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与微微一顿。
他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在接近, 像是试探地、小心翼翼地靠了过来,随即肩膀被轻轻抵住,那一点若即若离的触感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 让他忍不住想要回头。
谢瑕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就又没了动静,谢珩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忍住翻过身, 就见对方闭着眼,微微蜷缩着, 似乎是睡着了。
他睡着了, 谢珩与却睡不着了, 对他这种“无意识撩还撩完就跑”的不负责任行为表示控诉,心里起了一点报复的念头, 他伸出手去, 用指腹在他脸上轻轻摩挲。
谢瑕估计被他弄得点痒,脸往一侧别了别, 却没能顺利避开, 随后就又不动了, 看起来已经睡熟, 可以随便欺负。
谢珩与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睡着的小叔,他盯着对方的脸打量了好一会儿, 忽然指尖一动, 捉住了他一缕散开的发尾。
他缓缓凑近对方,能闻到那发丝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 这缕香气诱使他继续靠近,直到嘴唇贴上那缕发丝,在上面印下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吻。
他像是趁主人睡着时偷偷舔主人脸的小狗一样, 眼底什么更加激烈的感情呼之欲出,又强行被他克制住了,没有突破最后这一层薄薄的底线,只浅尝辄止地擦了一个边。
小叔似乎没完全察觉到他的心意,他要是做得太过分了,会惹他生气吧。
谢珩与些不舍地捏着那缕发尾,许久才松开,他的指腹从对方脸颊擦到唇边,那平日里时常缺乏血色的唇摸起来却出奇柔软,他指尖在那唇瓣上逗留了好一会儿,终于意犹未尽地放过了他。
谢瑕并不知道某只小狗趁他睡着时又对他动了什么样的手脚,第二天一早,谢珩与刚从房间里出来,就撞上正要出门去上班的谢瑾。
父子两个同时停脚步,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谢瑾看了一眼对方身后,率先皱起眉头:“你为什么从你小叔的房间里出来?”
谢珩与眨眨眼,乖巧道:“我想叫小叔起床来着,可看他睡得熟,没忍心打扰,想过一会儿再叫他。”
谢瑾看着他身上的睡衣,明显刚刚洗漱完毕的样子,忽然一转身,直接推开了儿子卧室的门,就见床上无比整洁,被子整整齐齐摞在枕头上,床单连一丝褶皱也无,根本不像刚刚起床整理的,更像是一宿都没人睡过。
他表情变得奇怪起来,审视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随后掏出手机,给谢珩与的号码拨出了一个电话。
电话拨出去十几秒,没听见手机铃声,却听见谢瑕的声音隔着卧室门传出:“谢珩与!你电话!”
谢珩与:“……”
谢瑾一脸“我就知道”的痛心疾首,推开房间门,就见谢瑕正迷迷糊糊地攥着谢珩与的手机,嘴里在念叨:“谢珩与,快过来接电话……”
谢瑾把电话挂断,伸手在儿子颈后一拎,直接把他提溜进屋:“说昨晚没跟你小叔一起睡?”
谢瑕被那一通电话吵醒,本来还迷糊着,冷不防听见谢瑾的声音,登时清醒了,他匆忙爬起身,迅速摸到眼镜戴好:“大哥?”
谢瑾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见他头发有点乱,衣服也点乱,不免疑心大起:“小瑕,你好吧?”
“嗯?”刚睡醒的谢瑕显然没能理解他话里的含义,茫然道,“我很好啊,就是昨天折腾得点晚。”
昨天折腾得点晚……
这几个普普通通的字眼落在谢瑾耳中,自觉被翻译成了什么不可描述的画面,他表情近乎扭曲地转头看向自己儿子,那眼神阴森森的,好像在表达“揍你就在今天了”。
谢珩与感受到了父亲的怒火,难得点怂,忙道:“以小叔以后起夜一定要灯,别再被猫吓到了。”
谢瑾一愣。
猫?什么猫?
像是为了配合他们,黑猫忽然出现在他脚边,擦着他的裤脚蹭了过去,发出一声细细的猫叫。
“昨天我跟小叔收留的流浪猫,小叔因为这只猫晚上没睡好,我就想今天晚点叫他,让他多睡会儿的,结果爸你非要闯进来。”谢珩与非常果断地摘清了自己,顺手来了一招祸水东引,把锅甩到了谢瑾头上。
谢瑾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还是很想打他,充满警告意味地瞪他一眼,问谢瑕道:“你昨晚跟珩与一起睡的?”
谢瑕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其他含义,诚实地点了点头:“是啊,昨天晚上折腾完猫,时间太晚了,他就直接留来了。”
他说着看一眼谢瑾的表情,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劝慰道:“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没关系的。”
不是第一次了……
谢瑾非但没有被安慰到,刚刚压去的怒火反而复燃的趋势,他努力沉一口气,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当着弟弟的面打儿子”,影响不好。
谢瑕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大哥你没去上班吗?”
“这就去,”谢瑾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用眼神向他表达“等我回来再收拾你”,“记得吃早饭,我先走了。”
等他离开家门,谢珩与立刻换上委屈的表情:“小叔你害苦我了。”
谢瑕没懂:“怎么了?”
“我爸知道我睡在你房间,又要揍我了,”谢珩与凑到他跟前,“你前答应我的跟他求情,算不算数?”
谢瑕努力回想了一,半天才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什么知道你睡在我房间就要揍你?”
谢珩与把到嘴边的“可能怕我糟蹋了他养的翡翠白菜”咽了回去:“可能觉得我在你会睡不好。”
谢瑕觉得大哥有些担心过度,虽然谢珩与这小子总是不怎么安分,却也并没真的对他动手动脚,影响他睡眠什么的谈不上。
他摇了摇头,决定找个时间去和大哥解释清楚,现在的谢珩与没有继续黑化的征兆,让他可以稍微放宽心了。
他起床去洗了脸,又跟谢珩与一起吃过早饭,随后两人合力把黑猫捉进浴室,准备给洗个澡。
昨天用的驱虫药应该已经生效了,谢瑕小心翼翼地抱着猫,把放在浴缸里,摘花洒,用温水打湿它身上的毛。
猫并不是喜欢洗澡的动物,但也许是为了和的“长期饭票”打好关系,给自己仅剩的崽子找个舒适的环境,居然没表现出强烈的抗拒,只站在浴缸里喵喵叫,好像在催促他们快点结束这种非猫的折磨。
黑猫浑身湿透以后,显得更瘦了,细瘦的爪子搭在谢瑕手心,尾巴也缩成了窄窄的一条,整只猫都变得点滑稽。
谢珩与拿出一瓶宠物专用沐浴露,挤出一些在猫身上揉泡沫,黑猫终于不再抗拒他的触碰,慢慢地不叫了,闭上眼由他折腾。
“等哺乳期过了,我把带到宠物医院检查一,”谢珩与说着始冲水,随着泡沫一并冲下来的,一些跳蚤尸体,“连小猫一块。”
两人把猫洗得干干净净的,谢珩与拿着吹风机给吹毛,这猫估计是被他洗得爽了,不但不跑,反而一脸享受地在垫子上一趴,主动把肚皮上没干的地方露出来给他吹,相当没形象地叉着条腿,浑身上写满了“铲屎的快点伺候朕”。
谢珩与一言难尽,心说这猫真是没骨气,昨天一脸警惕地不让他摸,今天就任抱任撸了,要是小叔也能有这种自觉,他得费多心思。
谢瑕正抱着小猫——小猫崽太小了,没法洗澡,他只好找了一把密齿梳子,把每一寸毛都扒了,一点点梳理身上可能存在的寄生虫,不过比较干净,没疏下几只,倒是哼哼唧唧地在他手里睡着了。
母猫也已经被吹风机吹干,懒洋洋地卧在太阳底,把自己被吹乱的毛理顺,谢瑕把小猫放到它跟前,两团黑黢黢顿时合成了一圈黑黢黢,乍一看完全看不出是两只猫。
谢瑕正要去洗手,忽然听见谢珩与“啊”一声:“跳蚤。”
“哪里?”谢瑕猛地抬头,“爬到我身上来了?”
谢珩与伸手指着他领口,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进去了!”
谢瑕没看到什么跳蚤,但被他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身上痒了起来,忙去拍自己的衣服:“到底在哪里啊?”
“钻到衣服里去了,”谢珩与更着急了,“快脱衣服!”
谢瑕不疑他,立刻把衣服脱掉,用力抖了抖,又拨开碍事的头发:“吗?”
谢珩与真事似的,一把按在他胸前:“看到了,小叔别动!”
谢瑕被他这么一碰,只感觉他掌心的热度紧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带来一股奇异的、说不上来的触感。谢珩与好像没成功摁死那只“跳蚤”,手又从他胸前滑到肋,继而落在腰间。
谢瑕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被触碰过的地方酥酥痒痒,好像真一只“跳蚤”在他身上为非作歹。
谢珩与站在他身后,双手轻轻环住了他的腰,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打死了。”
打死了?
打死个头!
终于反应过来的谢瑕怒从心头起,忍无可忍道:“臭小子,你在耍我吧?”
哪里什么跳蚤,他从小猫身上摘来就第一时间弄死了,谢珩与眼睛这么尖,能看到那么一点小的东西爬到他衣服里,在他身上上窜跳?
分明就是想对他动手动脚!
被戏耍的谢老师气得耳朵都红了,咬牙切齿道:“你等着,等你爸回来,我一定好好跟他求、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