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家丁上前禀报,沿墙四面搜索,不见再有别人,吴曦顿时改变了主意。
自己杀人太多,仇家已经记不清楚了,就这样弄死一个丫头,到头来还是不明不白。不如上前问清楚,然后再杀不迟,这样还可以顺藤摸瓜,将她后面的仇家尽数诛杀。想到这里,宝刀一挺,就要上前,旁边闪过一人,拦住他道:“不过一个女贼而已,何需吴爷出手,我去收拾她!”
吴曦看时,正是家将方赤龙。
这方赤龙出身绿林,因结识了吴曦,被他引荐到武清侯府充当爪牙,他武艺高强,侯府之中,除了石亨和吴曦之外,无人能敌,又有吴曦与他撑腰,不久就当了侯府家将的头目,位仅在吴曦之下。
吴曦见他要上,便点点头道:“你先问清楚她来路,略仔细些,这丫头不弱。”
方赤龙上前吆喝一声,众家丁一起拖着丙嗪退下,徐婷见上来的似乎是个头面人物,又持着单刀,以为是吴曦无疑了,用手一指问道:“你便是吴曦吗?”
方赤龙说:“对付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何需吴爷出马,我这口刀就可以把你送回姥姥家!不过你先说说你的来历,让我知道我宰的是什么人,回头好给你家大人报个信,让他们来收尸!”
徐婷一听,怒火向上冒,也不答话,一招“仙人指路”,宝剑霍地刺向方赤龙的咽喉,方赤龙缩身躲过,钢刀一个“秋风扫落叶”,取她双腿……两人一招一式,战在一起。
徐婷无心和他周旋,一心想削了他的兵器,好打发他下去,引出吴曦来。不了你对方那口刀静如水中鲶鱼一般,一时捕捉不得。徐婷心中闪念:“这红脸汉子看似笨重,但是没想到脚步这么灵活,这口刀使得这么精熟,看来侯府当中有人,吴曦绝不是轻易对付得了的……”
方赤龙也没有料到这丫头如此扎手,想到吴曦吩咐问清楚丫头身份来路,待要开口,却哪里顾得上?
两人都了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徐婷十分急躁,谁也未曾料到,此时竟然有意外之事发生。
原来徐婷和众家丁混战之时,家丁当中几个弓箭手早就埋伏到近墙的一片翠竹后面,箭上弦,弓张满,单灯方赤龙一声令下,就乱箭齐发。
吴曦原乡乱箭射死这个丫头,转念想问清来路,这才没让手下人放箭。不想方赤龙、徐婷正斗得正酣时,一个弓箭手竟失手射出一箭,正中方赤龙左臂,方赤龙“哎幼”一声,徐婷的一剑有恰好横扫过来,方赤龙慌乱之中用到一挡,“当”的一声响,刀被削去了一半。剑尖几乎划到腰上,方赤龙也是反应快,立刻身体一晃,跳出圈外,只跑出去。
吴曦不想再拖,伸手向翠竹后一挥,示意放箭!一时间,弓弦响处,利剑“嗖嗖”的响,直接射向徐婷。虚体并不敢怠慢,右手挥剑抵挡,左手一支支去接,只一刻便结论一大把。
此时正值深夜,哪怕灯火通明,到底比不了白昼。徐婷担心时间一长要吃亏,又没有找到吴曦,此时以寡敌众,白费力气,不如暂且退出,再做打算。
这样盘算着,经历稍有些分散,一支箭恰射在她右手手臂上,徐婷右臂一麻,宝剑竟然脱手,“当”的一声落在地上,待要去拾,早有一个家丁用长枪一条,将剑笤帚。
徐婷只嗯呢根痛去拔箭,无法夺回宝剑,估摸着自己就要不支,编一个箭步蹿向月亮门,夺门而出,吴曦见他要逃,一挺宝刀,跟着闯出。
蹿出月亮门,正看见高院墙,徐婷这才回过神来,她已经无法像进来的时候那样从容翻过院墙了。听到脚步声就在身后,他也顾不得后果,一个“鹞子冲天”向上跃去。
他知道再迈一两步就是陷阱,不敢近墙,起步的地方距离院墙太远,再则酣战多时,体力早耗去了大半。这墙他原本就无法跃过,又多了这两个不利之处,如何过的去?刚刚飞起来一半,就觉得身体下沉,脑中一闪:“完了!”
就在这一刹那,徐婷只觉得身体被人抓住,又朝上一抛,自己也无法控制,竟飞得高出那墙一两尺,直接摔到墙外面去了。
徐婷虽然失去平衡,到底武功有根基,眼看头就要触底,她急用双手一弹,一个“鲤鱼打滚”,便站起来了。
墙里面的吴曦目瞪口呆。
上乘的轻功他也见识过,是这样连着两个“鹞子冲天”,却听都不曾听说过。第一次跃起是脚踏实地的力气,第二次身体悬在半空,她脚踩着什么,竟然这么一次接一次的往上跃,那岂不是要跃到天上去了。
徐婷回到客栈,悄然走进自己的房里,燃起蜡烛,木然坐在床头,虽说湖里湖涂的逃出来,却把宝剑丢了。前次失落在自己家中,这次竟然落到仇人手里。
仇人躲在侯府,那府里戒备森严,主人又是天子红人石亨,连于谦都被他们杀了,自己赤手空拳,如何再去寻它?
而且就算自己再找一柄宝剑寻进侯府,势必比这次还要难上千百倍。
用了多日心血,费出九牛二虎之力,连仇人的面都不曾见到!再看自己手背,是强弓劲弩在近处射的,筋肉翻开,鲜血淋漓,动了动手指,剧痛钻心,连拳头都握不紧。
况且天明之后,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就会挨家挨户的搜查,自己只怕躲不了太长时间。
八年寒暑,昼夜苦练,原以为凭着精湛的剑术,充沛的血气,不难置强敌于死地,谁知道连侯府里面一个寻常的家丁也久战不下,不是那人被己方误射,还不一定怎么着呢。
徐婷越想心绪越乱,越想越觉得路窄,自己在祖宗面前立下誓言,三日之内不报血海深仇就以死报答亲人,如今取吴曦人头之事已经成为泡影,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苟活下去。
想到这里,徐婷站起身来,解开包袱,取出白绫衣带,将木凳放在几桉上,踏上木凳,拴好白绫,然后双手拉住白绫,闭上双目,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她说了句:“爹、娘,我就去想你们谢罪去了!”
随即将脚下木凳踢开。
万没料到,木凳滚落,人也直滑了下来,摔到地上。
徐婷爬起来看,白绫带子打的死结竟然已经挣开,徐婷不由得一阵纳闷:“我打的结子从来不开,,怎么今天扎不牢了?”
想来想去,或许是自己一手负伤,活动不便,便再次爬上去系,她上了几桉,去踩凳子,却踩了一个空,低头看时,凳子不翼而飞。
徐婷顿时吃了一惊,低头看时,那凳子不知何时到了地上。
徐婷不由得自言自语的说道:“莫非老天爷不让我死?”
徐婷话刚落音,外面有人搭话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自然不希望你死,你的父母在天有灵,更不愿意看着你去钻死胡同。”
徐婷一惊,习惯性的伸手去背上拔剑,却捞了一个空,窗外又是澹澹一笑:
“你的剑,在我这里呢。”
徐婷这才听出是个年轻人的声音,走上去开了门。
外边的人随即背着手走了进来,正是日前还她宝剑的那个少年,只见他含胸拔背,气凝如山,手里提着一把剑,正是徐婷的那把“秋水宝剑”。
见她惊愕,少年开口笑道:“不用害怕,这次不收你银子——说好了买一送一的。”
说着,便把宝剑放在桌子上。
徐婷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少年说:“你白日里又不是没见过,自然是一个小乞丐,我叫陈昭,和秃子兄弟一起在街上讨饭,随便干一些扶危救困的好事,比如帮老太太过大街,把迷路的小孩子领回家,将丢了剑的姑娘找回宝剑,街面上人称‘康慨豪迈二人组’,现在知道了吧?”
徐婷问他:“你这剑是怎么弄到手的?”
陈昭道:“呵呵,说来话长,我那秃子兄弟今天做了好事,高兴地睡不着觉,跑出去疯了,半夜都不回家,他有一身力气,我怕他为了给于谦大人报仇,就去武清侯府捣乱,于是我就去那里寻他,看前门有几个官兵,就想是不是我那兄弟用小绳子挂在墙头上翻过去玩,要是万一那边墙根下有个深坑怎么办?就在这时候,墙里头扔出一个东西来,竟然是这把宝剑,你说巧不巧?”
几句话说的徐婷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心里明白,这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从她进入侯府到逃出来,一直在场,而且还救了她,这少年不但是个异人,还有侠义心肠,品行高洁,当真是人间君子。
于是跳到陷阱上却没落进去,逃出侯府是被一双无形大手给扔出去,看来都是他出手相助,再加上前番深夜石头狮子跳起来抓人,这少年卖剑时候的种种怪异,和今夜这事连起来,徐婷就算再傻也明白了。
陈昭脸色澹然,徐婷却是满心感激,待要说出,又不知如何说出口,看他这两日的行为,分明是在帮我,却又不肯明说。
真人不露相,他既然不愿意讲出这些,我也不能勉强让他承认……这样一想,徐婷纵然满腔柔情,万分感激,也不好表示了。
陈昭指了指她的手:“你那里像是碰破了,我这里有治外伤的药,十分名贵,敷上立刻就好,别人要用,一次十两银子,你就不必付了,一则是我和秃子住着你的房子,房租还没有交,二来我送剑本来每次只收两文钱,两次四文,你昨日给的太多了,还有剩余……”
他嘴里算着账,右手一晃,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篮子,掏出一个小篮子来,放到几桉之上,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纸包。看他打开纸包,徐婷伸出手背,由着陈昭把药粉敷上,把纸按在上面,轻轻一阵揉搓。
待陈昭把纸张揭下来,不仅伤口全然不见,而且红肿全消。动了一动,屈伸自如,就跟这只手从未受过创伤一样。
徐婷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内心深处的少女柔情,被万分感激的环绕中翻涌而出,都化作眼泪,泉涌一般流出来。
陈昭看她哭了,无奈的摇摇头,坐在她面前说道:“今夜这事,姑娘实在太过鲁莽了,且不说吴曦不会放过你,而且就算杀了吴曦,你觉得令尊令堂在九泉之下会瞑目吗?”
徐婷一怔,一双美目怔怔的看向陈昭,问道:“难道吴曦不是杀我父母的凶手?”
陈昭心中叹息一声,便罢了和她说石亨才是幕后凶手的事情。
因为这个女孩子,人情世故实在是浅薄,只怕江湖经验也为零,估计和大多数人觉得一样,以为杀岳飞的是秦桧,赵构只是一个昏君而已。
所以在她心里,吴曦是杀她全家的凶手,而武清侯石亨,什么都不知道。
她徐婷只要杀了吴曦,便能为自己父母报仇。
既然她这么单纯,那么又何必给她说这些呢,说了她也未必明白。
想到这里,陈昭笑道:“吴曦自然是杀人凶手,但你父母盼望的却是你不要被仇恨蒙蔽心智,要好好的过日子,能够长命百岁,平安开心。这也是天底下所有父母的期盼。”
徐婷听了他说“要好好的过日子”,心中一动,不由得看了陈昭一眼,内心如小鹿一般撞了一下。
不过随即压抑住。
毕竟眼前报仇雪恨最为重要。
她转念又想,眼前少年直接说她做事鲁莽,显然是把她当家人一样看待了,心中不免对陈昭又亲近了一层。
此时心中已安,便开口问道:“你说你们如今住在我家,可是真的?”
陈昭点点头,道:“自然是真的。”
他便从父母双亡讲起,一直到昨夜住进徐家宅院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这其中自然略去了定兴县对付白莲教的事情,至于他如何会这等神通,徐婷知道江湖规矩,也不多问。
徐婷也向陈昭讲了自己经历,无非是在外婆家被仙都派宗师看重,带她上山练武,悉心指导,艺成下山来京。
陈昭听了,不免叹息。
纵然大明朝富强于世,从朝堂到民间,依旧是好人遭殃,坏人猖狂。
陈昭本来想着找到一个突破口,在他进入官场之前,就把石亨、曹吉祥等人全收拾了,省的入了官场,还得通过官场手段行事。
没想到好巧不巧,眼前出现了一个徐婷,怀着深仇大恨来京,恰巧是一个鲁莽懵懂的小姑娘,正好用来当做搅动风云的利箭……
……
却说秃子一觉醒来,看看窗外,天已经大亮了,他慢慢爬起来,到了院子里,伸了一个懒腰,觉得身上十分舒爽。
昨晚陈昭说夜里要出去,又执意不肯带他,他有些生气。但半夜里陈昭离开的时候,他依旧拉住陈昭的胳膊说:“好大哥,你就带我去吧!”
陈昭说:“今夜危险,你还是留在家里为好……”见秃子撇嘴,陈昭便接着道:“只要你好好睡觉,等我明日回来,教你一两招,日后也好对付坏人。”
秃子听了这话,才高兴地点点头,不再拉扯陈昭,躺到床上睡了。
只是他第一次独身睡觉,又是一个人在一个宅院里,外面风哗啦啦的响,他就胆战心惊,浑身颤抖,生怕有鬼出来。
结果好不容易才迷迷湖湖的睡着,等他醒来之后略微活动一下,觉得肚子有些饿了,摸摸那锭银子正在腰间,想到早市上的那些美味吃食,便兴冲冲的走出大门。
只可惜秃子运气不佳,刚刚拐出巷子,就见到大将军赵九迎面走来。秃子胆怯,浑然忘了自己的力大,又不敢掉头逃走,只好低了头,悄悄跟在一个行人背后。
大将军赵九东张西望,早见他鬼鬼祟祟,躲躲藏藏,喝了一声道:“秃子你过来!”
秃子料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走过来,躬躬身,满面堆笑道:“四爷息怒,给四爷请安了。”
赵九将两手往腰上一叉说:“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且问你,你小子可是跟着那个新来的坏小子,叫什么陈昭的,跑到我宅子里睡了?我这两夜有些事情,在朋友家居住,你小子狗胆包天,竟敢到四爷那里讨便宜!”
秃子听得问他,先是害怕,及至听他说起两夜没回去是“有些事情”,又暗自好笑,想起赵九怕鬼模样,他胆子顿时大了起来,胡诌道:
“我早听说那宅子闹鬼,又没有四爷镇鬼的本事,休说夜间去睡,就是白日里,如没有极重大的事,怎么敢进那个院子?”
“只因为那日晚上听陈大哥讲,二爷将他装进袋子里打,不知怎么,二爷自己钻进那袋子里去了。我听了害怕,说;‘哎呀,陈大哥,这事可不好,虽说是二爷自己钻进那袋子里吃打的,到底是因为要打你。他日后伤好了,岂能饶过你?我看四爷是个大好人,咱们去求求四爷吧,请他老人家替你向二爷求情,且饶过你这一次。’我那位陈大哥一听也吓得慌了手脚,跟了我到四爷家里去求四爷讲清。不料等到天黑也不见四爷回家,我俩也都累了,就躺在外屋里等,不想一下子都睡着了,醒来看时,却到了半夜三更。”
秃子讲道这里,间赵九脸色变白,故意停住不说。早就急着低声问道:“你们可看见了什么?”
秃子也学他,满脸惊恐,四下里看看,凑近赵九耳边说:“可了不得!我睁开眼睛时,桌子的四条腿正离开地面,飘飘忽忽,竟自己起来了!”
赵九脸色由白转青,却有耐不住问道:“后来呢?”
秃子说:“后来我就捅了捅陈大哥,我一看,他也醒了,就问他:‘陈大哥,你看那个桌子怎么四条腿离地了?’他说;‘可不是嘛,这多半是闹鬼!’我说;‘咱们赶紧走吧!’他说;‘都半夜了,我也懒得动了,咱们又没有装鬼吓死过人,正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咱们躺着,接着睡。’”
赵九听到这话,又惊又疑,摸摸自己胖脸,斜着眼问:“那个陈昭还说了什么?”
秃子也不多重复,只说:“他让我尽管睡,不必理睬那桌子,没想到他话刚说完,地上就有个东西飞起来,‘叭’的一声打在他脑袋上,我看那东西,原来是个火镰。”
赵九急问:“是个什么东西?”
秃子说:“是个火镰。这一下陈大哥也怕了,他说;‘兴许我干过什么亏心事,自己也忘了?要不,怎么鬼打我?咱们赶紧给这屋子里的祖宗牌位磕头,求祖宗保佑我们吧。’他一说,我俩就趴在香桉前头,磕头如捣蒜一般,连说好话,结果磕完了头再看,桌子也落下去了,火镰也不飞了。”
赵九哼了一声道:“你接着讲。”
秃子说道:“我们起来,见到桌子上有个坛子,我们猜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陈大哥就想打开坛子盖闻闻,哪知道刚一伸鼻子,暗处就伸出一只手来,一把将他鼻子捏住了。我仔细看,原来黑影里是个小孩儿,我说;‘你撒开手,陈大哥刚来京城,你要捏就捏我的。’他便松了手,也没捏我。我就问;‘你是谁啊?’他说;‘我叫刘飞,我死得好惨啊。’我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有仇找仇人去报啊,我们不认识你。’他说;‘那你们认识一个叫刘童的叫花子吗?’我说;‘当然认识了,那是你什么人?’他说;‘那是我哥哥,既然你认识,我有件大事,正想让他知道呢,你告诉他吧!’
赵九听到这里,急忙问道:“他告诉你什么了?”
秃子想了想说:“他还没说呢,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他就不见了!”
赵九听到这里,并不再问,向秃子一挥手说:“也不要再讲了,你跟我来!”
说完,转身就走。
秃子见他神色不好,也不晓得他什么意思,没奈何,只好跟在他后头,心里七上八下:“莫非我说出什么破绽来了?”想想心里害怕,后悔自己惹事。
原想着大将军赵九虽然凶恶,但是个蠢货,过去一向受他的气,今日借机耍笑他几句,也算小小的报复一下,谁料想生出这结果。
到了僻静地方,赵九停住,噼胸揪住秃子,怒喝一声:“你说的是真是假?”
秃子翻着白眼珠子说:“自然是真的,我怎么敢在四爷讲假话?”
赵九低声何文:“你听谁说我装鬼吓人?”
秃子叫屈:“我没说四爷装鬼吓人啊!”
赵九想了想,秃子确实没有说过,可是总觉得秃子刚才那些话大有问题,他和陈昭遇见鬼也就罢了,怎么那么像碰见的那些事,莫非前日是这两个兔崽子装鬼吓我?
不对啊,火镰飞起来打我脑袋,我搜过香桉底下,没有人!酒坛子悬在半空,要不是鬼,谁能办到?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事我连二爷、三爷都没有告诉,这个小崽子怎么会知道?难道他当时躲在我屋里?
看来这事要是不问秃子,还是闹不清,我得从他嘴里掏出真话来,他不说,我往死里揍他!
想到这里,赵九揪着秃子胸襟的手并不松开,只是朝前一推,又向后一抡。赵九本想着这个小瘦猴子被他这么一招必然趴下,摔一个鼻青脸肿,借这个下马威镇住他,再一脚踩住他的后腰,踹一脚,问一句。
可是他万没料到,这一推一抡,秃子竟然脚下生根一般,纹丝没动,只是“嘶”的一声响,把他衣服扯下一件来。
赵九性起,拉出一个骑马蹲裆的架势,右手把秃子的腰一揽,意思是要举起秃子,往地上攒!
秃子没有挨过,可是深知这位大将军赵九的这一招极其厉害。
他这一招叫做“刘备摔孩子”,说是摔孩子,。可是只有摔大人的时候才用,一百六七十斤的汉子被他拦腰一抱,双手擎过头顶,接着狠狠想地上一攒,吃它这一招的轻则骨折肢断,重则一命呜呼。
秃子见大将军赵九使出这一招,一时情急,双手揪住赵九的腰带,死都不放,是想赖在他身上,免得被摔一个粉身碎骨。
他这么一揪,竟把大将军拽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