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屠刀悬颈。
没有人再敢往前走一步。
最远方那些看热闹的江湖人都是呆呆的看着这一幕,抬起的手指都是上下哆嗦着有些难以置信。
他们想不通,世子殿下明明只是三境修士,为何却能够御剑?
这很没有道理。
同样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却偏偏做到了。
没有理由,想不出原因,于是所有人只能将这一切归结到是世子殿下的剑意太过纯粹,从而达到了牵引剑身的程度。
远处的哗然之声连成一片,即便是守在一侧的那些唐国军士都是面色通红,觉得不愧是世子殿下,与有荣焉很是兴奋。
楚昭南手中的杯子倒在了桌面上,豆汁儿洒了一地方才缓过神来,颇有些难以置信。
毕竟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绝非三境之力能够做到。
李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带出几片血花打湿了胸前衣襟,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像是许久没有喝过水一般干涩。
“让路,或者死,我想这并不难选。”
数百把剑悬在数百个人的头顶,在这种时候绝对没人敢轻易动上一步。
无数人目光紧紧地盯着李休的身影,面色阴沉,带着震怒。
“李休,我等不想杀你,但你却手下不留情面,事到如今万一发生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可就怪不得我等了。”
有人高声喝道。
“我等对你处处留情,而你却为了一个杀人狂魔致使数百弟兄平白无故的命丧于此,我倒是想问一问你到底是大唐的世子还是他萧泊如的世子。”
人群中又是传出一声冷哼。
数百人的面色变得愈发阴沉难看,李休包庇萧泊如本就让他们心中不舒服,此刻更是血流成河,要不是头顶锋锐太盛,恐怕早就提刀冲上来了。
李休看了一眼人群,天上落下了两把剑。
那开口说话的两个人再也没有了声息。
其余人后背一凉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升起直冲头顶。
他们现在方才更加深刻地领略到什么叫做生命被别人握在手里的感觉。
嘈杂的声音消
失不见,那两个声音很耳熟,从头到尾几乎一直都是他们在出言挑拨。
很浅显的算计,但在这种群情激奋的时候就显得很有用处,大概率是长林余孽又或者是皇后的人,他没有兴趣去追根究底,直接杀了便是,不仅省事,而且还能杀鸡儆猴。
效果也的确不错。
头顶悬剑的数百人沉着脸不再说话,终究是不敢再往前行走。
李休咳嗽的愈发厉害,每一次口中都有丝丝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流淌,体内不化骨疯狂运转着,尽全力压制并治愈着他的伤势。
“我只给你们两息时间考虑。”
他沙哑着嗓音说道。
倒悬在天上的数百只剑开始颤抖摇晃起来,而他的面色也愈发苍白,显然以他如今的伤势想要完全通过剑意掌控这数百只剑还是极为勉强的一件事。
如果将身上的青衫褪下便能见到他的浑身上下遍布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一连杀了数百人,若不是三劫之体加上不化骨恐怕此刻早已经是力竭不支了。
两息的时间很短。
头顶悬浮的长剑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
无数人额头之上浮现了密密麻麻的一层冷汗,看着那袭青衫的目光中充满了恐惧,不退就意味着死。
这很好选,没人会选错,若不是李休不想杀人,他们就连两息的考虑时间都没有。
数百人强行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对着李休行了一礼,说了句多有得罪然后转身面色通红的走出了长街之上。
楚昭南松了一口气,接着扬了扬下巴,守在远处的唐军心领神会将这分离出去的数百人戒备到了身后,保证他们无法出尔反尔重新动手。
李休的身子晃了晃,天上倒悬的长剑如同雨点一般掉在地面发出叮叮当当的连串声响。
那双眸子中布满了疲惫之色。
长街之上一共近万人,有半数在围观,有半数要杀人。
半个时辰李休杀了数百人,逼退数百人。
他就站在那里,却再也没有人敢往前半步,杀萧泊如扬名得江湖恩惠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命去享用才行,目睹了眼前的堆尸如山,大部分人心中都是已
经产生了退意。
此刻仍旧对峙归其原因无非就是心中不甘,付出了如此多的人命却不能达成目的。
萧泊如就坐在身前不远处的桌椅上,只要走过李休便能将其斩杀,但看着那道身影他们竟是产生了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们走不过。
长街之上被数千名江湖人站的满满的,甚至显得有些拥挤,越来越多的人面色复杂的沉默了下来,渐渐朝后退去,所有人的心里都产生了畏惧。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已经是不可为。
楚昭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手张开仰天大笑的朝着李休走了过去。
“哈哈哈哈,殿下神威盖世,天下无敌,老子敬仰,今晚就别走了,本大人亲自做东为殿下与萧先生接风洗尘。”
李休站在萧泊如身前十步,楚昭南走了四步。
遥远处出现了一把椅子划破了天上带起破空之声然后砸在了二人的中央,发出一声巨响。
地面青砖塌陷,那把椅子摔成了碎片。
楚昭南的脚步停顿了下来,原本的大笑模样僵在了脸上,那双眼中带着尴尬,还有些怒气。
这不是打他脸吗?
于是铁青着脸朝着远处看了过去。
渐渐朝后退去的人群停下了脚步,然后向着两侧退让,自中间让开了一条道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道路尽头,在那里有一个满身红衣的男人走了过来。
这个人行走的并不快,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就像是稳操胜券一般,只要看到他的身影便觉得胜算极高。
他穿过了人群走到了最前头,站在了李休的面前。
二人对视着,面无表情。
李休看着他,轻声道:“想不到你会来。”
这是满江红。
他的目光微微闪烁,然后看向了一侧,淡淡道:“来的不只是我。”
熙熙攘攘的人群朝着两侧退去,一个满身白衣的男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李休侧目望去,然后双肩微微耷拉着,苍白的面色浮现了一抹灰败,沉默了下来。
那是陈彦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