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村长终于舍得发话:“不是我不帮你们,而是砖瓦已都用完了,我上哪儿为你们找足够多的砖瓦?”
村民们默了几许,终有一壮实青年管不住嘴说了出来:“哼,平日是大家伙儿卖您一个面子不说穿的而已,其实谁不知道您暗地干了些什么勾当!原先没遇洪灾,过路的只要稍有一点钱财的哪一个不是被你骗去了?”
换言之就是您老都捞了这么多油水了,这时候匀村民们一星半点儿又能怎么了。一席话激起千层浪,眼看着村民们大都已经失了耐性,村长看着也是气得不轻。
这一弯腰再一咳嗽居然就咳出一口血好了。也是这口血镇住了村民们,一时的四下都寂静了。直起腰,村长连脸色都苍白了许多,可好像还在强撑着一口气似的:“罢了,终是你们帮我修建起的屋子。这么着吧,只要你们有力气能坚持就在四下里挖吧,但凡是能挖出来一砖一瓦的都算做你们的。”
村民们这才气消了点儿,随后就如秦裴然看见的慢慢出来了不少。等人都差不多走净了,始终都默不吭声的子清终于双手合十地走近村长,他的眉眼低垂着,只问了两字:“为何?”
村长只是摇头,而后略有些警告地看向他:“我知你心明眼亮什么都看得通透,但是你一个出家人多管闲事只能无端惹来猜忌与怀疑。因此我好心劝你一句不要多嘴。”
接着顿了顿,村长忽然一改先前虚弱的模样儿,连同目光也变得狠戾起来,“不然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然后,子清就双手合十地走出来了。可是他的心神已都恍惚了,自然也就不辨四周的情况。
也难怪不理秦裴然的连声叫唤了。
【造孽!】系统脱口而出,乍看上去好像还有一点儿愤慨与不满。
“的确。”难得的秦裴然这么附和着系统说话,不过此刻的她对于子清更是担心起来,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出现点什么好歹。
“指路吧。”话音刚落,秦裴然的眼前立马出现了一条路,她想也不想的沿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尽头,果真是见到了子清。
他正双腿盘坐在一棵树下,轻阖着双目似在冥想一般。即使秦裴然故意弄出些声响来也不见他睁眼来瞧一瞧。
罢了,只要他没事就好。秦裴然这么安慰着自己,随即就在他的身边蜷成了一团躺下。圆盘似的月亮不知何时出现,洒下一地清浅的银白月光。树影随风婆娑着摇曳身姿,连同树叶也在一起相互摩挲着歌唱。
子清恰好全身沐浴着月光,周身都已镀上一层银白的他恍如已成仙人。其实只要细看一番便能发现他的眉眼已初具一些莲妃当年的模样儿,端的是再有个三年五载的怕是眉眼上与莲妃的相似就再也瞒不住了。
“阿弥陀佛——”轻轻的一声呓语自子清的口中飘出,月光淡化了他的面庞而不能淡化了他眉间一缕愁绪。不知过了多久,子清终是梦醒了一般。他睁开了一双眼睛,而后一手撑着地想要站起来,结果不经意的触碰到一片柔软。低下头来一看,但见熟悉的它正蜷缩成一团躺在他的手边。
是自己跑过来找他了吗?
蓦地,子清只觉内心一块地方的异常柔软。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秦裴然,一只手不停地轻抚着她的背,周而复始的好像怎么也不觉得腻,秦裴然觉得舒服也就随他了。
只是……
再一睁眼,看见的居然就是张寡妇家的男孩儿。男孩儿已不似白天的那般尽躲着她与子清了。甚至都愿意亲近一点儿子清,只是那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始终都是紧盯在秦裴然的身上,教她觉得浑身都不舒坦,也唯有在子清的怀里才能觉得好过一点儿。
“你吃。”男孩儿的声音响起,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也马上扑鼻而来,秦裴然眨了眨发亮的眼睛,也只淡淡看了一眼男孩儿递过来的肉包子而已。男孩儿原以为她一定会吃的,结果却是他大失所望。
好在子清适时出言安慰男孩儿:“她只是有些怕生。”
男孩儿却不信子清,抬手就要扔掉手上的肉包子。子清出于本能的抓住他的手,结果就被出来的张寡妇误会了。虽然张寡妇明面上什么表示也没有,甚至都拿出蒸的大白馒头来招待子清。
说不准子清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始终没有拿起一个大白馒头,一如秦裴然似的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就作罢。
张寡妇连劝都不劝,这就连表面上的客套工夫都省下了。
“儿子,吃吧。”
“娘,其实——”
“肉包子都堵不上你的嘴了?”张寡妇恶狠狠地瞪一眼男孩儿,男孩儿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子清也选在这时候悄无声息地离去,仿佛自己未曾在这里待过一般。
他并未对失去的钱袋感到惋惜,也并未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
他只是有些累了——好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喵——”秦裴然察觉出他的异样,因而急不可耐地叫唤了一声。子清听见了她的叫唤,一只手慢慢地抬起似要照常安抚她一番。
结果——未等一只手放到秦裴然的背上,子清忽然就整个儿的向前倒去。受了惊吓的秦裴然趋于本能地跳到了一边。
而后一转身就见子清痛苦地倒在地喘息了,他的眉紧皱成一团,眼似乎睁不开,全身绷紧了像一张弓,面色则有些像纸一般苍白无力。
秦裴然第一时间就慌了,她甚至都忘了还有系统一说。
【他是饿的。】
“什么?”
【另外还有一点低烧。】
“怎么会……”秦裴然呢喃着,恍如失神一般。不等她再有进一步的询问,突然漆黑的深处就传来一声急促的犬吠,且动静还越来越近了。
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庆幸的——还好不是狼,殊不知狗的威胁其实一点儿也不比狼的威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