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含秋虚手扶了扶,“诸位免礼。”
直起腰来的人此时都想起了来之前查到的四王妃的身份——曾经的章家长女,被父亲继母欺压,出走多年的章含秋!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弱小的,没有一分保障的孤苦女子如今竟然翻身成了四王妃,而且竟有这般本事,不但让四王爷当成眼珠子一般护着宠着,更让出征在外的皇子殿下信任独掌大权。
这又岂是一般的女人能做到的!
可眼前的女人眼中却无半分算计,眼神平和,既不摆个威风派头,也不在他们面前表现一番,让他们知道她早已今非昔比。
在四王爷面前也不刻意温柔献媚,看着甚至都不像是将他当成高高在上的四王爷,也没将自己当成大权在握的王妃,倒更像是普通的夫妻对话。
“后院不是还空着几处院子吗?我挑了个足够大的,让人将宴席开在了那里,王爷觉得可好?”
“你觉得好便好,辛苦了。”段梓易仿佛忘了现在是众目睽睽之下,和夏含秋说话下意识的就放柔了语调,语中含情,他不觉得如何,夏含秋也是听惯了的,也没觉出有何不妥,自然而然的让心里陡生想法的人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跟在夏含秋身后一步的喻紫若低下头去掩住眼中笑意,虽然跟在王妃身边不久,但是这样的场面她也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每每看着,便是身为一个局外人都觉得这两人感情深厚得无人可及。
真好,她想。
要是皇子殿下能有王爷一半深情便是她的福气了。
“我一个妇道人家就不过去了,诸位请。”
“娘娘客气,臣等告退。”
夏含秋回了屋,坐定后突然道:“紫若,你回去后和你家人提一提,过两日我会过府一趟。”
喻紫若猛的抬头,王妃这话里的意思是……定下来了?
“这副表情做甚,之前拖着也不是没看上你,终生大事,总归要两人都甘愿才好,柏瑜回信了,对你的品性很是喜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看上了,所以这事便无需再拖着了,先定下来将该走的礼节都走完了,只是成亲的日子却暂时没法定,希望你和你家人都能理解。”
这说的是她的终生大事,原本没她说话的份,可王妃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喻紫若也就红着脸回话道:“娘娘的意思紫若明白了,紫若一定会转告给家人,殿下在外开疆扩土,这是大事,紫若都能理解得,便是到时只能匆促成亲,紫若也无怨言。”
“你能这么想就好,该退让的时候退让,该软的时候软,这是女人天生就该会的本事,你要掌握好,但是你也要记得,软和退让不等于软弱,女人可以依靠男人,却不能完全依附。”
夏含秋突然笑了笑,“我就这么说吧,罗家小姐那样的和你比起来,十个男人七八会选她,为什么?因为她的傲气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我会在你们两个里面选了你,并非不想满足柏瑜,而是罗曼玉担不起事,别看她一脸傲气,也许她确实有几分才情,但是她学的最多的还是怎么侍候男人,不过和有些人比起来,她学得更高等罢了。”
“你在这方面要差一筹,但是你比她强的那方面才是我看重的,差的那一方面可以学,并且不比她弱,而你会的,是她永远都学不会的,所以你不要因为我说的这些话就贬低了自己,恰恰相反,你应该骄傲你不同于她,以后说不定柏瑜身边会出现那样的女子,但是那样的永远入不了他的心,因为那样的人从来不缺,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话说得有些绕,喻紫若却听得很明白,若是以前,她不会觉得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对,可在见识到了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后,她……也贪心了。
一咬唇,喻紫若跪了下去,“娘娘教我。”
“这个我还真没办法教你。”示意蓝玉上前将人扶起来,夏含秋托着腮想换之,道:“我其实没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你,每个人的感情路都是不一样的,无法复制,适合我的不一定就适合你,我能为你做的,也就是告诉你柏瑜的性子,看你自己从中能悟出什么来。
柏瑜是最小的皇子,从小不受重视,被兄弟们欺负也是家常便饭,在那样的环境长大,他对人极不信任,最擅长将自己藏起来不让人找到,所以在上任梁王篡位大开杀戒时才能拖到王爷将他救出来,若非那回王爷为他差点丢了命,恐怕也得不了他的信任,我也是用几年的时间才捂热了他的心,将我视为家人。
所以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多灵巧善媚的人,而是一个能让他放心的人,你看他待我和他皇叔的态度就知道,他很重视家人,你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让他什么都能对你说的放心的家人,只有这样,不管以后出现多少女人,你的地位也无人能动摇,另外有一点。”
夏含秋脸色变得严厉起来,“我知道你想要我和王爷这样的关系,可是柏瑜不是王爷,王爷只会是王爷,而柏瑜以后会是万万人之上,没有哪个皇帝会只有一个原配妻子,你要有接纳其他姐妹的心理准备,紫若,不是我自己有一段好姻缘却还非要来为难你,这世上,能只守着一个夫人过日子的男人太少了,你不能将这个希望放在一个皇帝身上,那不是我为难你,是你自己在为难自己,你若是觉得无法接受就趁早告诉我,免得以后成就一对怨偶,这绝非我所愿。”
“不管我的夫君是谁,我都没奢望过他只守着我一人,就如娘娘您所说,世上这样的男人太少了,我从未如此奢望过。”喻紫若苦笑,哪个女人心里都曾偷偷盼望过,却也都知道那不可能,她早就不存那个幻想了。
“我会努力成为那个让殿下放心信任的家人,我相信有您和王爷在前边做好的标杆,被您和王爷教养长大的殿下会是个薄情之人。”
夏含秋不置可否,“你自己好好拿捏就是,说不定就摸索出一条适合你和柏瑜走的路也不一定。”
“是。”喻紫若深深福了一福,“紫若谢娘娘提点。”
“我也是希望你们日子过得好,柏瑜这十多年过得也不容易,好了,今日你便早些回去吧。”
“是,紫若告退。”
紫叶几乎是和夏含秋前后脚进来的,不过一听王妃的话就停下了脚步守在外头,此时看到喻紫若出来便屈膝行礼,不卑不吭的和往常并无二致。
她是王妃的丫鬟,就算眼前这位小姐会成为殿下的妻子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她没有拖后腿的娘家给她惹事,只要她自己守好了本份侍候好王妃就够了。
“她走了?”
看到她进来,夏含秋抬头轻描淡写的问。
“是,奴婢瞧着像是心事重重的模样。”紫叶上前挽起袖子就给王妃磨墨,“家里最近喜事真多,奴婢都跟着沾了不少喜气,心情都更好了。”
“改明儿我看好了人把你们也都许了人家,只是你们是我的丫鬟,要嫁得高怕是不成,总不能像铺网一样将你们放出去。”
紫叶原本是开句玩笑,没想到招来这么一句,吓得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娘娘,奴婢几人都没有存嫁人的心思,嫁进谁家里也不会有跟着您舒心,您可千万别操这心。”
“起来,看把你吓的。”在一份文书上做了批示,夏含秋顺手就递给了她,“这个给王爷送去,很急,对了,你回来有事?”
紫叶接过去捂在胸前摇头,“外头的事该做的都做了,奴婢到处去看了看,大家都很上心,也不需要奴婢再去看着,所以奴婢便回来了。”
夏含秋也就不再说其他,只示意她赶紧去给她送东西,等人一走,她又想起来这会王爷怕是还在后边和齐振声那一挂人说话,真是……
放下笔揉了揉眉心,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怎么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
翻了翻书案上的各类文书,没有什么重要的了,干脆便起身道:“如果谁问起就说我回府了,谁负责的事谁拿主意便是,只要不是十万火急的都不要去找我。”
“是。”
夏含秋没有回王府,而是去了夏家。
只有四天但是大日子了,夏家热闹得很。
王府的门难登,不少人只得退而求其次的想尽办法去和夏家拉关系,不过夏家虽说门第不高,甚至很入不了一些人的眼,可夏家的门同样不好登,不管谁做寿或者什么事,他们从不大办,就是小办一场也不收礼,他们便是舔着脸去了东西也送不出去。
而这回,结亲的是王妃的弟弟和夏家女,虽说那弟弟是同父异母,可关系却好得很,哪怕长辈间曾有龌龊,男方该预备的那些事也都是王妃的母亲在亲自准备,可见有多亲厚。
不少人已经打定主意了,便是这回还不大操大办,他们也得想办法送礼出去,去喝个喜酒上个红封不是理所当然吗?还能白吃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