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念觉得好笑,眸光不再看他,她整个人靠在那里,像紧盯着一个小丑一般,随即她从黑色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一盒紧致小巧的盒子出来,从里头抽出一根细长的女式香烟出来,又将烟盒放进口袋里,换出一个白色的翻盖打火机出来,她点烟的动作十分娴熟,不像是新手。
不出半分钟,火红色的烟头被点燃,手里的打火机被她“啪”的一声又合上了,烟雾缭绕将她的脸颊透出一抹朦胧的美。
而在烟雾中,顾时念看向傅叶林,他的眉眼处已经有些轻微的褶皱,整个眼神又深邃又诧异。
“怎么?很惊讶我学会了这个?”顾时念看向他的神情,轻蔑地对上他的视线。
傅叶林终于跟她说了第二句话,语气堪比刚才强势了很多:“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一套。”
顾时念继续抿嘴吸了一大口,又缓缓吐出一阵烟圈。
傅叶林正准备走近她,顾时念像是察觉出了什么,视线冷冽地倪着他,声音透着一股警告:“我劝你最好还是站着不要动。如果你不想看我犯病的话。”
傅叶林脚步忽然停顿了,眸光有些黯然,他想在对方的眼眸中看出一点儿诓骗的意味,可顾时念的眼中没有,她的神情和眼神不像是开玩笑,那么坚定又不容置疑的眼神仿佛提醒自己,这一切的结果,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现在的距离我们还有的聊,傅叶林,你再靠近我一步,我以后绝对不会给你第二次这种机会。”
傅叶林猛然停住,站在原地,没有再靠近她。
如今,连他的靠近,顾时念也产生了排斥反应吗?傅叶林有些混乱,他的内心一阵绞痛,又愧疚不已。
“我问你,三年前你有没有去过A国。”
“……没。”
“两年前的圣诞节你有没有去过中心公园?”
“没有。”
“一年前,我从设计中心回来的途中,你有没有上过1089那趟公交车。”
“没有。”
顾时念见他的视线在回答的时候,没有看她一眼,声音也总是短暂的缄默过后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她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再问一个字,手里的香烟已经燃了大半,她直接撩起手腕,将烟头触碰皮肤,直接这样给熄灭了。
“——念念!”那人几乎是冲着过去的,顾时念将烟头熄灭的烟头扔在地上,她的手腕处比从前多出了四五个新的烟头伤口。
以前是顾乾,但那些都是陈年就伤,如今新的伤口结痂成新的疤痕,而她刚烫伤的地方瞬间泛红有些被烟草染黑,小小的一个圆形,带给彼此的却是莫大的痛苦。
“为什么?”傅叶林的声音几乎都颤抖,他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她的肩旁,眼神黑沉的吓人,十分愤怒的样子。
顾时念像是特别爽,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一样,却很是反感他的靠近。
“我说了,别碰我。”
“顾时念!你可以恨我,打我,骂我怎么样都没有关系,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傅叶林紧紧攥着她,像是极力忍住内心的燥动。
顾时念对上他的视线,眸光依旧清冷得像是得逞了一般。
她下一瞬间极力将他推开,站直了身体,将她左边的手臂整个衣袖都撩起来,眼眸看向他,犹如行刑一般:“我抽烟的次数不多,每次想你的时候,都会如此。傅叶林,我惩罚自己为什么就算你对我说了那么狠的话,我却还会控制不住的想你,一想你就惩罚自己下次不准再这样。这个方法很管用,每次持续的时间也很长,但也不是太长。”她的视线落在他领口处那藏蓝色曾经被扔掉的领带上,目光停顿了一下,才冷笑了一声:“你可以捡回被自己扔掉的东西,但我呢?这算是什么呢?你伤害过我的证明。曾经我爸对我这样过,如今这些伤口,间接也是因为你。傅叶林,我问你,你可还满意这种结果?”
傅叶林脸色被她问得有些苍白,以前他也听说过顾乾虐待小时候的她。可如今这一切都是他造成了。
他再次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她整个人搂紧,无论她怎么挣扎,自己就是不放开她。
“对不起,念念。我早后悔了。从你出国那天,我就后悔了,可我没有来得及阻止你走,我喊你的名字,你都不回头,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傅叶林将脸埋进她的脖颈处,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入血液里。
顾时念被他这么抱着尽管很不舒服,十分不舒服,却依旧忍着内心的情绪询问他:“我在问你一次。你去过A国吗?”
“……去过。”傅叶林终于缴械投降,也终于承认自己确实在那三年里,一有时间就会过去看她,陪在她身边,无论是中心广场那只巨大的人形玩偶,还是下班后见她太过于疲惫,在她快睡着时,默默坐在她身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又或者在夜深人静时,安全护送她一路到家的保镖。
这一切,他都是在以为顾时念没有察觉出来,自己换装之后背地里进行的。
为的只是弥补自己之前对她恶语相向的事情。
可傅叶林不知道,这一切背后的情景,让她想起自己的惩罚所带来的后果有多么严重。
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如此出现在A国。
……
两人最后一前一后进入顾时念的公寓,傅叶林亲自帮她仔细处理手臂上的伤口。难怪她每次穿礼服都会选择性的遮挡住左手手臂,如果实在不行,她会用底妆遮挡,让化妆师给她弄,这样就不会被看出来她的手臂处有伤疤。
两个人一阵沉默,顾时念由着他帮自己处理伤口,傅叶林的动作很轻,像是羽毛轻轻触碰皮肤的触感。
顾时念见他上了药,欲势给自己贴创口贴,她率先制止道:“先别用这个。我待会得洗澡,本来就没多少,多浪费。”
傅叶林拿着创可贴的动作顿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个被烫伤的位置,整个人捏着手里的东西,像是很自责内疚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大约快一分钟他才缓缓吐出三个字:“防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