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兴拜见彪爷,拜见龙爷,拜见虎爷。”
面对不怒自威的陈昭,李家村的大管家杜兴一点也不敢造次,走上前去,深深地躬身施礼,随即又对陈昭的两位大哥施礼。
此时房间之内, 祝龙、祝虎,以及陈昭的几个心腹都在那里,他们或立或坐,都不言语,不过看杜兴如此恭顺,面色上倒是平和, 显然很受用。
虽然杜兴是先拜见的祝家三郎,但是祝大郎、祝二郎都觉得理所当然, 自然不会感觉到半点不妥之处。
“杜兴,李大官人今日遣你来此,有何贵干?”
祝虎问道。
陈昭没有说话,自在几案后面点点画画,处理相应事物。
事实上,以陈昭如今的地位,更有所谓的官职在身,早已经远超一般的庄主,便是李应来了,也不敢造次,何况一个村中主管?
问话的是祝虎,杜兴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恭恭敬敬的回道:“回虎爷的话,小人东家有书信奉上,昨日有从蓟州来的投我们村的客人,叫做时迁。不想误烧了祝家店屋, 明日东人自当依旧盖还。万望高抬贵手, 宽恕, 宽恕。”
说罢, 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态度卑谦知己。
“哦?昨日偷鸡烧店的盗贼,是来投奔你家的?可是他自称是梁山泊贼寇,你待怎么说?”
祝虎喝道。
“虎爷息怒,虎爷息怒。”
面对祝虎的冷面相对,杜兴不慌不忙,温声说道:“虎爷有所不知,这时迁是蓟州来的,不了解我们阳谷的情况,以为说出梁山泊的名讳,能够吓住祝家庄,哪里想到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请彪爷、龙爷、虎爷看在这厮无知的份上,宽恕他吧。”
祝虎冷哼一声,没有说话,脸上却是依旧深沉。
杜兴也是心思灵透的家伙,一见这种情况,便知道事情不好办, 于是继续低声下气的说道:“彪爷有所不知, 另外两个客人到了我家之后,听我们说起了祝家庄的威风, 听闻了彪爷的英雄事迹,早就佩服的五体投地,一定还想着负荆请罪,只是前思后想,生怕言语上有哪里不妥,得罪了诸位大爷,所以东家才让小的过来,求个宽恕。”
“若是宽恕有用的话,那还要衙门干什么?”
陈昭淡淡的说道,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而杜兴更是心惊胆战,竟然不由自主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直到跪下之后,他才有所警觉:“哎呀,我怎么跪下了。”
想到这里,一下子汗流浃背。
陈昭看了一眼杜兴,说道:“这鼓上蚤时迁在蓟州一带,便一直是飞檐走壁的惯偷,跑到我祝家庄还不安生,见到店家的报晓鸡,想都不想就偷了去吃,之后还撒泼打赖,胡搅蛮缠,可见是屡教不改的混账,这种东西,是前来投奔李家庄的?”
“啊,这个?”
陈昭此言一出,杜兴顿时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陈昭没有和他纠缠烧店一事,就抓住了偷鸡一事,以及时迁的身份背景问题,立刻让杜兴无法回答。
他无论怎么狡辩,都改变不了这个鼓上蚤时迁是一个惯偷的事实,他杜兴也不敢在陈昭面前说一些随时被揭穿的谎言。
因此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所措,戚戚然不敢言语。
陈昭看他浑然没有李家庄大主管的做派,知道他被自己所摄,早就胆寒,当下也不为己甚,淡淡说道:“即使根据大宋刑统,单单偷吃报晓鸡一事,便将他打死也不妨。你回去吧,让那杨雄、石秀过来自首,看在李家庄的面子上,我罚两人做上几年苦役就行了。”
罚他们做几年苦役?
这还是看在李家庄的面子上?
祝龙、祝虎二人顿时有点发呆。
老实说,他们祝家庄的实力虽然远远超过了李家庄,但是扑天雕李应毕竟也算是阳谷县的豪杰人物,祝龙和祝虎对这个李应,也是不会小觑的。
若是昨夜没有偷鸡烧店,只是几句口角纠纷的话哪怕真的动了手脚,看在李家庄多年的邻居面子上,祝家庄也不会折辱他们,早就把人放出来了。
但是如今偷鸡烧店的家伙既然被逮住了,哪怕是扑天雕李应亲自来说情,祝家庄也不会放人,反而要求李应把逃走的那两人交出来。
可是没有想到,陈昭却要将他二人罚几年苦役,还是看在李家庄的面子上。
这要不给面子,那岂不是直接杀了了事?
这个面子,也仅仅如此而已啊!
祝龙和祝虎看向陈昭的眼神,不由得充满了钦佩。
“难怪三郎创下这么大的事业,人家说话,当真是霸气。”
杜兴却是目瞪口呆,一脸惨白。
原来杜兴祖贯是中山府人氏。因为他面颜生得粗莽,以此人都唤他做鬼脸儿。上年间做买卖去了蓟州,因一口气上打死了同伙的客人,吃官司监在蓟州府里。杨雄见他说起拳棒都省得,一力维持,救了他。所以此次遇见杨雄,便一心想着帮他救出时迁。
他想着这三四年以来,无论是李家庄还是庄主李应,都老老实实的,不敢有半分造次,逢年过节礼物也送的,陈昭征发的农夫修路修桥也从不后退,大力支持,李应还常到祝家庄,找祝朝奉谈天说地,这交情维持的从不减少。
这杜兴便以为陈昭会看在这几分薄面上放了时迁,他也没有仔细打听,这蓟州来的三位好汉不过偷吃报晓鸡,更是一言不合,就把祝家客店烧了,厮杀起来一点也不手软,还伤了一个祝家夜巡队的庄客,这种种作为,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祝家庄人,都不可能轻易饶恕了他。
“杜兴,你回去吧,告诉李大官人,早点让杨雄、石秀前来自首,否则我们派人前去追捕,面子上不好看。”
陈昭淡淡的说道,便不再理睬此事。
手下人眼神通透,看杜兴跪在那里不知所措,便有两个人上前,一把将他扶起来,将他带了出去。
离开祝家庄,杜兴兀自感觉脚下软绵绵的,怎么也登不上马匹,直到有亲随在后面使劲推着他,才好不容易上了马。
此时祝家庄内,一直没有说话的祝龙面带疑惑的问道:“三郎,你觉得这李应会让杨雄石秀两个贼人过来自首?”
“是啊,三郎,那杨雄石秀有这等拳脚,岂会这么容易便来自首?”祝虎也问道。
“若是这李应真能忍耐的住这口气,我倒是佩服他卧薪尝胆的心志,不过不是我小瞧他,这李应也不过是守得一个庄子过日子的家伙罢了,眼睛根本看不到三尺远的地方。”
陈昭呵呵一笑,淡淡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