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素手抬起，抓住了静止在空中的一只画眉鸟。

在鸟儿与她皮肤接触的一刹那，时光重新在这只小巧的禽类身上流淌，它朦胧中似乎懂得了这个美丽女人的可怕，乖乖地趴在她雪白的掌心，一点都不动弹。

“鸟儿啊、鸟儿。”薇薇安亲昵地抚摸着它光滑艳丽的羽毛：

“你比起他来，可真是个幸运的小鸟呢。”

湖中仙女双手打开，画眉鸟挣脱牢笼复得自由，双翅一展，飞到空中，眨眼间消失不见。

可洛剑奴却没有这么幸运，他依然被定格在这片凝固的时空中，不能移动分毫。

“何必呢？”薇薇安摇头，看着不断出现在洛剑奴身边的无尽的微小裂缝，它们比牛毛还细千万倍，是被浩然剑气冲碎的时间碎片。

干扰时间是神袛才能做到的事，这说明洛剑奴确实已经摸到了九境的门槛，只差半步就可成就神袛。

“可惜，你没这个机会了……”薇薇安轻道一声，一只手缓缓拍向他的胸膛，想要粉碎洛剑奴的心脏，即使像薇薇安这样的虚神，只单凭封锁时空镇压洛剑奴还是颇为废力的事。

虽然因［完美之躯］从一开始就立于不败之地，但为了避免一不小心让他溜走，她还是打算快些解决这个巅峰的界王，再去寻找那个偷东西的小虫子。

可当湖中仙女的手指触摸到洛剑奴胸膛的一瞬间，她却倏地顿住，将手收回，皱着眉头看向自己的食指。

纤细雪白的玉指上，有了一道浅浅的划痕，点点鲜红的血液从中渗出。

［完美之躯］是这个世界赐予神袛的第一份礼物，是不能打破的戒律和法则，非神生命注定无法对神袛造成伤害，洛剑奴也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界王顶峰，但她的手指却依然被破开一个口子……

划破她手指的，是某个躲在背后的神袛？

薇薇安轻笑，将手指放到嘴里旋转一圈，吮吸血液的同时，因果和命运如同蛛网般张开，测算着她想知道的一切。

短短数秒后，湖中仙女放下手指，眼睛透过时间的迷雾，看到了一个伟大的生物。

身长万里，眼中有日月浮现，嘴里隐约可见燃着无尽时空的蜡烛，无足而人面，呼吸间，似有毁灭一切的大威能。

“呵……”薇薇安若有所思：

“本以为是龙族小辈胆大包天的送死行为，却没想到，连你也参与其中了么，烛龙……啧。”

她叹了口气：

“一个个的，都欺负我们这些阿瓦隆的妇道人家。”

薇薇安整理了一下洛剑奴的衣领，把刚才动手时的凛冽杀气都隐藏下来：

“既然是你看重的小辈，我今日便不杀他了。”

薇薇安知道，烛龙只是留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力量在洛剑奴身上而已，自己如果执意要杀洛剑奴，这道神袛的分念根本没有办法阻止。

但烛龙是位于九境第二个阶层的［真神］，比薇薇安强大很多，湖中仙女保持着谨慎的尊敬和距离，选择放过洛剑奴。

终归只是个八境的非神存在，杀不杀他，对薇薇安来说并不重要，卖个人情给烛龙反而更好。

阿瓦隆只有她这么一个神袛，要考虑的东西太多，家底子也薄，薇薇安可不敢像东海龙族这样一下子梭哈。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拿湖中剑要做什么？堂堂的烛龙陛下亲自出手，啧啧啧……娲皇宫知道么？昆仑知道么？”

薇薇安说着，嘴角划起一丝弧度，饶有兴趣地喃喃自语：

“不管东海龙族要做什么，想想回去后怎么跟昆仑交代吧……”

……

敖东来浑身鲜血，走到了曼彻斯特的一间位于街角的咖啡屋中，不顾周围人惊恐的眼神，跪在一位黑衣的老人面前：

“老祖宗，这剑，东来给您取过来了。”

烛龙撇了他一眼，喝完身前的咖啡，淡淡道：

“这异国的饮料，真是别有一番滋味。”

“老祖宗要是喜欢，可以让父王每年向您献上成色极佳的咖啡豆……”

“算了，我更爱茶。”烛龙接过湖中剑，轻轻弹了一下，淡淡道：

“走吧。”

敖东来面前的景色一变，当他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到了大西洋的上空。

烟波浩渺，碧蓝的海面上，只有黑衣的烛龙和满身鲜血的敖东来。

烛龙摩挲着湖中剑，锋锐的王者之剑在这位龙族真神的手中宛如一个安静的宠物，半点跋扈的剑意都不敢泄露。

半晌，烛龙抬起头来，平静道：

“这次回去后，昆仑会给我们很大的压力，虽然我们有后招，但你还是要注意，别被人抓到把柄。”

“请您放心，老祖宗。”敖东来虽然身受重伤，但行礼之间依然极有规矩：

“我已经安排妥当，我们东海龙族这次应该……不会有灭族之危。”

“应该？”烛龙听到敖东来含糊不清的话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咧嘴笑道：

“说得好，东来，这世上之事从来没有定数，除了那几位功参造化的圣人外，没谁能看清一切。”

“老祖宗，东来……有愧于龙族。”

“都是一家人，哪来的愧？”烛龙随意地挽了个剑花，淡淡道：

“这些事，等我回来再说，把那只狼皇的身体给我。”

“是。”敖东来没有废话，把气若游丝的七境狼皇布拉克顿的身体从空间中拿了出来。

他依然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浑身皮肤犹如瓷器般满是裂纹，额头上还插着念奴娇的钗子。

烛龙的手指划过布拉克顿的身子，用其全部鲜血浸润湖中剑，随着莫名的剑吟和狼嚎，两者的力量完全捏合到一起。

“谁能想到，七境狼皇的鲜血浸润到湖中剑时，能代替芬里尔的气息、引出那个家伙血脉中的共鸣？”

湖中剑开始不断颤抖起来，几乎要破空飞出，烛龙知道，这把剑已经感受到了那个家伙的落脚之处，欲要前往。

他松开手，王者之剑变成一道扭曲的残影，瞬间划破空间冲到了某个小世界里，烛龙轻笑，身影慢慢消失，只在空气中留下几句话：

“你先回龙宫，记得把洛剑奴治好，我……去去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