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了清嗓子,段梓易道:“秋儿,你是不是担心我以后就不对你好了?还是担心我以后妻妾众多,你会吃亏?”
夏含秋不说话,神情却是默认。
而这,也是郭念安的担忧,想也不想就接话道:“先生,要是你只是现在对我姐姐好,以后却不对她好了怎么办?”
“我一直在想问题出在哪里,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上面来。”段梓易看向一直没有插言的夏丛,“夏家大舅,您替我做个见证可好?”
夏丛多精明的人,事关自己外甥女,这会怎会应下,“如果是关于秋儿的事,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能做这个见证,他是我外甥女,以后若是真有什么事,我的见证没有作用。”
段梓易一想,确实如此,可现在机会太好,他舍不得放弃,只要让秋儿安了心,说不定秋儿就点头了。
“念安,你去城主府请伏城主过来一趟。”
郭念安哪想得这么多,听先生这么一说就起身要走,夏丛忙将人叫住,“这样不妥……”
“没有不妥,放心,不会有事,念安,快去快回。”
“哎,好。”
看他那神情,并不觉得使唤城主有何不对,夏丛心里顿起思量,这郑公子,到底是何来头?
会亭城主来自上都伏家,那这郑公子……
上都倒是有郑姓大家,尤以先皇,不是,应该说先先皇了,先先皇的宠妃郑妃娘家为甚,可郑妃娘娘的儿子可是当朝王爷……这,应该不可能吧。
秋儿之前说是她救下的郑公子,若是王爷哪需要她来救,身边死士就不知有多少,所以应该不是那个郑家。
另外还有两家,势力却是比不得伏家,所以也是不可能。
夏丛看看垂着视线眉眼不动,耳尖却泛着红的外甥女,又看看自相见后始终进退得宜,此时却面露急切紧张的郑公子,更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以王爷之尊,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又岂会对秋儿这般上心。
还有一个可能,这郑公子本不姓郑,用的只是化名。
若是这样,就算他将城主请了来,他也必不会同意的。
一个连坦坦荡荡都做不到的男人,他如何敢将秋儿许之。
三人心里各有思量,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丫鬟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因自己搅和了小姐的终身大事。
一时间,诺大个院子里安静得只闻风吹树叶响。
好在梧桐巷离城中心不远,就在夏含秋都绷不住想要寻个由头回屋时,匆忙的脚步声响起,心里顿时揪了起来,一步步仿佛踩在她的心尖上。
夏丛率先起身,两个心神明显都有些不宁的人才意识到该起身迎客。
城主府没人会轻慢郭念安,当时城主府尚有客人在,管家伏定听他说要求见城主后马上便派人去通传了。
唯一知道段梓易身份的伏睿对郭宅的人本就留了几分心,自是没有耽搁,马上就见了他。
听郭念安说是郑公子有请,更是衣服都没有换就急忙赶了过来。
一路上他还在想,四王爷一门心思要藏在会亭,此番见他却是为何?
夏含秋想得远些,担心伏城主当着大舅的面暴露了身份,在伏城主看过来时微微摇头。
伏睿会意,抢在夏丛行礼之前对着三人微一拱手,道:“虚礼就不用了,我今儿得闲,有什么事只管说。”
段梓易看了秋儿一眼,越过她直接吩咐道:“备香案。”
夏含秋没想到他会做到这程度,一句‘不用这样’都到了嘴边,可看着段梓易严肃的神情到底还是吞了回去。
如果说了,他会下不来台吧,明明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在忙活。
香案是现成的,很快就准备妥当。
一行人进了正屋,段梓易大步上前一撩衣摆跪在莆团上,干净利落的像是生怕有人反悔一般。
“伏城主,麻烦你替我做个见证。”
“等等……”夏丛阻住要起誓的人,“郑梓易可是你原名?”
“不是,我的原名秋儿知道,伏城主也知道。”
夏丛看向外甥女,夏含秋点头,咬了咬牙,轻声道:“大舅,他的真名不能说。”
“如果是用假名,这事还有何意义。”夏丛冷了脸,“郑公子,你一开始就是打算用假名来做这事吗?”
“当然不是。”段梓易比夏含秋更不相信人,可这一刻,他非常想明白他就是被追杀至此的梁国四王爷,但是他也怕毁了秋儿和亲人的关系。
这一方面,他比秋儿更看得透。
若是秋儿想告知,他一定不拦着。
这么想着,段梓易定定的看着夏含秋,态度鲜明的表明将选择权交给她。
夏含秋咬唇,她不想让大舅知道段梓易的身份,可眼下,她要怎么说?
夏丛是聪明人,虽然不知道秋儿在犹豫什么,这郑公子的身份显然是不能公开的,既然这样,他避让就是。
“伏城主,这事就拜托你了,我虽不知道郑公子想要你见证的是什么,但是必定和秋儿有关,说句难听话,秋儿是我夏家女,您的女儿嫁的是夏家儿郎,两家已是息息相关,还望您看在这层关系上用心一二。”
因着这番话,伏睿对夏丛反倒更高看了两分,这人能为了妹妹的遗孤费心,足以说明本质不差,莹莹有个这样的大伯也是好事,往大了说,夏家的当家人是这般心性,其他人也差不到哪里去,他伏家下嫁女儿也不图其他,就想女儿过得好。
这夏家就目前看来也没想着通过攀上伏家这门贵亲想要谋点什么,不管是上次来的老夫人还是送嫁的夏丛,都是大大方方的,对他们不卑躬屈膝,对下人也不颐气指使,好得出乎他们夫妻预料。
“亲家大伯放心,我伏睿别的不敢说,品性却也说得过去。”
夏丛意味深长的看了段梓易一眼,转身离开,郭念安忙跟了出去。
段梓易被那一眼看得心里发毛,“夏家大舅会不会不高兴?”
伏睿接话,“明知有事却要被排除在外,不高兴是难免的,不过这样也好,含秋,你也不要多想,有些事预防着总没错。”
夏含秋微微点头。
“这些事以后秋儿你都不用担心。”段梓易深吸一口气,将其他事赶出脑海,竖起三根手指在耳边,声音不大,却足够另两人听得分明。
“我,段梓易在天地面前立誓,此生除夏含秋外绝不再有其他女人,若违此誓,天打五雷轰,死后不得入轮回。”
“由我伏睿见证。”下意识的接了话,伏睿还没从这誓言中反应过来,四王爷这话的意思是,从此以后只得含秋一个女人,不是只得一个妻子?
发下这般重誓,还特意请他前来为见证人,四王爷这决心可够大的,可,真的做得到吗?
“秋儿,你现在可信我了?”
“你那誓言立得太重了。”夏含秋苦笑,她刚才都有点被吓到了,“我只是想要个安心而已,你随便一句话便能让我安心,又何必……”
段梓易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对着天地拜了三拜,再虔诚不过,“我不想给自己退路,你也不要给我退路。”
夏含秋眼睛微红,脸上却带着笑意,“你亏大了。”
“不亏,是我赚到了。”对我来说,你就是宝贝,无价之宝,段梓易默默的在心里将话补充完全,想起了很重要的事,“不如我们就挑个日子先小定下来,成亲的日子我去问问无为道长。”
夏含秋现在对这个名字很敏感,“你很信任无为道长?”
“你不喜欢他?”段梓易敏锐的察觉到秋儿的排斥之意,“你们见过?”
“见过一面,去年他来过会亭一次。”夏含秋小心的斟酌着用词,“也不是不喜欢他,就是,就是很忌惮他。”
忌惮?同行相忌吗?不然还能因为什么,这天底下对无为道长又爱又恨的有,可讨厌……怕是真没有。
段梓易想不明白,干脆也就不想了,说出与无为道长的约定,“他曾和我说我若是成婚,一定要他来算日子,我的八字很容易冲撞到一些东西,时辰上都有讲究,所以……平时我也不信,可这事关系到你我,我不得不慎重些。”
成亲的事由两个当事人私自相谈,不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却也是极少见了。
伏睿在一边看得既好笑又觉得心酸,四王爷小时在皇宫看似受尽宠爱,可也正因为这宠爱让他成了靶子,明枪暗箭不断,可以说是一个人摸爬滚打着长大,好不容易长到了十二岁却又失了庇护,被送去南岭封地,谁都觉得他强大得让人忌惮,又有谁知道这一路来的艰辛。
夏含秋就不说了,就是换成莹莹的脾性在那样的家庭都不见得能占到便宜,更不用说胆敢纵火逃家了,可看着柔柔弱弱的含秋就做了,还靠着自己的本事跑来了会亭,并且在这里扎下了根。
他要是有个儿子未娶,他也愿意助成这样一桩媒。
“咳,四王爷,这么说起来我也算是半个媒人了,到时记得给我包个大红包。”
“我记下了。”段梓易春风满面的应下。
夏含秋这才想起来屋里不止他们两人在,刚才他们两人居然当着别人的面在谈……谈亲事。
这脸,真没法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