……”红锦刚叫了一句,就见到了之前在程家远墙外遇到的中年灰衣男子。
灰衣男子看到红锦,眼眸亮了亮,原本严肃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您好……”红锦不自觉地拿出了自己在现代跟上司打招呼的鞠躬那一套。
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似乎过激了。
没办法,实在是这个男子身上的气场太强大了,让红锦这种做惯了职员的小虾米本能低头。
不过……这位帅大叔怎么会在这?
总不能是为了一扇门找上门来算账了吧!
“徒儿任性,这段时间多有打扰。”中年男子款款说道。
唐生将头巾往下扒拉一截,露出脸来,“王妃娘娘,这位是我师父,泗阳清和!”
竟然还有这么奇怪的姓氏……
不过,以唐生出神入化的画技来看,他的师父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红锦点了点头,“晚辈名叫慕容红锦。上次的事情,对泗阳前辈多有得罪还请前辈不要计较。”
泗阳清和淡淡一笑,“不过一点小事,王妃不必挂怀。”
“原来师父你跟王妃娘娘认识呀……”唐生挠了挠头。
泗阳清和轻轻笑了笑,没有答话。
红锦往屋外瞧了瞧,没看到有其他可以的人,便给两人打了手势,“两位进来说话吧。”
虽然附近都是些没什么威胁的平民百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上。
红锦关上门,带唐生和泗阳清和去了后院。
隔壁,杨记豆腐坊的门口,杨大娘刚卖出去一大块豆腐,收了一小捧铜板,数着铜板十分开心。
又来了一位客人,杨大娘热情地招呼道,“哎……暖暖,给客人切一斤豆腐!”
话喊出去了,却没听到回应。
“暖暖?”杨大娘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自己进去给客人切豆腐了。
“哎,暖暖这孩子,跑哪去了?”
杨暖暖低着头,在街上一路往前跑,到处左看右看着。
找了一会儿,就看到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向着这边巡逻过来。
杨暖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迎了上去。
“官爷,几位官爷!”
“干什么?”为首的卫兵上下打量杨暖暖一番问道。
“小女方才路过那边的街上去杨记买豆腐,看到有个人进了希望学堂,长得很像你们告示上通缉的那个人!”杨暖暖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大概这么高,脸长得跟那画像上一模一样,是跟在云王妃身后进去的!”
“什么?”几位官兵对视一眼,“去看看!”
一队人加快了脚步,对着杨记豆腐坊赶了过去。
杨暖暖看着几个官兵的背影,轻轻拍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
不枉她憋着这口气憋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大仇得报了!
她杨暖暖只是个平民百姓,打不过云王也惹不起云王妃没错。
但是她云王妃身份再怎么高贵,窝藏圣上下重金悬赏的要犯被抓,这也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此罪一出,她到是还想看看这云王妃夫妇还能怎么嚣张?
杨暖暖望着官兵们身穿着盔甲跑走的背影,眼眸中闪过一丝畅快之意。
她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个身穿着淡紫色披风的少女,将她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到了耳朵里。
那个通缉画像上的少年,不就是唐生吗?
是她亲手选中了他的画,虽然没有跟那才华横溢的少年互通过姓名,但是她记得画上的落款,正是唐生两个字。
那个少年,竟然跟云王妃有牵扯?
等杨暖暖走远,雪云问,“小姐,那唐生竟然跟慕容红锦有牵扯,会不会是她专程派来陷害小姐的?”
慕容红锦早就有这样的前科,雪云打骨子里不相信她。
更何况,如果说是巧合,落水那次也是巧合,这画卷的事也是巧合,她慕容红锦哪儿来的这么大本事,不小心弄出这么多巧合?
桩桩件件还都是对她们家小姐不利的!
要不是小姐冰雪聪明,王爷又多加照拂,小姐恐怕真的不知什么时候就着了慕容红锦的道。
韩芷柔微微蹙眉,将整件事在脑子里又快速地理了一遍。
确实,一切看起来都太巧了。
可是她还是不觉得慕容红锦有什么理由会做出这样的事。
慕容红锦给人的感觉与从前不太相同,但是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都是没什么心思城府的人。
就算现在的她韩芷柔看不透,也没觉得她是因为心机深沉而让人看不透,只是行事作风怪异无常,不合逻辑罢了。
而那天所见的唐生……
就更不像心思沉重之人!
眼眸那样朝气清澈,显然就是个赤子丹心的少年。
没有那样纯净的心境,也不可能画出那副锦鲤图一样心无旁骛,境界高远的画作。
“我们去看一看情况吧。”韩芷柔叹道。
或许若不是她,那少年只是随便卖一卖画作也不至于受此灾祸。
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她也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小姐,您还要与那慕容红锦扯上关系吗?恕奴婢多嘴,您现在才刚刚在韩府站稳脚跟,您不该沾染这些本不相干的是非的。”雪云劝说道。
她跟了韩芷柔这么久,从前只是觉得小姐聪慧伶俐、心地善良,与王爷是天赐良缘的一对,今天还是头一次觉得小姐竟然也会分不清是非去主动招惹麻烦。
韩芷柔上了马车,淡淡说道,“欠了别人若不还清,心里总要惦记。你就当我是在求个心安吧。”
欠了别人?
自家小姐哪里会欠别人什么东西啊!雪云不服气,但是看到韩芷柔表情坚定,也就不好开口再劝了。
希望学堂后院中,红锦刚刚给唐生和泗阳清和沏好了茶。
“此番唐生被通缉,泗阳前辈您知道具体的情况吗?”红锦问道。
这是她一直没想明白的地方。
她的消息渠道来自丐帮,丐帮的兄弟们都是从街头、茶馆、花楼打听来的消息,都是原衡皇室说给百姓们听的版本,只提到了那画上有大逆不道的内容,可红锦到现在也不是很清楚到底哪里触犯到皇室底线了。
一幅画而已,还画的是锦鲤,能有多大逆不道?
“徒儿所画的锦鲤图,所用乃是百年前宁氏王朝所传的特殊画技,名为唤灵。画出来的动物栩栩如生,草木形象传神,曾是一段传奇。”泗阳清和毫不避讳地说道,“不过原衡狗贼联合刑术攻下宁远国后,此画技便被原衡皇室禁传,所有的画作都被烧毁。唤灵一词,也成了原衡禁忌,再无人敢提及。”
唤灵?
红锦眨了眨眼,感觉人都听傻了。
还有什么宁远国的设定……原书中根本提都没提!
这原书中从未出现过的情节现在出现了……该不会引起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红锦抿了口茶,“泗阳前辈当着晚辈的面就这么说出宁远国的事,不怕晚辈外传吗?”
泗阳清和定定看着红锦,突然再开口时不答反问,“云王妃可还记得你儿时的事情?”
儿时的事情?
她又不是慕容红锦本人,是穿书过来的,书中又没有写过的内容她怎么可能会知道呢!
于是红锦只好摇头,“小时候的事太久远,已经记不清晰了。”
“那你可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入的慕容相府?入相府前又曾去过哪里?”泗阳清和问得有点急切,语气中有些压制不住的激动。
他在问什么?
红锦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
太多的信息和疑问一下子对她有限的脑容量进行了毁灭式的冲击。
等等啊……
他问自己什么时候去的相府,意思是他之前就认识自己,而且确定自己是后来去的相府,而不是出生在相府?还问自己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也就是说,在泗阳清和的认知中,她至少中途还被转移过一次地点,是最后才去的慕容相府!
可是,她明明就就是慕容家的三小姐啊……
她的爹爹和两个姐姐从来就没有表示出任何一点异样,从来都是拿她当亲人宠着爱着!
还有,云澈也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情。
否则以云澈原本对慕容红锦的讨厌程度,肯定早八辈子就把原身的身世给挖掘出来了,怎么可能等到红锦自己发现呢。
再者……
泗阳清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话,有多少可信度呢?
就算他不是坏人诓骗自己,也很有可能是认错了人,只是跟自己的长相年龄相仿罢了!
红锦微微松了口气,努力安抚自己,不要想得太多,一切肯定没有那么复杂,应该只是误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