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巫族人？”那人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苏沐阳打量着他，这人是地仙的修为，看衣服这么破烂，待在这里起码几百年了，过着野人般的生活。但是上次发现叛徒的时候，大司祭和大司命已经查过一遍，确认之前逃出去的人都已经死了，这人是怎么出来的？

沉默了半天，苏沐阳说道：“我是与青山司祭的徒弟，苏沐阳，你叫什么？”

那人警惕地看着他，继续问道：“你是外族人？巫山已经很久没有外族的弟子了。”

苏沐阳道：“我入门已经一百多年了。你到底是什么来历？”

那人掐指算了算，说道：“原来已经三百年了。我叫巫平川，是竹黎山的人。三百年前我在神殿修炼，因为触犯禁忌被逐出了巫山。”

苏沐阳点点头，这倒是可以理解，不过巫山很少会将人逐出去，到底与收徒的门派不同，巫族人血脉上都是一样的，可以说是一家人，除非真的罪大恶极才会这样做，可罪大恶极很多时候直接处死了。

巫平川在这里住了太久，而且很少出去，几乎忘记了时间，像个沉睡多年醒来的古人。他施法将自己收拾了一下，然后拿出两杯茶来邀请苏沐阳坐下。

看样子他对巫山还是很有感情的，苏沐阳回答了他一些关于巫山的问题，可惜苏沐阳对竹黎山了解不多，神殿里认识的人也少，除了大司祭大司命他们就只有巫篱和洛枢这两个老头了。

苏沐阳拿着茶杯，巫平川又继续讲述当年的事情，他被逐出去就是因为研究苏沐阳看到的血饲蛊，这种法门早就被列为禁术，但是神殿的藏书楼里还保留着以往的典籍用来参考。

巫平川那个时候已经是地仙，很偶然地在藏书楼里看见了这些书，里面记载的古老的蛊术是他从未见过的，带着一种神秘的色彩。他向来是一个胆大的人，于是开始悄悄尝试，但是血饲蛊十分凶悍，不比灵蛊温顺，有一次蛊虫炼制出来以后直接跑了出去，在神殿里伤了好几个人。

这事闹到了大司祭和大司命那里，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他修习禁术的事情，最后大司祭与大司命商量以后将他逐出了巫山，并且永远都不能再进巫山一步。

被逐出巫山以后他落魄不堪，作为一个从未出过巫山的人，他身上连一滴灵露都没有，一路飞到了灵州，在这个地方落脚，继续研究他的蛊术。

可惜神殿里的典籍他都没有带出来，一个人的智慧始终有限，而且血饲蛊炼起来很麻烦，一次只能炼一种，不像灵蛊一般，只要炼制出蛊母，就能让它产出各种蛊虫的子虫。

苏沐阳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虿盆，想必那也是在炼制某一种蛊虫，再看巫平川的身体，破烂的衣服下面有很多的凸起，那应该是他炼制的蛊虫寄居的地方，血饲蛊需要精血喂养，只能养在自己的身体里。

在古时一般人只炼制一种血饲蛊，这样身体里的精血才供养得起，可巫平川显然炼制了很多种蛊虫，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正常人仅靠自己的血液绝不可能同时养这么多血饲蛊，除非他是一只血魔。

巫平川显然不是，再想想方子瑜的父亲的遭遇，苏沐阳差不多有了结论。

“这段时间你害了多少人？”苏沐阳忽然问道。

巫平川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苏沐阳指着另一边桌子爬着的蛊虫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追着这个蛊虫过来的，是我将它从一个散修的体内驱了出来。”

巫平川笑了起来，他指着茶杯说道：“那人确实是我下的蛊，不过你应该明白，巫族人的东西是不能随便摸的，你是个外族人，对我们的习惯可能不太了解。”

苏沐阳手指摩挲着茶杯，笑道：“我知道这茶有毒，你下了蛊在里面，不过你也太小看我了，这么愚蠢的陷阱我怎么会中呢？”他张口吐出一块冰，这是喝下去的茶水，他在体内用北冥寒光将它冻成了冰。

寒冰之中一只细小的绿色虫子清晰可见，巫平川用法术将它藏在茶里，可苏沐阳根本不怕这种手段。

苏沐阳又道：“你究竟是什么人？若真的是被逐出巫山的人，在被赶出来的时候，大司祭和大司命一定会废了你的修为的，还会用忘忧蛊让你忘记关于巫山的一切，你的故事里没有几句是真的。”

巫平川说道：“你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与青山的司祭大人能够收你为徒真的是赚了。其实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被逐出巫山的人，只是忘忧蛊对我而言没用，我最早炼制的血饲蛊，就是破解忘忧蛊的怀心蛊。”

苏沐阳瞬间明白过来，他在炼制血饲蛊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后果了，于是对未来被逐出巫山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怀心蛊是一种储存记忆的灵蛊，他将自己重要的记忆都保留了下来，在离开巫山以后用蛊虫重新记起来。

大司祭和大司命也没有想到这个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于是离开巫山的巫平川重新开始修炼。虽然修为尽失，可记忆还在的他重新恢复修为并不是什么难事，境界是不需要重新修的，他用灵药补回修为就是了。

但苏沐阳还有没想清楚的地方，他问道：“可是灵蛊明明比血饲蛊强，你为什么非要炼血饲蛊呢？”

巫平川哈哈大笑，道：“你一定没看过古时的蛊经，女娲确实创造了更加有用的灵蛊，可最初的蛊虫里，有一种蛊是百蛊经里没有的。”

苏沐阳疑惑道：“什么蛊？”

巫平川道：“长生蛊，那是一种能够让人永远活下去的蛊虫，其他的蛊虫都要吸主人的精血，可它能够从日月星辰中获得力量，反哺给我，而且这是一种可以自己繁殖的蛊虫，它的身体永远保持着年轻的活性，寄居在主人的心脏里，就可以让人永生。”

苏沐阳震惊道：“这不可能，就算蛊虫永远活着，人不成天仙，寿元始终是有限的，不可能一直活下去。”

巫平川道：“你太小看巫族的祖先了，在巫咸大人的时代长生蛊就已经研究出来了，这种蛊虫进入身体以后，整个人都相当于是这个蛊虫了，每隔万年结一次茧，将死之人从茧里出来又是新生。”

苏沐阳这下明白了，这与凤凰的涅槃差不多，在保留魂魄的情况下让身体蜕变，这确实是有可能的，长生蛊人虫共生，在不到天仙的境界下人的寿元一般只有万年，而长生蛊本身也是万年自我繁殖一次，在这个时间点，蛊虫会吐丝，将人裹成一个大茧，一段时间之后破茧而出，在茧的特殊作用下人也会蜕下一层老旧的皮，重新变成婴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