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的科举制度,自然是以八股文为主。
天下间所有的书院,一律教授的是四书五经,传授他们里面的经义。
但儒家学子,传承与孔圣,自然也会教授一些圣人提倡的学问。
所谓儒家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如同后世的学校,在一切向高考看齐的同时,也会教授学生体育、美术、音乐一样。
其实就是陶冶情操。
毕竟文人们将来要当官,总不能真的不食五谷,不通世俗吧?
所谓的文弱书生,不过是家境败落,只能靠读书来翻身的小户人家。
而真正的有钱的读书人,那是“耕读传家”,为了家族传承,也不可能只会读书,别的一窍不通!
地主家可没这么傻!
所以一般情况下,这“射礼”便在各大书院、学舍之中推广开来。
明太祖比较重视射礼,洪武三年举行大射礼。他认为,只由武夫弯弓习射而文士不解弧失之道,是不对的,下令太学及郡县学生都要学习射箭。
当然,不同的地方,射礼的规格不一样。
比如在西北九边之地,因为常有胡人南下牧马,所以射礼比较流行,诸多学子为了活命,争相练箭,许多人能开三石弓,中几十步外的箭靶。
而在文风教盛的内地学舍,箭靶方圆足有一丈,因此即使是文弱书生,也能在百步之内百发百中。
悦来书院的射礼场合,实在学舍后面的空地上,箭靶的直径虽然没有一丈,却也有两尺八,又挂在一个大的木架子上,等闲没有两三个人抬不动。
赵德田是县内大户赵永洲的儿子,他堂兄是县衙户部书办,一家子财大气粗,他也是是十分有钱,往常在书院里便是横着走,有和他作对的,都被他想着法子给收拾了。
一般情况下,也只有司飞羽这样的县内豪门公子才值得他折交。什么时候被人这样拒绝过?还是同窗中一个不起眼的外来户?
陈昭这次连话都懒得说,直接低头看书。
“姓陈的,你敢不给赵队正面子?”一个身材高大的书生从一侧站起来,啪啪走过来,怒视陈昭道。
他叫米为义,家中富有,同时也是赵德田的铁杆兄弟,时常一起在青楼吟诗作对,陶冶情操。
“是又如何?”陈昭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你.....”米为义气的脸都红了,抬起手就想打人。
方三突然从一旁出现了,赶紧站起来一把抱住他。
“米兄,米兄,给我一个面子,这是我表兄,父母去世,人受刺激了,有点偏激,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陈昭道:“不就是去搬箭靶嘛,我陪你一起去,行吧。”
“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不去。”陈昭直接推开他们,回到自己的学斋。
“行,小子,你有种。”米为义怒极反笑。他恶狠狠的威胁道:“上一个这样不尊重夫子,和我们书舍对着干的腿被打断了,希望你到时候也能像现在这样拽。”
“呵呵。”陈昭只是澹澹一笑,混不在意。
其他人见到这一幕,心中诧异。
要知道,能在悦来书院读书,可是莫大的荣幸,所以大家都珍惜在这里读书的机会,毕竟绝大多数同学都是普通家庭。
因此没人敢和以赵德田为首的豪富子弟对着干,他们有钱有势,又和几位夫子关系极好,所以横行书院,几乎没几个人敢惹。之前他们这几个人把一个惹他的学子的腿打断,其中就有米为义。
“没想到这新来的还有脾气啊?”
“再有脾气又怎么样?他这叫不自量力。”
“你可别说,听说他是京城来的。”
“京城来的又怎么样?没听方三说他是孤儿吗?”
“对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能耐,也敢惹米为义和找队正。”
有些人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
陈昭虽然来到书院已经有十几天,但是却没有融入任何一个圈子的姿态,自然被人排斥。
因此当陈昭和米为义等人起冲突时,没有一个站出来为他说话。方三见陈昭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面上大急,心里却窃喜不已。
陈昭扫了他一眼,自然看出他的那点心思,可是他怎么可能把这事放在心上?
读了一天书,到了下午,便是陈夫子举办的射礼课。
一般情况下,因为学子们家庭情况不同,每个人的力气也不一样,不是每个人都能装备弓失的,所以射礼课是非强制性的。
但学子们来到悦来书院,是为了将来参加科举当大官,这社交礼节活动,岂能不参加?
但陈昭对这样的活动早熟悉八百年了,根本不感兴趣,他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自己新买的住处,自然要好好摆设一番。
这时,一个人突然拦住了陈昭的去路。
“哎,别走啊,陈兄,怎么连射礼都不参加啊?”米为义皮笑肉不笑的道。
“我参不参加关你什么事?”陈昭皱眉。
“你一直不去,是不是连装备都凑不起啊?早说啊,我可以帮你交嘛。”米为义面带讥讽。
“嗯?”陈昭眼中一寒,正要继续说。
这时赵德田走了过来。
他冷冷的看着陈昭道:“你这些天一直迟到早退,不参加夫子的授课。如果你今天再缺席射礼课的话,别怪我告诉夫子。”
“哦?”陈昭扫了两人一眼。
不知想到什么,眉头突然展开了。
“不就是射礼课吗?我参加就是了。”
作为定兴县城唯一的书院,悦来书院的后院建造的还算宽大,能容纳不少人。
大约七八十步之外,十几个巨大的箭靶一字排开。
主讲者便是陈夫子。
他澹澹的将射礼简单介绍了一番,随即讲解射礼的注意事项。
学子们大多在书上见识了射礼,此次实践,也是蛮开心的。
方三走到陈昭面前,似乎完全不在意陈昭昨晚的不辞而别,在一旁介绍道:“陈夫子当年曾经在京城达官贵人那里游历,见识过当世大儒的讲解,也和贵人比试过,箭法超群,百发百中!”
他说完,看了眼陈昭,不由叹口气。
“你还是小心一点,米为义把你拉来参加射礼,绝没有好心的。听说他箭法不错,小心到时候羞辱你。据说上一个被他打伤的家伙,就是在射礼上发生的冲突。”
陈昭点点头,表示收到好意。
其实他心里明白,方三不是在安慰他,也不是劝慰他,更谈不上提醒,实际上就是想吓唬人。
增加陈昭的恐惧心理。
陈夫子介绍完之后,便亲自示范,结果一连数箭,全都射中二尺八的箭靶中心,果然好“身手”!
众学子也是大声鼓噪。
陈夫子呵呵一笑,道:“米为义,你来示范一下。”
“诺!”米为义列步而出,做好姿态,一口气连射五箭,当真如行云流水一般,每一箭也都射中箭靶。
众人也都是欢声雷动。
“很好!还有没有想示范一番的?”
“如果没有,那就按照原来的配对,三个人一个箭靶,好好练习。”
众人正摩拳擦掌之时,这时候米为义突然道:
“陈夫子,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在练箭术之前,我想先挑战个人。”
他说完,不怀好意的看着一个角落道:
“姓陈的,你中午不是很厉害吗?有没有胆量上来与我比一比射箭?”
大家惊讶看过去,就见角落中一个少年孤零零的坐在那。
正是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