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种逛青楼!”容萱赶忙解释, “我是为了写故事不得不去了解一下青楼到底什么样,正好碰上卓宁被打得很惨, 就顺手救了他。”
好吧,随意。
谢迟对此当真不是很在意。反正这么多年来, 他也没对容萱上心过。
他笑了笑道:“朕适才说想杀你是唬你的,不过卓将军必是真的愿意娶你,朕觉得……”
“他愿意娶我,可我不愿意嫁给他啊!”容萱杏目圆睁, “我对他没有男女之情, 陛下让我嫁给他, 对他也不是好事!”
“当真?”谢迟狐疑地打量着她。他觉得容萱许是防心太重, 怕他在试探她,便又道, “你不必这么激动, 朕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该有个好归宿。”
“归宿?”容萱下意识地嗤笑出声, 谢迟见她如此态度,不禁锁眉:“容萱, 你不能因为朕说了一句让你嫁给卓宁,就觉得朕说什么都是错的,朕又不知道你不喜欢他。”
“我没觉得陛下说什么都是错的。我就是觉得,‘归宿’这个说法……”容萱敛住了笑意,“这真是个成功把男女老少都洗了脑的谬论。”
“?”谢迟冷着脸等她继续说。亏得他没留宫人在殿里,不然容萱这种大不敬的态度就非得治罪不可了。
容萱也是摸清了这一点。这些年来, 她虽然与谢迟不熟,也仍旧听说过谢迟不少事。她知道谢迟虽则是个“传统的古代土著”,但绝对属于“土著”里比较开明的那一种。
她便开诚布公道:“陛下,您有没有发现,如果一个男人功成名就却未成婚,旁人顶多会说‘能有个人照顾他就好了’;但换做一个女人功成名就却未成婚,人们就常会唏嘘‘她应该有个好归宿’?”
类似这样的差别,直至到二十一世纪都还有。
不过谢迟大约是对此没留过意,听她说完,他想了想,道:“男人也需要个好归宿。”
“好,就算是这样。”容萱一喟,“可一个人怎么能成为另一个人的归宿呢?”
谢迟一头雾水,不明其意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您看……比如您和皇后娘娘。”容萱耐心道,“您和皇后娘娘多年来如胶似漆,所以现在您自然可以认为您是皇后娘娘的归宿。可是如果……您不是这个样子呢?如果您和历史上的大多皇帝一样,六宫粉黛三千,新欢无数……那皇后娘娘也会有个不一样的活法,对不对?”
谢迟略作沉吟,点了头:“是。”如果是那样,叶蝉一定会和现在的活法不一样。她虽然喜欢他,可她并不是那种离了谁就活不了的人,她很会自己哄自己开心。
“您看,既然她可以在情况改变时让自己也改变,您怎么能算她的归宿呢?您现在是她的归宿,是因为她选择了这样活。”容萱摊了摊手,“一个人的归宿是什么,归结于他选了什么。换句话说,人的归宿只有自己。一部分人可以选择家庭,那另一部分人就可以选择事业,对吧?”
多年的写作,让容萱总爱思考点有的没的。
她于是觉得所谓的“归宿”、所谓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真是文化氛围带来的沉重枷锁,而且许多人带着这副枷锁却还不自知。
就算在二十一世纪也是这样。在二十一世纪,一个人说自己不爱财,大家会说他品格高尚;可一个人说自己不渴望爱情、不在乎是否成家,他就会变成很多人眼里的怪物,变成一个可怜人。
但是,道理其实明明都一样。除了吃饱穿暖不生病之外,大概没有什么需求是全人类的需求。人和人是不一样的,谁也没有资格拿自己的想法去定义或是去怜悯别人。
眼下,容萱自然不能指望谢迟能比二十一世纪的人更能想明白这些,但她希望自己能一次性跟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以免他以后再突然动个把她嫁给谁的念头。
“我知道我想要什么,我这些年都过得很开心,我不想嫁给卓宁,也不想嫁给其他人。”她义正辞严道,“就算您再也不让我写东西,我也会给自己找别的乐趣,孑然一身有孑然一身的活法。”
“朕不会不让你写东西。这一点,我们迟些再细说。”谢迟沉吟了会儿,终于信了容萱是真的不想改嫁,又道,“嫁人的事,你不肯朕就不再提了,朕总不能逼婚。”
容萱松气,福了福:“多谢陛下。卓宁那边,我可以自己跟他解释。”
谢迟点点头,觉得也好,毕竟感情上的事外人不好插嘴。接着,他问道:“去找你出书的人,你可知道都是谁?朕不会找她们的麻烦,只是要让御令卫心中有数。”
“我不知道。”容萱道,在谢迟不信的目光中,她笑了笑,“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让她们能靠写作赚点钱,让她们在和夫家处不来的时候,也能自己好好的过日子。”
“……”谢迟略感惊异地吸了口凉气,静了半晌,再度道,“你真的艺高人胆大。”
容萱:“……”
而后,谢迟便跟她详说起了要查她稿子的事。大约是因为她适才表现得太强硬的缘故,谢迟在和她商量时似乎在努力地心平气和。
但其实,容萱对此完全接受,她可是见识过二十一世纪严打的人!
那时候她还没有写文,不过她看到很多作者说编辑连夜上线查文锁文什么……相比之下,大齐目下的写作氛围宽松得基本没什么限制了,皇帝想给她收紧一些,她也说不出什么不满。
本来也不能指望古人比现代人更开放嘛!
于是这后半截交谈,二人还算相谈甚欢。谈妥之后,容萱就告了退,谢迟照例要忙着看折子。
当天晚上,谢迟一回长秋宫,叶蝉就拽着他问和容萱谈得怎么样。谢迟躺到罗汉床上,双手垫着头,想了会儿,道:“还不错吧。”
“怎么叫还不错?”叶蝉凑在他面前追问,他笑了一声:“基本谈成了,不过她这人真是……”
他想了想,没再说那句“艺高人胆大”,吁着气道:“奇怪得很,但也确实厉害。”
他们看到的,始终都是她对元显不太好,今天他才知道她从青楼救了卓宁,还尝试着通过出书来帮助许多素不相识的姑娘。
她有她做得不足的地方,但是她心存大爱。
平心而论,她和叶蝉都是不错的人,只是截然不同而已。
……不过他还是喜欢叶蝉。
谢迟边想边把叶蝉搂了过来,可是叶蝉正琢磨着要去吃两口点心,便眨着眼道:“我把妙妙抱来给你玩?”
“……”谢迟低眼瞥她,“妙妙打从有了炒蛋就开始嫌弃我了,现在你也嫌弃我?”
“我哪有!”叶蝉一脸无辜,接着不情不愿地又靠了回去。
装什么可怜嘛真是的……
第二日,谢迟准卓宁见了容萱。容萱把跟元显和谢迟说过的话整合之后说给了卓宁听,让卓宁明白她的的确确是个醉心事业无心爱情的女人!
卓宁听完之后很是委屈,不管不顾地抱膝蹲地,看得容萱哭笑不得:“都是将军了,快起来,别耍赖。”
“您非得告诉我您不喜欢我吗……”卓宁垂头丧气地哽咽着。
其实当他知道容萱是皇妃的时候,就已不得不放弃了。昨日向皇帝求情时,他也并未想过皇帝会想着让她改嫁。
但现下听容萱和几年前一样说出“我对你不是那种喜欢”,他还是很难过!
“我以为我出去历练几年,您就会喜欢我了……”
容萱怔怔:“我以为你出去历练几年,见的人多了,就不会喜欢我了……”
“军营里又没有女人!”卓宁道。
“……你说得很有道理。”容萱哑然。当初卓宁决定去从军时,他们好像都忽略了这个问题耶……
卓宁继续抱膝蹲在那儿表示委屈,容萱伸脚踢了踢他:“好了啦,是我对不住你。可是你看,你现在已经回洛安了,大千世界你慢慢看啊,还会有喜欢的姑娘的!”
“哼!”卓宁负着气冷哼,咬咬牙,站起身,“如果您哪天突然喜欢我了,要告诉我。”
容萱赶紧摇头:“我不想让你等我,你十有八九是要白等的!”
“我才不等!”卓宁重重地吁出口气,“我会去看看有没有……别的缘分的,您放心吧。”
容萱欣慰地笑了笑。眼下,卓宁真的不是小孩子了。
虽然他还会在她面前摆出一副赌气的样子,但他已比当年成熟了许多。他知道了克制学会了退让,这样能让别人轻松点,也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卓宁接着又说:“那我日后还能见您吗?”
不管怎么样,容萱对他而言都很重要。
容萱点点头:“陛下同意就可以。”
与此同时,也听说了书坊被查封的几个孩子在举棋不定一整日后,终于决定大着胆子去紫宸殿探探父皇的口风了。
他们于是一道进了殿,如常地见了礼,然后又相互睇了睇眼色。
接着,元晨先开了口,他堆着笑说:“父皇,您最近……有什么不太高兴的事吗?”
“?”谢迟觉得很莫名,便道,“没有,怎么了?”
元显小心翼翼地接了话:“那个……我们无意中听御令卫说,他们查了个书坊?这事听来莫名其妙的,所以我们……”
谢迟啪地将手里的奏章拍在了案头,几个孩子悚然噤声,他磨着牙道:“你们都知道,是吗?”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元晋外强中干道:“没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元昕:“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是随便问问。”
“呵……”谢迟一声冷笑。
气死人了,合着容萱写书的事,小蝉知道、孩子们知道,就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他慢条斯理地把眼前的几本奏章摞了摞,推到一旁,满脸带笑:“来,父皇考考你们功课。”
“……”孩子们窒息地又对视了一下,元明僵硬道,“父皇您……有话好好说……”
如此就只剩了元晖一直没开口,他看了看父皇的脸色,很“机智”地往旁边的阴影里撤了小半步,想假装自己不在。
但谢迟一记眼风扫了过去:“就从元晖开始考。都回去拿书来。”
作者有话要说:
孩子们:不是这样的!!!我们冤枉啊!!!我们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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