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振声离城那日,段梓易去送了,从关系上来算两人本是连襟,可惜,齐振声就算想攀这层关系,段梓易也不会认。
更何况从秋儿那里得知章俏儿的打算后,更是觉得一个男人能让一个女人做出那样的决定就是他的失败。
没有哪个男人愿意和一个失败者搭上关系。
今年的夏天好像格外炎热,很长时间无雨的情况下,民间因为水源发生的争斗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起,为了抢夺一条水源,段柏瑜更不惜开战将之夺过来。
到得七月初,离开几个月的无为终于回来了,出乎闽吴两国意料,原秦国那些他们都要头疼不已的世家大族都安份下来,没有引出任何乱子。
有些事情本就纸包不住火,在这火热得几乎都能点着的天气,无为道长的祖师一百三十年前为秦国批过国运,道秦国一百三十年后秦国必亡的消息插了翅膀一般传遍天下,在无为观以及段梓易埋伏的人手联手刻意引导下,大梁承天之运取大秦国而代之的传言好像一夜间便人人皆知。
大梁将士士气高涨,闽吴两国军心动乱,东边段柏瑜,西边齐振声,南边程均,北边喻长弓商量好了一般揪准了这个机会出兵,各有斩获。
就在此时,大梁王妃不但是无为道长的关门弟子,更身具预言之术的传言以石破天惊之势突然出现,将各种传言都给压了下去!
短暂的沉默后,所有人都要疯了!在信的人眼里,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大梁能以会亭为起点扩张至如今和闽吴两国对立的程度,不信的人自然是嗤之以鼻,认为这是以讹传讹。
可还有一部分人保持了沉默,并做出了各种决定。
闽吴两国都是传承数百年,几百年的积累,所知秘辛不少,有关预言者也都有少许记载,可是预言者并不像世家大族一样是世代相传的,他们就算知道一人,下一个是谁,只要没有公而告之天下,除非机缘巧合,不然绝不会有外人知道。
所以皇室记载各有不同,甚至可能连记载的人,记载的年份都不是同一个,可这世上确实有预言者这样一个人物他们却是肯定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任会是大梁王妃,是个女人!这对他们来说才是大麻烦。
大梁有预言者相助,他们要如何与之彼敌?难道大梁才是注定的胜利者?不止是两国臣子,便是皇室心里都起了这样的念头,可这个念头没人会承认,秘密搓商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布署。
而另一部分人则做出了和他们相反的决定,比起不信邪的闽吴两国,他们刚刚才见识过威力,所以他们信得很。
“查,给本王查,这事总共知道的也没几个人,给本王查出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段梓易都要气疯了,秋儿的身份是现在这个时候最不能暴露的,闽吴两国绝对不会放过秋儿,哪怕是大梁再强大一点,他都不会怕,因为他已经能给与秋儿足够大的庇护。
可是这个时候正是三国拉锯的时候!秋儿的身份只会更加让那两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大梁,大好的局面因为这一个传言就要倒转过来了,还将秋儿置于最危险的境地,他怎能不气!
“别生气了,再气也挽不回什么,就算这是个假消息,有秦国那个消息打前站,信的人也会占多数,更何况这本就是真的。”
当事人夏含秋这会却很冷静,才收到消息的时候她也急,可这会,她已经权衡出利弊了,“你别只想坏的一面,往深里想,对我们未必没有有利的地方。”
“我想得到,可是我会日日提心吊胆你的安危,不敢离开半步。”段梓易眼里的风暴还未散去,可因为加入了深情,已经不再那般慑人,“秋儿,你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
“那你不要离开我便是,正好,我也不想你去前方做战。”
“我现在哪里还敢离开你身边,只恨不得拿跟绳子把你绑在身上去哪都带着才好。”段梓易的满腔怒意转换成了苦笑,这个事完全打得他措手不及,闽吴两国的反应他想像得到,要是换成他,除掉这个人是必然的选择。
可现在立场相反,他必须得护住这个人,必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传得人尽皆知?”无为沉着一张脸从外进来,他才刚回会亭没几天,逗弄着小徒孙的时候就听到这个糟心的消息,连忙抛下所有事来了衙门。
夏含秋忙起身相迎,历任预言者还没有以这种方式大白于天下的,等于是将她架在明面上当最起眼的耙子,师傅怕是要气得狠了。
她还没说话,无为就一眼横过来,“你仔细想想,都有哪些人知道你的身份。”
早在才知道消息的时候夏含秋就在想了,这时候只能苦笑,“真的不多,以前就算有当着众人的面发作过,可根本没人联想到预言这上面去,只以为我是继承了您的本事擅卜算而已,真正知道的就是四位师兄,祖父,大舅,莹莹以及我娘,后来我能控制了,也就贴身侍候我的几个丫鬟知道,这些人谁信不过?”
段梓易摇头,“你能肯定的只有这几个,可这世上最不缺有眼色的人,说不定就有谁看出什么来了,只是一直捂着,找到什么渠道得了好处将这消息卖了出去也不一定。”
无为活了一辈子,最清楚这个消息暴出来对小徒儿有多大坏处,不止是尚存的那两国想要得到她或者毁了她,就是其他稍有野心的人都会起心思,该死的,对于预言者来说,这是最坏的局面。
“有没有办法挽救?”
段梓易苦笑摇头,“不管我们说什么都没有多大作用,信的人依旧会信,疑的人依旧会疑,最糟糕的是,如果我们一径否认,反倒会让更多人认为我们是在掩盖事实,不然完全可以利用此事做些文章,可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情况也不会比眼下好,太过措手不及,我们完全处于被动。”
“娘娘,舅太太来了。”
紫叶话刚完,伏莹莹就提着裙摆大步走了进来,脸上全是焦急之色,“秋,这事怎么会传出去……”
待看清屋里都有谁在,伏莹莹马上收了声,对无为行了一礼后咬唇看向夏含秋,“秋,我绝对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我娘都没有……”
“我信不过谁还信不过你?”看她急得额头上直冒汗,夏含秋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擦擦,天还没塌下来,不用急成这样。”
“可是……”
“放心,会有办法的。”
伏莹莹向来相信秋,听她这么说心顿时大定,“真的有办法?”
“自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回去忙活吧,最近各种帐走得多,我怕是无法顾及,你多受累。”
“这些只管都交给我,你安心处理眼下这事,我做得来。”将夏含秋的帕子递回来,伏莹莹捏着自己的帕子擦掉额头上的汗,得到保证后心大大安的回去忙活了。
“真的有办法?”
“这一时半会的,我哪里能想出有用的办法来。”夏含秋无意识的用手帕缠着指头,“不知道多少人在观望,我说有办法她们也能安心些。”
段梓易不赞成的皱眉,“你这话也只能骗得她们一时,时间一久,她们哪能不知道。”
“我的想法很简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管谁想要我的命,也要有那个本事,你多安排一些人护着我就是,正好我们也借这个机会广撒网,征召天下有识之士,总有人会入网的,我倒是觉得既然已经这样了,倒不如干脆来一场预言,让人相信我就是预言者,反正想杀我的不管我是不是真的预言者都会想杀我,不趁机捞点好处都对不起我这个身份。”
“我不同意!”段梓易斩钉截铁的否决,“不用将你架在火上烤,这天下我段家也要定了。”
“要是我的身份能缩短时间呢?”夏含秋神情极为认真,显然这些话并非说说,“换之,我想安安稳稳的生活,有个盛世昌平的大后方,不用因为心里的不安而半夜惊醒,不用担心在前方搏命的亲人会有个万一,更不用每每有军情呈上来时看着那个伤亡数字黯然心颤,我宁愿所有人市侩,斤斤计较让我不喜,也不想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要是能缩短乱世的时间,也不用我额外去做些什么,为什么不呢?反正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不是吗?”
段梓易喉咙像是被一只手掐住了,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无为长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倒是一直如隐形人一般站在夏含秋身后一步的时安突然接话道:“属下觉得,现在正是公开王妃就是朱厌的最佳时候。”
夏含秋一直没想着要拿朱厌做文章,段梓易却不同,他的想法就是怎么对秋儿有利怎么来,经时安的话一提醒,迅速衡量出其中利弊,点头道:“我赞成。”
无为想了想,也点头附议。
“秋儿,你的意思呢?”
夏含秋无奈,“你们要都觉得好那就按你们的意思办吧,反正动静已经够大了,不在乎再加一把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