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莫斯给出了最后时间, 姜永心知他绝对承担了极大的压力。卡皇为自己的计划上了保险锁,却没想到阿莫斯竟然如此果决魄力,宁愿放弃大片联邦领域也要将世界门完全毁灭。星球武器作为联邦的终极武器, 以卫星为载体, 中心是超大型的反物质反应室, 上载大型超级光子炮和驱动场,整个联邦也一共只有六颗。
六颗星球武器一旦组成可怕的超空间矩阵, 就连外星域最强大帝国的无敌舰队都要畏惧退避三舍。别说空间之门,如果完全引爆恐怕能生生将方圆四亿光年星域完全化作废墟。阿莫斯所言是最糟糕的结果,如果真到了引爆星球武器的时刻,恐怕后果只会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而且很难说, 阿特曼究竟还有没有其他后手。八天时间就像死线,很卡在姜永心上。但他却并不焦急, 信仰之力改造着他的灵魂与精神,也给予姜永超乎寻常的冷静。他仿佛将自己抽离出来,超然于外,平静无波地监督着领域内建设,稳健一丝不苟地和东西大陆建交。
西大陆快被他完全揍服,明面上的三城已经一跃而上成为了西大陆第一大势力。而东大陆那边进展也十分顺利,姜永先后同卡斯托里公主, 雷, 以及廓尔阴矮人王交涉沟通过,但在去过星辰神殿后,他的想法已经发生微妙的变化。
靠原有的势力促动安第斯忒大陆居民转移太过艰难麻烦, 时间上更是完全赶不上。不如沟通好大陆顶尖战力,等把大陆居民转移到领域中时他们不要出手阻止即可。从精灵族迁入领域后不久,半人马族,古树妖精族等自然族群也依次和姜永签订契约,进入了领域之中。
随着领域越发的繁荣,供给给姜永的信仰之力也就越多。有时候姜永会出现错觉,他好像漂浮在天上,居高临下俯视众生,那一草一木,虫鱼鸟兽的动静尽在他眼,草木枯荣,岁月变迁,整个世界万物全是他虔诚的信徒,尽在掌握之中。
这种状态只是短暂存在,但姜永却有预感,等领域真正大成的那一天,自己很有可能成神。不依靠辉光圣典和世界的力量,他会是新的创世神,唯一能够全由信仰堆积而成的神明。新的世界将会以他的领域为基础,完全脱离安第斯忒大陆,和原有神系也无半点联系。
但现在,姜永需要物色自己最后一张卡牌。
能够催化领域真正成为世界的卡牌。
……
“就是这里了。”
这是奥兰纳最深处的法师塔,不似其余建筑那般恢弘华美,小小的灰塔夹杂在林立塔楼中显得格外不起眼,然而它是魔纹与炼金大宗师创造的奇迹,拥有数不胜数的古老藏书以及羊皮卷,那些庞大大建筑无一可与它媲美。
白胡子的老人手持枯木权杖,点了点头顶虚空。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渐渐出现了一座浅蓝半透明的石台,它漂浮在最上空,光华内敛绽放,石台中央逐渐变了颜色,仿佛坚冰破碎,露出底下躁动翻涌的水流。石台只有外壳还是淡蓝的,内里完全变成了墨蓝色液体,明明外表看来只有不到半米深,但却给人如海般深邃的感觉。
“这就是安第斯忒最全面的卡牌图集,也是奥兰纳从建校以来历代校长与导师不懈努力收集而来的。
奥兰纳校长退后一步,把位置让了出来。姜永看着他礼貌颔首:
“麻烦校长了。”
“这是应该的。”
白胡子向上耸了耸,校长露出一个微笑。温和道:
“希望能够给你带来帮助。”
姜永走上前,俯身仔细端详水池。他忽地伸出两根手指,浸入石台中迅速搅了搅,再拿出来时手指间夹着张半透明的卡牌。相比于活跃能够被收复的能力,这张半透明卡牌更像是精细的模型,甫一触碰卡牌内所包含的力量与属性便全部显示给了姜永,十分详细。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和之前阿特曼创造出的怀表卡牌空间差不多。
没有再犹豫,姜永漂浮到石台上方,缓缓下落。明明外表看起来极为低矮的石台却将他整个人都吞没,姜永就好像坠入了一片浩渺星空当中,头顶是墨蓝与冰蓝夹杂的水流,下方是湛蓝星空。而在这片广袤无垠的空间中,无数拖曳着星尘的流星飞速划过,绚烂璀璨,粗略一看数目近乎上亿。
不同颜色的星辰代表不同等级的卡牌,一星白,二星绿,三星淡青,四星蔚蓝,五星金黄,六星火红,七星纯黑。而在这片星域当中,代表七星的漆黑星辰竟然也有数十颗。姜永在其中看到了永恒虚种的影子,还有光阴箭鱼,它们黑的发紫,已经是极为罕见超星级的力量。
姜永在这片星域中待了大半天,等到出来后日光已经西斜,似是不想打扰,灰塔中并没有其余人存在。夕阳光辉通过巨大玻璃窗照射了进来,并不刺眼,而是暖洋洋的橙黄。在姜永离开后那块‘卡牌大全’很快便恢复成了石台的模样,隐没在空中。
但姜永依旧蹙着眉头,在浏览过如此多卡牌力量后,他的神情仍然没有半分轻松。只有聚集七卡,他的领域才能最终完整。而姜永的情况却和其他星徒有所不同。他们都是在收服全部卡牌后才开始构建领域,但姜永现在领域已经初见规模,这第七张卡牌至关重要。既不能和之前的力量相冲,又要完美融合进已有的体系。
这大半天姜永筛选了所有七星、六星以及五星能力,以及大部分四星能力。再往下,低等的卡牌恐怕会与现有体系格格不入,甚至会被直接排除再外。
然而……
“唉,不对,都不对。”
姜永无奈叹息,漫不经心离开了灰塔。奥兰纳的卡牌图集确实名不虚传,大部分卡牌全部都囊括其中。而在仔细筛选过后,姜永心中确实多了几个选择。然而无论在脑海中如何组合这些卡牌,姜永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它们有的能够完美融合到他现在的领域体系,有的甚至能够弥补增强。
但是他有种预感,这些卡牌全都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使用它们完善领域,自己的计划大概率仍旧能够执行,但却会存在某种隐患,隐隐让人心生不安。
到底是什么问题,自己忽略了哪一点?
走过奥兰纳的回廊,两侧有时候会有谈笑的学员从他身旁经过。为了减少麻烦,姜永身上披着隐形斗篷。那些奥兰纳的学员们都没有注意,他们神采飞扬地大声谈笑着,眉飞色舞,透露出活跃年轻的气息,面对未来满怀期待与兴奋,丝毫不知道这个世界已经病入膏肓,即将毁灭。
姜永侧了侧身,与他们擦肩而过,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处偏僻静谧的回廊。这里是走廊拐角的最深处,罕少有人经过。墙壁上几幅陈旧的挂画引起了姜永的注意,他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姜永想起来这到底是那里了。
信步朝最里面走去,在一张旧画像前姜永停住了步伐,屈起手指在画像上敲了敲。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墙背后传来,画像翻转,露出背后的密室。这是还是当初来奥兰纳参加星徒大赛时壮壮苏醒,阿特曼带他找到的秘密房间。里面的禁闭法阵运转了几百年也没有损坏,依旧忠实的守候着过去的秘密。
姜永现在正需要一个安静隐秘的地方,能够静下心来仔细思索,到底是选择那几张不算完美但却也勉强可用的卡牌,还是耗费时间另去寻找。走进密室,门在他背后关住。暗金色魔纹一闪即逝,消泯一切踪迹气息。忽然间姜永心跳略微快了半分,默语者之刃倏然出现电光石火间斩向前方!
刀光快成虚影,嗡鸣声划破空间猝然斩下。姜永计算的分秒不差,刀锋划落瞬间原本空无一物的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他似乎觉察到了危险,暴涨的银光骤然绽放,庞大力量瞬时爆发但却仍旧没有抵挡住所向披靡的黑色刀刃。
然而刀却在毫厘之间停住了,黑色利刃不满震动,最后反抗不能的被姜永收了回去。在默语者之刃消失的瞬间冰凉利刃架在了姜永的脖颈,极薄极利的刀刃似乎是由特殊材料打造,即使是魂体状态姜永仍旧感觉到了如芒在背的极度危险感。
但他却浑不在意,甚至还有闲心打量了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凶器。这是一柄杖中刀,银色利刃只有不到两指宽。末尾是黑色木质杖柄,雕琢着质朴的玫瑰藤。
颈间一痛,持刀人似乎不满他的走神,又往前送了半寸刀刃。森冷煞气激的那片魂体应激性浮现出几块龙鳞,倒是把刀又往后推了推。
姜永这才抬起眼,笑眯眯向前方打了个招呼。
“嗨,好巧啊。”
身前的人不答话,目光冰冷,显然不相信这只是巧合。面对姜永无辜的目光盯了一会,面无表情的脸庞终于发生了变化。他不耐地挑了挑眉,下撇的嘴角写满嫌弃:
“啧,你是德尔帕克黑猎犬吗。”
“这真的只是巧合,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姜永真诚的笑了笑,语气平和:
“海尔第大师。”
之前据说和神激战过的男人看起来毫无变化,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黑色礼服合身又精致,细微之处透露出古老贵族的讲究。依旧是那幅俊美却刻薄傲慢到令人不喜的面孔。
森兰·海尔第,没想到他竟然会在这里。倒也是,这里曾经是他和阿特曼的秘密屋,姜永透过他的肩膀向后瞅了眼,好笑的发现了几样眼熟的旧物。经过与神明的一战那座满载记忆的高塔注定毁灭,但却没想到森兰竟然把大半阿特曼的东西全都移到了这里,又鼓捣出个小窝来。
只是这个密室毕竟太狭窄,又堆满了各种杂物。森兰连个写满稚嫩笔记的废羊皮纸团都舍不得动,这个密室自然没有大刀阔斧地改造,新来的东西只能零散摆放着,那个旧吊床委委屈屈悬挂在杂物堆旁边。
能够这么快相遇确实完完全全是个意外,不过这个乌龙倒是让姜永惊喜。森兰还活着,看起来状态还不错的样子,这让姜永觉得心头一松,而且在最纠结彷徨的时候遇到他,不得不说确实也让姜永心情振奋。
说不定他的问题在今天能够得到解答。
森兰却毫无旧人重遇的欣喜,或者说,欣喜这个词向来与他搭不上边。他不耐烦皱着眉,干脆利落收回刀刃,下了逐客令:
“你可以离开了。”
“最近我遇到点问题。”
姜永毫不理会他冷漠的态度,直接开口。森兰没有给他眼神,直接回到了杂物堆旁。那里支起了个小桌子,上面整齐堆放着各类零件,他视姜永于无物,自顾自地把零件组装,动作熟练又快速。很快他的掌心中就出现了半颗机械心脏的雏形。旁边似乎还有其余半成品的器官内脏。
看来在神明的战斗中他绝对受了重伤,只是机械身躯没有显现出来罢了。相比于之前,森兰变得更像机械,几乎半点人味也无。姜永不恼,干脆席地而坐,絮絮叨叨,把近来的事情掐头去尾竹筒倒豆子了出来。从虚无城堡,再到安格斯家族的悲剧。永恒之塔第三阶段不可战胜的机械,以及它们骇人的进化。
随着诉说,压力似乎也在逐渐释放。姜永的心情松快起来,陈述中也加入了自己主观性的评价。当说到大星祭的时候,姜永抱怨到自己总结出的‘鸡蛋’理论时,森兰的动作终于顿了顿。姜永觉察到这点,却也没有刻意着重,只是用平淡叙述的语气讲述了自己的想法,对世界未来的谋划。
等说到领域的时候,森兰放下了那些机械,他垂着头,目光飘到了不知明空间的一点,面无表情,皮肤苍白到有些透明,就好像亘古不化的坚冰。不知过了多久,姜永都有些意犹未尽地住了口,才听到半声冷嗤:
“呵。”
森兰终于再次看向他,那目光奇异,就好像在看一只粉色的猫。粉猫当然是不存在的,无论是在星际还是安第斯忒大陆,姜永坦然的任由他打量,也坦然接受了森兰毫不留情地嘲讽:
“让领域成为世界?”
“费镰,你该去看看脑子。”
“可能确实是疯了吧。不过有些事,总要去做才能知道。”
姜永满不在意地笑了笑,甚至还有闲趣冲着森兰眨了眨眼:
“说不定就能给世界一个新未来了呢。”
又是那种看粉猫的目光,面对姜永的眨眼森兰受不了地向后仰了仰,一脸嫌弃。这倒是让他添了几分人气。时间也不早了,虽然没有得到建议,但把话说出来姜永心底也仿佛卸下一块重担。甚至在思绪放松后,脑海中又涌起几个看起来不错的点子。
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灰尘的衣服下摆,姜永挥手告别: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看森兰这仓鼠挪窝的样子,最近应该是不会搬走了。倒时候他完全可以三天两头来嘛,这个怀旧的家伙估计怀旧到连阿特曼留下来打开密室的方法和魔纹都舍不得修改,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习惯。
转身离开,就在密室门即将再次关闭的时候,姜永听到身后传来冷漠毫不带感情的话语:
“给你一个忠告。”
“神的话,一个字也不要信。”
“还有,得寸进尺的小崽子。”
“再来就打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啵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