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他的混账少女说, 她有喜欢的人了。
宋乾感觉他的心一下子就沉入了深渊, 宋朝说来, 他只当一听, 因为他早就想象过，叶蓁的前程繁花似锦, 她会有最美好的将来，会遇到最好的人。可是却不知, 当叶蓁亲口承认, 会让他如此……痛苦不堪。
他猛地捂住心脏，急促的呼吸, 剧烈的咳嗽, 他手里拿着的白瓷小勺摔落地上，他手一抖，连带着白瓷盅也被打翻。
汤水溅落，洒了满桌，顺着桌面往下滑。
叶蓁惊呼的过来推着他让开，才没让热汤洒他一身。
她蹲到他腿边, 担忧的问他：“宋乾, 你没事吧？”
宋乾看着她，他突然抓住她的手, 很用力，声音却轻到只是张开嘴唇, 用唇形唤她：蓁蓁。
叶蓁反手将他握住, “宋乾？”
他整个人看起来阴沉沉的, 连安静的房间都仿佛被他低沉的情绪渲染，变得逼仄而恐怖。
“你喜欢他？多喜欢？”
叶蓁说：“很喜欢。”
“……很喜欢是多喜欢？”
她回答得坚定又认真：“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喜欢。”
他陡然失去力气，眼底灰暗，松开了她的手，叶蓁看着他，就要收回，他却又突然将她握紧：“如果，如果……我说如果……”
叶蓁疑惑的看着他：“嗯？如果什么？”
宋乾感觉他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明明是他最想说出口的话，明明是他最真切的告白，明明他在梦里对着她说了无数遍，可到了此刻，他就是说不出口。
他很老了，还是个残废。
他猛地捏紧了他的腿，紧紧紧紧的捏住，憎恶又痛恨。
叶蓁说：“宋乾，你是担心我吗？你放心，我了解过了，他是个很好的人，我很喜欢他，我想和他告白。如果成功了，我就不住之前那儿了。”
宋乾的心跳再次凝固：“……你要走？”
叶蓁笑了笑，说：“宋乾，你也希望我能找个好男人结婚成家立业的对么？等我结了婚，自然不能住在之前那儿啊。”
宋乾把她抓得更紧，他感觉他太用力，她应该感觉到疼的，可她笑着的模样看不出丝毫异样，说出的话却让他心如刀割。
他当然一直都希望他的混账少女能找个好男人结婚，对她好，宠她护她爱她疼她……可他喜欢牵她温暖的手，喜欢看她的笑，喜欢她朝气蓬勃的身影，喜欢她刻苦努力生活的模样。
他甚至还清楚的记得那两个梦，梦里的她依恋的看着他，她亲吻过他的脸颊和嘴唇，她会握着他的手睡觉，清甜的声音喊出他的名字：宋乾，宋乾，宋乾。
每一句都带着欢喜，每一句都全是他。
可是后来无论他多认真的睡觉，无论在睡前梦里念多少遍她的名字，一遍一遍的念，一字一字的念，可她都不再出现，梦里冰冷一片，醒来更是凄凉。
他无法想象，如果他的世界完全没有她、失去她，他会真的生不如死。
时间对他来说很漫长，可只有和他的混账少女在一起时，一分一秒他都觉得消失得太快。
至少此刻，他就已经无法再松开她的手。
他垂眸望着安静看着他的叶蓁，抓住大腿的手松开，他顺了顺她额前的碎发，第一次真正唤他在心里念了无数次的两个字：“蓁蓁。”
叶蓁嗯了声，弯着眼睛笑起来：“宋乾，你叫我蓁蓁的时候最好听。”
宋乾说：“蓁蓁，我从未想过做你的父亲。”
“那宋叔叔？”
“不是。”
“那是什么？”
他看着她，深沉的眼里难得露出些许认真和紧张，他极快的别开眼，几乎不敢于叶蓁对视。
叶蓁摇了摇他的手，他终于回过头来，或许是觉得自己没有希望了，又或者是想留下他生命里唯一的爱，他终于肯吐露心声，断断续续，全是深情。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心里念的全是你……”
“蓁蓁，你住在我心里了。”
他很紧张，握着叶蓁的手又开始冒冷汗，甚至连病后的脸庞也变得苍白，尽管他依然俊美无双，气势凌然，却是僵硬着挺直的胸膛，眼尾也有了时间的纹路。
叶蓁看着他，突然笑出来，闭上眼睛靠近了：“宋乾，你亲我一下。”
宋乾紧张又害怕的模样僵住，他瞳孔微缩，紧紧的盯着她白皙美丽的脸庞，叶蓁睁开眼睛，撇撇嘴：“你之前都亲的，现在不亲了么？”
宋乾几乎是压着嗓子喊她：“叶蓁！”
“嗯？我喜欢你叫我蓁蓁。”
“……你……你！”
他语无伦次，抓着她的手紧紧的看着她，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仿佛在确认什么，在很焦急的确认什么。
叶蓁笑着抱住他的脖子，嘴唇贴到他耳边：“傻子，宋乾，你真傻。”
她贴着他脸颊蹭了蹭，欢喜的说：“宋乾，我要住在你心里，有生之年。”
“……有生之年？”
“嗯。”
宋乾说不出来他此刻的感受，他只知道，从此之后，他不用再一个人躲起来吃跳跳糖。
他不用再祈祷让他在梦里与他的少女相遇，他可以将他藏了很久很久的念想全部说与她听。
他可以每天都叫她：蓁蓁，蓁蓁，蓁蓁。
“蓁蓁。”
“嗯。”
她抱着他，坐到他腿上，“宋乾，去窗边。”
他转着轮椅带她过去，她哗啦啦的拉开窗帘，看见窗外瓢泼大雨，水流顺着窗户往下落，她笑盈盈的仰头看他：“宋乾，你亲我一下。”
宋乾看着她微仰的脸庞，见她精致的眉眼全是暖意，他修长的手指撩过她颊边碎发，粗糙的手掌轻轻捧住她的脸，低头，在她眉心轻轻的印下一个亲吻。
“蓁蓁。”
她睁开眼睛，靠在他肩膀，悬在半空的双腿轻轻地晃。
他抱着她的手很紧，快速跳动的心脏就没有停过，他一直低头看着她，好像在确认这不是他的又一场美梦。
他终于抽出些许理智来，问她：“之前我生病，你回来了？”
“嗯。”
“原来不是梦，所以后来我一直梦不到你。”
“傻宋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