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城位于神州都广之野之中,自古以来便是一座雄城,都广之野又名牧野,其中也有不少的故事,当年黄帝曾与鬼族在此大战,后世便称为牧野之战,此战黄帝斩杀鬼族无数,鬼族的鲜血遍地流淌,可谓是血流成河。
广陵城传闻是建在一条神龙的骸骨上,据说是开天不久,有两条神龙在此大战,其中一一条战败后坠落于都广之野以后死去,遗骸形成一条连绵山脉,便是如今广陵城的位置,也因为这事,都广之野又称龙战之野,有古语云: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都广之野是一片绵延近万里的平原,其中唯一一座山脉便是广陵城外的太仓山,这座传说中由龙骸形成的山脉确实看起来像是一条卧龙匍匐在这片广袤的平原山,怀抱中便是广陵城。
广陵城南是荆江,庄少游初成地仙,来此游历,见着这座坐落于山水之间的大城,也颇有感慨,此处是晋国领土,传闻中晋国民风开放,国人行事都放荡不羁,一个个都宛如江湖游侠,因此这国中历来都多有争端,吵起来一眼不合就拔刀,与江南儒雅的风范正好相反,堪称两个极端。
“少侠可要渡江?”荆江在此处十分平缓,虽河面有几十里宽,但两岸都有码头,专门有船夫在此载人过江,这船夫带着个遮阳的笠帽,见着这少年佩剑走来,也以为是闯荡江湖的游侠,便问道。
庄少游本想说我自己飞过去就成,不过看船夫的样子,突然也见猎心喜,觉得体验一番乘舟渡江的滋味也不错,于是给了银子上船去。
这船不算很大,但一般是要载十人左右才会一起送到对岸去,奈何庄少游不想与别人同乘,给多了些银子,让船夫只载自己一人。
船只行到江中,在这辽阔水面上只如一片渺小的树叶,此时若是星夜,定能看到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景色,不过此时还是上午,阳光炽烈,庄少游随意坐在船头,手里拿了个玉壶喝酒。
“少侠可是要去广陵?”路途遥远,船夫只载了一人,便耐不住寂寞,随口问道。
庄少游喝了口酒,说道:“是啊,听闻广陵是龙城,想去看看。”
船夫嘿嘿一笑,渡江的年轻人里十个有八个是为了看看这座城,毕竟广陵很有神话色彩,对这种热血侠客来说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他又说道:“少侠应该听过广陵散吧?”
庄少游不以为然道:“听过,怎么了?”
船夫道:“广陵散里的广陵就是咱们这个广陵,这曲子据说是古时一位仙人谱的,那时黄帝在这里与鬼族大战,杀得人是热血沸腾,这牧野上的土至今都是红的呢。不过曲子没多久就失传了,只偶尔有人得到,听过的人都说是天下绝唱。后来有个叫嵇康的年轻人得了这曲子,弹得那叫一个此曲只应天上有,不过他命不好,那时晋王病重,两个王子都想当下一任国王,嵇康家势力很大,两派都想拉拢他,他却只想当个游侠,饮酒弹琴过日子,还与其他几个朋友在太仓山上一片竹林里建了房子住,号称竹林七贤。”
庄少游看他说着说着跑了题,又提醒道:“两个王子拉拢他,然后呢?”
船夫被打断,也不生气,接着说道:“他跑竹林里玩,两个王子都没拉拢成,后来一个王子当了王,他们家又与另一个王子有亲戚关系,就被株连九族了。嵇康是个美男子,砍头那天,全城的姑娘都来看,他都要死了,倒还风度翩翩,砍头前说:‘拿我的琴来。’然后弹了这个失传的广陵散,说来也怪,这嵇康是个凡人,但那日一弹起琴,天就下雨了,都说是他请来的雨,给他送行呢。临死前他说,有个朋友要跟我学广陵散,我当初死活不肯,如今我死了这广陵散就真的成了绝唱了。”
庄少游笑了笑,觉得这个嵇康很有意思,又问道:“先前不是说广陵散偶尔出现吗?怎么就绝了?”
船夫道:“这里头还有故事呢,你知道嵇康是怎么学的广陵散吗?那是一个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到院子里弹琴,结果月光照出来一个幽灵,幽灵说你的琴声很好听,我听了这么久也无以为报,这曲子是我生前所学,若是你弹,想必不会埋没,就这么把广陵散教给了他。”
庄少游笑道:“原来这曲子是跟鬼学的,那我们如今听到的广陵散,又是从何而来?总不会也是鬼弹的吧。”
船夫被他逗笑,说道:“那自然不是,嵇康自然是没有把这曲子教给别人,但那日他张琴邀雨,便有仙人将完整的曲子记了下来,如今广陵城中的邀雨台边有块碑,上面就记着曲谱呢。”
这时船已快到对岸,江岸离广陵只有两里地,远远望着几丈高的城墙,这砖石城墙就有十几里长,而城外到荆江的这段距离,路上就有不少摊贩,还有一些小木棚,都是城中的商人将东西拿到外面来卖,游人还未进城,便能先逛一条街。
这城背后有好几个仙道门派管理,倒不用担心城中有什么危险,城北便是太仓山,因此这城墙也只有三面,北面直接连到了山上。
“多谢船家。”庄少游跳下船,说了声谢,便走入人群当中,广陵繁华,这城外的街道上行人便已经熙熙攘攘了。
船家不慌不忙将船靠岸停下,等着要过江的人来,庄少游走了几步想起来不对,回头望了一眼,那人却已经不见了。
“我已是地仙,能瞒过我的,那岂不是天仙了?谁这么无聊。”庄少游摸摸脑袋,想不通,不过这并不影响他游玩的心情。
他大步走进广陵城,将城外喧嚣街道都甩在身后,城墙很厚,他走过城门都花了一会的工夫,到得城内,倒没有城外那条街那样吵了,这座古老的城市像一个黄昏时躺在屋外竹椅上打盹的老人,只有微微起伏的鼾声,显得十分宁静闲适。
他这般想着,身旁就走来一个老人,老人拄着拐杖,拉了拉的袖子,说道:“年轻人,你是要去邀雨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