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斐然成了亲,便不能再梳闺中小姐的头饰,她又不想顶着过于繁琐的发型见人,那感觉跟自己多长了个头似得。便让沫涵看情况给自己梳了个行动方便的发型,穿了身儿素净的衣裳上街去了。
“夫人,您、您要出门啊?”听到秦斐然让自己准备车马,沫涵愣了愣。
秦斐然自打指给翟元,便在家投湖、上吊一天折腾好几回。这几乎是原京人人都知道的饭后趣闻,昨日秦斐然过门。老百姓们表面上不敢看热闹,私底下已经开了赌局,赌秦尚书家的小姐,能在翟府活过几日。
且不说这女人自己想不想死,单说九千岁要不要她活!
秦斐然看了系统给的资料,自然知道整个原京的人都在等着看自己的笑话。富贵之地,最不缺凉薄之人。
秦斐然父亲官拜尚书,平日里身边围了不少千金小姐阿谀奉承,她与相府大千金从小玩儿到大的手帕交。在听说她被指婚给了一条恶狗,不照样疏离得远远的,连份儿新婚礼物都没送过来。
坐在翟府的马车内,秦斐然隔着帘子,看路上的行人因为惧怕翟府威名,神色紧张避让这辆马车。
狐假虎威的事儿,秦斐然还是第一次做,这感觉还挺不赖。
明媚的大眼睛,泛出笑意,彰显出主人的好心情。
“沫涵,停车!”在原京最热闹繁荣的街市停下,秦斐然跳下马车,目光灼灼望着鳞次栉比的商品。她在那片空白的空间已经停留了太久,已经忘记了做人是什么滋味儿。
期待得搓搓手,秦斐然无视掉周围各色复杂的目光,压低的声音都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沫涵,你钱带够了吗?”
“夫人无需担忧,奴婢钱不曾带够,可让商家上翟府门房自取。”沫涵这话,隐隐透露出一股霸道。整个原京,虽然是天子脚下,可谁不知道是九千岁作威作福?你便是把店家的铺子搬空了,谁又敢主动去翟府取银子?嫌命长吗?
秦斐然才不管这些,她脚下生风,从街头迅速扫荡到街尾。速度之快,不一会儿时间,沫涵、茉如和带出来那四个护卫,双手就放满了东西。吃的、用的、玩儿的,应有尽有。这大肆采购的手笔,两个丫鬟眉头都没皱一下,想来翟府家底殷厚,也不怕秦斐然这个新晋夫人败。
沫涵和茉如甚至还体贴给秦斐然出主意:“夫人,前面便是如玉轩。听闻前几日新来了几款头面,很是不错,不妨去看看?”
任何女人,对珠宝首饰的抵抗力,约等于零,秦斐然也不例外。
不过她对买下的这些东西可没什么兴趣,单纯只是享受购物的快感。看到钱财花出去的瞬间,秦斐然心中生出的波澜,会令她有种为人的感觉。
“走,去看看!”手上拿着一串冰糖葫芦,秦斐然对如玉轩并不陌生。没嫁给翟元之前,她便是常客,经常与相府大小姐在这里订做首饰。
秦斐然浩浩荡荡一行人进入如玉轩时,整个如玉轩的人,都震惊了。不论是客人,还是掌柜,皆目瞪口呆瞪着这个不可能出现的女人。
天下人谁不知道秦尚书的独女,嫁给提司厂九千岁翟元?在世人眼中,这个即将死于非命的女人,居然好端端出现在他们眼前?况且,看那气色,分明红润健康得很。
八卦好事的小姐、贵妇,连忙放下手中的首饰,悄悄跑出去分享这个惊人的消息。而更多的人,则选择留在店铺里看热闹。
“斐然?你怎么在这里?”熟悉的声音响起,秦斐然头一偏,便瞧见了右边坐在椅子上,手持团扇,目露惊愕的女人。她手边摆着一盘儿珠翠玉钗,身后站着一位管事,显然对方在向她推荐新款。
秦斐然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低低叫出了对方的名字:“云想衣。”
云想衣闻言不禁一愣,只因秦斐然向来只唤她作想衣,如此连名带姓的唤她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莫不是在怪她什么?正想着,秦裴然已经走近过来,云想衣再顾不上想什么,忙不迭地笑脸相迎道:“正巧你来了,我正准备挑些中意的东西包了送你呢。”
秦裴然就在云想衣的身旁站定,她们一个是翟府夫人一个是相府千金,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就那后面的管事来看,秦裴然怎看都要比云想衣矮一头。好似秦裴然只是个站着伺候的丫鬟,而云想衣则是坐等享受的小姐。
这么想的管事忍不住头上冒汗,站在后面走与不走都不是。秦裴然暂不理那管事,只专注地看向云想衣,继而目光转向那一盘珠翠玉钗,个个做工精巧细致,一看便知道价值不菲。
呵,相府大千金旁的没有什么,眼光倒是挺不错,就是不知这大方是不是嘴上说说的而已。
秦裴然的心思一转,转而默念起系统来:“给我找这儿最贵的,不管价钱只管找。”
系统默默出声道:【这就开始勾心斗角啦?】
秦裴然一阵冷哼:“跟她?犯不上。”
不过在她的身上狠狠敲诈一笔,也算是弥补了那份迟来的新婚礼物罢了。
系统表示自己除了效率其他的一概管不着:【由此向前走五米再右转,看见一个匣子拿起来就是了。】
秦裴然依照系统的指示拿起匣子,那管事终于出声道:“翟夫人,这匣子可是如玉轩的镇店之宝,您这是……”
秦裴然展颜一笑:“我也只是看这匣子古朴雅致,信手拿起来把玩的而已,你既说它是镇店之宝,那我就打开来看一看吧。”
管事暗道不好,原是这镇店的宝贝不该如此草率地放置,只是如玉轩自有一套打算:越是妥善地放置越是在说此地无银三百两,倒不如找个匣子随便装了放在一处,如此也就不便于教谁察觉出来。
不曾想秦裴然一来就拿起这匣子,管事为护住镇店的宝贝不慎说漏了嘴,这下可是再也隐瞒不住了。
唉,只能看一步算一步了。
秦裴然不看管事也知道他此刻内心该有多么焦急不安,更知道此刻云想衣的脸色该有多么难看,想她堂堂一个相府千金坐在这儿帮她一个阉人的夫人挑选东西,她却自打一进来便不与她说一句话,反倒一出手便拿了如玉轩的镇店之宝。
这不当场让她难堪吗?
云想衣有些不忿,可也只能自己默默忍着,谁让那阉人是谁也惹不起的?纵使她是相府千金,为了相府与自身着想也只能忍耐。
且看秦裴然到底玩些什么花样罢了。
秦裴然慢慢打开匣子,只看里面的东西一眼便有些惊艳到了:里面装的分别是簪、钗与钿各一件。每样虽只有一件,可组合起来便是一套,且每样都是那么精美与华贵。
先说这簪:簪的形状是一朵六瓣莲花,名唤金厢六瓣垂莲簪。莲意为出淤泥而不染且六是吉祥数字,如此组合起来的寓意便是上好的。再者这簪身还是取犀角来做的,要知道犀角可是十分不易得的,就是用它来作成簪也只能作两支。
再说这钗:虽说钗就是由两股簪子交叉组合而成的物件,可是上面缀着的玛瑙十分稀有,细看便能看出里头的各种颜色以丝带形式相间缠绕,繁复而独特。
最后说这钿:纵使只是贴于脸上的花饰,这也是用金箔片与珍珠混合所剪制成的梅花状。
如此三样组合成为一套,谅谁看了也要爱不释手的,如此更不用说是秦裴然了。
“想衣,你干脆买了它来送我吧。”关了匣子,秦裴然转脸便笑得璀璨。
云想衣抖了下手指,转而看向身后的管事。管事正为难,此刻却大有置之不理的意思。想他不过小小一个管事,身在如玉轩只为作好每一笔生意。
然现下的这笔生意却是有些做不得——两边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儿。
“想衣,你就是把那管事的脸上看出一朵花来也没用,我就是中意这里头的东西,你不是打算包了东西送我吗?我看它就很合适。”秦裴然一边说一边轻拍了两下匣子,这不轻不重的两下好似各自打在云想衣与管事的心上一般。
云想衣不得不发话了:“裴然中意的就包了吧,正好包了就能送你。”
秦裴然面上十分高兴,内心更止不住地得意,连沉默的系统都忍不住跳出来说她一句了:【请注意控制自身情绪。】
秦裴然当即一记白眼:“小小一个系统连我的情绪也要插手管,有这闲工夫不如多多改善那个火柴人的诡异画风!”
系统:【……】它能怎么办?它也很无奈好不好?
“管事,多少钱?”
“一千两……”管事犹豫着出声,云想衣听闻倒还面上挂得住,一千两虽不算少了但相府还是出得起这笔钱的。然管事接下来的话可谓是彻底打破云想衣这一幻想,“黄金……”
什么?一千两黄金!云想衣不可抑制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更是当即拍一把椅子站起身来,伸手直指向管事:“你再说一遍!”
管事有些吓着了,可还是不得不说:“一千两黄金……”
云想衣都开始浑身发起抖来了,秦裴然一点儿也不急,只当是免费看一场好戏。
沫涵与茉如开始一边一个地出主意:“夫人若真是喜欢,大可翟府出钱买了,何必单指着一个相府的出钱?”
秦裴然低声与她们说道:“我、乐、意。”
好吧,她们还能接着说什么?
“裴然,要不你再看看别的?未必你中意的就合适你对不对?”
“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
“我不是……我……”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秦裴然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她全程都是面带笑意的,可越是如此越能感觉到她自有一股强大的气势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在场的管事已然撑不住,云想衣倒还能撑住些,只是越往后越显出一些力不从心。
由此就更不用说是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