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宝莲灯,总是给二郎神一种全奇怪的感觉。
几千年来,妹妹手里拿着宝莲灯,他二郎神虽然没有拿到手里细细把玩,可是也瞅了几百上千回了,对他的材质、形状可以说印象深刻。
如今的这座宝莲灯形状没有问题,材质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一点灵力和仙气都没有。
这完全是不应该的啊,宝莲灯怎么说也是先天至宝,女娲娘娘用来辟邪天地,去洪镇魔的法宝,不可能只凭一个灯芯施展法力吧?
这也太侮辱灯盏的存在了吧?
要不去问问妹妹?
二郎神想到这个问题,随即就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这个想法。
若是宝莲灯发出大威力,将自己击伤,他倒是会去找她,可是如今宝莲灯成了一盏废灯,自己怎能去伤妹妹的心?
再说了,没了宝莲灯,自己还不能把沉香锻炼成神通广大,撼动天庭的神仙了?
开玩笑!
说到底,自身根基不稳,手持什么法宝都没有用!
自身根基稳当,法力雄厚,还惧怕什么法器?
那猴子保唐三藏取经,一路西行,手里就一根棍子,那些手里拥有各种法宝的妖魔鬼怪不也是拿他没办法?
倒是那头青牛一个金环可套万物,遇到老君手里一挥芭蕉扇,还不是乖乖下跪变回原形?
便在此时,梅山老六进殿禀告:“二爷,嫦娥来了。”
二郎神微微一愣,转瞬便猜到了嫦娥的来意,定是为了那头蠢猪。想到嫦娥和猪头把臂游湖,现在又亲身跑来求情,他心中很不是滋味,“就说我不在。”
“是。”
老六出去了,但二郎神也浑没有了研究宝莲灯的打算,随手将它放到一个格子里,便站起来,站在那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到最后,目光扫了一眼窗灵,不由得怔了一下。
哪里,九宫格一样的窗灵,将月宫的清辉切割成无数的小块,映在殿里的月华,则露出一道道黑色影子。
“哎!”
二郎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英雄也有弱点,大概就是殿外等待的那个人吧。
“老六,你再进去一趟吧,嫦娥仙子在外面等着,迟迟不肯离去,兄弟们觉得他俩这是……”
门外传来梅山老大的声音。
只不过最近梅山老大最忌爱玩心计了,居然声音这么大。
他难道不知道二郎神法力神通三界少有,只要是“嫦娥仙子”四个字,不管多小的声音,他都能听得见。
这是真君神殿数千兄弟心知肚明的事情,梅山老大没必要在这里玩心计吧。
“大哥,我可不想去,二爷为什么抓这个猪八戒,还不是因为嫦娥仙子……”
梅山老六低声道。
“哎!”
兄弟几个一起长叹。
自从二十年前二爷镇压了三姑娘之后,他的性情就开始发生变化,愈加的沉默,也愈加的难伺候。
梅山兄弟虽然追随二郎神,名为主臣,实为兄弟,可是论法力,论神通,论义气,论智慧,无不对他钦佩有加。
但兄弟们也是有尊严的,并不愿意像孝天犬一样,全心全意围着主人转。
说到底,梅山兄弟还是有人类的尊严的。
“仙子……”二郎神站立良久,最终轻叹一声,慢慢的走了出去。
真君神殿高大威严,二郎神的执法严谨,护法刚直,使得真君神殿散发着阵阵神威。
澹澹的、纯白色的仙雾在飞檐梁柱之间萦绕,月宫仙子在台阶下面的小广场上来回渡步,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二郎神为什么毒打猪八戒一顿以后,还不顾佛道两家的矛盾,一定要把他抓进真君神殿。
说到底,从本心上讲,她也知道不能怨恨他。
但是他长久的让自己等待,内心的一种执拗,在胸中徘回不去,那二郎神不出来,她竟有底气要和他耗下去。
其实嫦娥现在何尝不知,在真君神殿外与显圣二郎真君对耗的底气来自各处。
恐怕三界当中,也只有她有这种底气。
当然,三界之中,她也只有在这里有底气对耗。
她来来回回不知踱了多少回,一种情绪丝丝缕缕,慢慢郁结在胸中,无法舒缓难以排解。似乎感应到什么,嫦娥抬头看去,见真君神殿的牌匾下,站着一人,静静的看着自己。
寒暄几句,嫦娥便直奔主题:“你把天蓬元帅怎么了?”二郎神微微一哂:“那个猪头,你就那么放在心上?”
嫦娥冷笑道:“天篷元帅虽长了个猪的身子,但却有着一颗人心”
二郎神长叹一声:“我曾经剑意天庭修改天规,可是他们不听。”
“对于这个天庭,我和你一样失望。”
嫦娥仙子面带疑惑:“既然你也对他们失望,那么为什么像一条狗一样效忠他们?”
“仙子好生单纯,难道广寒宫的几千年有容岁月,让你忘记了和羿王一起同甘共苦的艰难?”
二郎神还没有回答,突然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二郎神和嫦娥都是一怔,一起回头,却见平台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没有二郎神那样的丰神俊朗,却也是气宇轩昂,沿着台阶款款而上,衣襟无风自动,飘飘欲仙,一派英风锐气。
“陈兄,你怎么来了?”
二郎神问道。
来者正是陈昭。
他冲二郎神、嫦娥微微拱手,随即说道:“某不请自来,真君莫怪。”
说完,也不等二郎神回话,便对嫦娥说道:“仙子可曾记得羿王如何征服九黎族的?可知道他如何一一诛杀猰貐、封豚、九婴、修蛇、凿齿、大风这些妖怪的?”
“这……我自然记得。”
嫦娥回答。
她不认识陈昭,可是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有一种澹澹的忌惮,却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很明显,二郎神是认识的,想来他是二郎神新认识的朋友。
既然是二郎神的朋友,那么他便听一听也无妨。
“仙子既然记得这些事,那么就应该知道,羿王何等神通,尚且不能同时杀得这么多怪兽,只能一一而除之,仙子却要真君立刻横眉冷对天庭,岂不矛盾?”
“这可不同……”
陈昭却不等嫦娥无谓的辩解,紧接着说道:“昔日越国被吴国打败,越王勾践都得为奴,然而终于卧薪尝胆,打败强敌,报仇雪恨,他若是像仙子那样,不甘心委曲求全,一怒而直,只怕早就身死国灭了!”
“另外,还有一个故事嫦娥仙子怕是没有听说过。”
“什么?”
陈昭一挥手,台阶下的平台上出现了一个大水缸,而陈昭手中,则是一个普通的小石头。
“大水缸虽大,可使用小石头不停地砸下去,砸个几万下,水缸一定能被打破。可若是心浮气躁,拿个鸡蛋就像砸碎大水缸,不过是鸡飞蛋打,以卵击石,蛋碎了,缸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