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纨纨一头雾水,也只得不走了,只嘱咐丫鬟婆子们好生把谢玲玲和周表姑娘送回去,她就随绿珠进去了。
这会儿叶家的人已经坐了一屋子,郑太妃自然坐了最上头,安平郡王和几个儿子,徐王妃和几个女儿,都坐在那里,这会儿见谢纨纨进来,不仅是谢纨纨自己意外,就是屋里的人也都意外。
郑太妃道:“是我请谢大姑娘过来的,今日的事,因着有外人,那会儿我没多说,可终究不能当不知道。”
今日的事,虽然没有明说,可在场的人,除了安平郡王和二爷三爷,各人心中都是知道的,谢纨纨听这样说,也就明白了。
丫鬟特在郑太妃右边偏下安了个绣凳,请谢纨纨坐了,郑太妃道:“我请谢大姑娘过来,一则,此事是因着她妹妹,交代给谢大姑娘也应该,二则,谢大姑娘到底就要成咱们家的人了,倒也算不上家丑外扬。”
谢纨纨一点儿不扭捏的笑道:“太妃叫我纨纨好了。”
叶少钧就看过来一眼,正好谢纨纨也笑着看向他。
徐王妃笑的就有点勉强了:“母亲,先前那事儿,不是已经结了吗?蓉儿行事粗疏,也给谢二姑娘赔了礼了,还请谢大姑娘做什么呢。”
郑太妃果然是随性的人,说恼就恼:“亏你还敢这样说!好好的姑娘,你是怎么教导的?教的这样,先前我就恼了,只当着人,给你们娘俩留点儿体面,你还当没事人了?”
郑太妃一恼,从安平郡王以下,全都站了起来。
谢纨纨左右看看,全都站着她坐着,觉得自己可尴尬了,可是自己是苦主她姐不说,她现在还不算这家里的人,算是客人呢,本来不该站。
可是老祖宗拿自己当自家人才这么骂人的,又不算客人吧?
谢纨纨想来想去,还是悄悄的站了起来。
偏郑太妃还说:“哎,你坐下,这又不是你的错儿。”
越发叫她尴尬了。
郑太妃接着道:“混账!我们家向来好好的,家风清正,我就没在家里,想着你也是大家子养出来的小姐,原也是放心的,竟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就敢设局坏人名节!叫我看了个现行!你们到底是怎么教导女儿的?嗯?”
安平郡王给这话吓了一跳,忙赔笑道:“母亲这话儿子不明白,这是说的蓉儿么?是怎么一回事?”
叶少茗与叶少蓉只差着月份,都只十三,只先徐王妃的那句解释,让安平郡王有此一问,徐王妃忙道:“母亲,此事先前已经说清楚了,只是行事粗疏罢了,哪里至于什么名节?”
“闭嘴!”郑太妃道:“你当我瞎的不成?那是谢家姑娘大度,应了你这现编的粗疏,换了别人家,还不闹个青红皂白不?你能哄得了谁去?这会儿还拿这话搪塞我!”
叶少蓉低着头,一言不发。
安平郡王便道:“这究竟怎么回事?蓉儿做了什么,惹的母亲这样生气?”
这会儿叶少钧说话:“大约是儿子得罪了三妹妹吧。”
这话说的突兀,大家都吃惊,唯一不吃惊的是谢纨纨,她还偷笑了一下,心里想,叶少钧这家伙说话跟刀子似的,一点儿不讨人喜欢,怪道安平郡王不喜欢他呢,嘿嘿。
“你?跟你也有相干?”安平郡王就皱眉:“你怎么知道的?”
叶少钧应道:“是,今日此事,是儿子得了禀报,着手处理的,因想着不是什么要紧的大事,又是谢姑娘的妹子,谢姑娘顾着咱们家的脸面,没有嚷出来,我也就处理了就罢了,没有惊动父亲。”
“到底是什么事?”安平郡王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叶少钧迟疑了一下:“弟弟妹妹们都在这里,真要说?”
谢纨纨又偷笑了一下,对着叶少钧眨眨眼,她的眼睛亮闪闪的,好像在说:“真是个坏蛋。”
他这是把徐王妃架在火上烤呢,他这话一说,徐王妃有心拦着也不好说话拦了。
果然,安平郡王道:“这里一家子,谁还不能知道不成?”
叶少钧便道:“我查过了,是三舅舅家的徐陵扬,也不知和三妹妹怎么说好的,藏在同芳源那头,三妹妹有意结交谢二姑娘,借口引谢二姑娘看看咱们家园子,把谢二姑娘带过去,寻个借口请谢二姑娘独自进去,自然就撞上了徐陵扬,三妹妹再叫出来,这事儿就成了。”
“成了?”谢纨纨有意问。
“徐陵扬想要纳二姑娘为妾。”叶少钧解释。
可把谢纨纨气的不轻,纳妾?凭他也配!真是想的美。
安平郡王也气的不轻,女儿才十三岁,就做出这样的事,简直堪称歹毒!他不是小姑娘那种想当然,这种事真发生了,女孩儿自尽出家的都有,少有结亲的,只会结仇,白白害一条人命。
尤其是,女儿才十三岁呢,这可不是寻常的姑娘口角,女人的名节,那就是性命,她竟然有这样大的胆子,这样的心肠?
安平郡王怒道:“混账!给我跪下!”
叶少蓉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当地跪下道:“女儿知错了,女儿只是一时糊涂,听表哥央求,想着也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才答应的……女儿知错了,再不敢了。”
还亲上加亲呢,妾是亲吗?谢纨纨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叶少钧道:“徐陵扬说,是三妹妹吩咐他办这件事的,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姑娘,连是哪家的姑娘都不知道,是三妹妹说,这位姑娘家境不好,但是个美人儿,他若应了三妹妹,他前儿犯的那事三妹妹就不告诉舅舅,还能得个美人儿做妾,他怕得罪三妹妹,又听三妹妹说姑娘家境不好,闹出来也出不了事,就答应了。”
叶少钧补充道:“这是审了徐陵扬的话,我并没有问过三妹妹,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真话,只得都回父亲,待父亲裁夺才是。”
安平郡王脸都气青了,偏谢纨纨还来火上浇油:“照世子爷是这样说,是三姑娘一心要舍妹出事了?那怎么世子爷说是您得罪了三姑娘?”
叶少钧淡淡的说:“三妹妹这是第一回见到谢二姑娘,能有什么仇怨,自然是因着我的缘故,城门失火殃及鱼池。”
两人默契的很,一唱一和,不用说什么前因后果,只说这样一句,就把徐王妃说的脸都白了。
谢纨纨看看安平郡王铁青的脸,一点儿也不在乎,她从来就不喜欢这个偏心眼儿的郡王,因为他都只偏心谢纨纨不喜欢的人,不偏心她喜欢的。
叶少钧那么出息,蓝蓝那么乖,他眼瞎看不见?
这会儿活该没脸!
叶少蓉还不肯放弃呢,哭着膝行过去抓着安平郡王的衣袍下摆道:“冤枉啊,真的是表哥看上了谢二姑娘,再三求我,我才应的,是女儿错了,不该应这个,女儿现在已经明白了。”
安平郡王沉吟了一下,先说叶少钧:“此事自也不能信那小子一面之词,无心的事,你就听进去了,能有什么相干?你妹妹才这点儿年纪,能懂什么?再说了……”
他这话也是说给上面的郑太妃听的:“这次为你请封世子,也是你母亲在我跟前进言,说你也大了,又定了亲,早些给你定下来,一家子都只有好处。如今圣旨已下,自然是一家子都喜欢的,你倒胡思乱想起来!”
谢纨纨又翻了个白眼,真是眼瞎看不见呢,徐王妃只差恨不得把叶少钧给吃了,他还当她深明大义?
不过对于叶少钧,显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只应了个是字。
叶少蓉还在哭,好像多委屈似的,安平郡王道:“就算是你表哥的话,你就分不出个是非曲折来?人家姑娘的名节,有你这样不当回事的吗?简直是胆大包天!你母亲难道没有教导你,姑娘名声要紧,与性命无异,平日里就要谨言慎行才是,你倒干出这样的事来,幸而没成,不然可怎么收场!”
郑太妃道:“我是真想不到,这些年王妃是怎么教导的女儿?就不说这事,单我今日瞧着,说话举动,不见半点儿贞静,哪里像是大家子养出来的女孩儿!”
当着众儿女的面,这简直就像一记记耳光,打的徐王妃脸上又红又青,说不出话来。眼中含泪,不由的向安平郡王看起来,泪光盈盈,眼带哀怨。
安平郡王微微皱眉,他知道母亲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个妻子,所以索性去了云南一住十年,这会儿回来就拿到这样大的错处,也就借题发挥起来。
其实不过是小孩子无法无天,因着平日里略娇惯些,做起事来不知天高地厚,就算是王妃教管的不够,也不该这样当面打脸的。
尤其是还有她未来的儿媳妇在这里。
不过,安平郡王也只得道:“蓉儿是该好生管教才是。”
郑太妃道:“既如此,明日就叫蓉儿搬到我院子里住罢,王妃既教不好女儿,说不得我代劳,替你管教她!”
徐王妃一震,叶少蓉也不愿,都看向安平郡王,安平郡王只得赔笑道:“母亲远道而来,未免太辛苦了些。”
郑太妃断然道:“就这样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