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和没有答问题。
他冷着脸将抱到公交站廊檐下, 两人好歹先不用淋雨。
廊檐下长椅上全雨水,江攸宁也只能样坐,又冰又凉, 加上本来就穿得少, 坐在儿时候浑身发抖。
雨势渐大。
沈岁和站起来眺望路边,租车久不来一辆。
他一头就看到江攸宁弯着腰,泛白到病态手指小心翼翼地伸来龊向自己脚踝,手指还没戳去,脚便下意识移开。
即便如此,还时不时发倒吸冷气声音。
女孩儿穿得浅色牛仔裤,坐着时刚好能露脚踝, 确实红了。
瘦弱身体一直颤抖着,沈岁和抬手在肩膀上摁了一下。
“嘶。”江攸宁抬起头看他,眼睛红彤彤。
不知怎地, 沈岁和手下动作顿时变轻, 他又摁了下,“疼?”
江攸宁头:“疼。”
声音低, 离得近了还能听到牙齿打架声音。
沈岁和比高不少,他瞟了眼脚踝, 尔后蹲下, “这里扭了吗?”
“不知道。”江攸宁如实答。
答时候已经带上了哭腔,却强忍着眼泪,不敢掉下来。
沈岁和抬手往脚踝上戳,还没碰到, 便抖个不停,却没缩到一边。
他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只愣怔了两秒, 又缩手。
他仰起头,“冷?”
江攸宁摇头,又头。
沈岁和也淋了雨,衣服不算干,但好歹没湿透。
他黑色外套脱下来,往肩膀上一搭,然后坐在身边,“等会儿吧。”
“一直没车怎么办?”江攸宁问。
沈岁和望向远处,“我打120了。”
医院里人不算多。
江攸宁脚踝确实有扭伤,但问题不大。
怕冒,已经给吃了药。
躺在医院病床上,沈岁和帮排队缴费。
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了十二。
江攸宁收到闻哥消息:【妹,你去哪儿了?】
江攸宁:【怎么啦?】
江闻:【哥命没了。】
江攸宁:【啊?对不起,闻哥。】
江闻:【你干嘛去了?今晚还来吗?不宿舍了?】
江攸宁看着满屏问句,思考了会儿道:【我脚腕扭到了,现在在医院,有人照顾我,你放心吧。】
发完以后还不忘叮嘱他:【不告诉叔叔,我没事。】
江闻:【真不严重?】
江攸宁:【真。】
江闻:【我明天去看你。】
江攸宁:【你不上课吗?高三翘课,闻哥你敢啊。】
江闻:【我这一周不用上课了。/微笑,老师让我在家反省。你明天不军训汇演么?我去看你。】
江攸宁:【好。可我明天可能上不了场。】
江闻:【好好休息,不上也没关系。】
江攸宁收了手机,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
病房里就一个人,十分寂静。
沈学长去缴费,一直没来,难道走了吗?
可能嫌累赘吧。
今晚一幕幕从脑海里闪,越想越丢人。
怎么就么大胆呀?
还跟着学长上了车,还问学长有没有女朋友?
学长肯定以为坏女孩了。
实……就心念一动,冲动地问了。
早知道就不么冲动。
大概学长吓跑了吧。
躺在儿长吁短叹了一阵,根本没注意到病房里有人进来。
沈岁和站在儿就听不停叹着气,一声接一声。
女孩儿脸上还没恢复正常血色,这会儿连嘴皮子泛着白,整个人无精打采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脚踝已经被层层叠叠纱布包裹,肿得像个大馒头。
太小了,看起来一儿不像大学生。
倒像极了初生,小小一只。
哪怕在雨里,抱着觉没什么分量。
沈岁和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还不睡?”
他声线跟外边雨一样冷,但说话时尾音稍稍上挑,听着比之前稍微舒服一些。
江攸宁一愣征,立马扭头,看到他瞬间笑了。
像朵花似,双漂亮澄澈鹿眼盯着他看,低低喊了声,“学长。”
“嗯。”沈岁和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睡吧,明天早上院。”
这会儿雨大,去也没地儿住,不如待在医院。
“你衣服……”江攸宁低声说:“湿了。”
“没事。”沈岁和这会儿就剩个薄卫衣,外套已经搭在窗边晾着,“不用管我。”
江攸宁躺在儿,闭上眼睛,呼吸怎么也没办法稳下来。
想说话,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幼等着别人开启话题个。
可就想跟沈岁和说话。
良久,病房里安静下来,走廊里匆匆脚步声已经停歇,江攸宁忽然开口,“学长,你会讨厌我吗?”
“嗯?”沈岁和身子苟在一米八单人床上,略有些不舒服,他也一直没睡着,听到这么说,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就,我你伞弄丢了。”江攸宁说:“还害你进了医院。”
沈岁和笑了,女孩儿声音怯生生,带着几分委屈,听着像随时哭来。
“受伤你。”沈岁和说:“又不我,我为什么讨厌你?”
“但……”江攸宁愣怔了两秒,忽然反应来,高兴道:“这么说学长不讨厌我咯?”
病房里忽然寂静无声。
沈岁和一直没有答。
两分钟后,他侧身子,背对着,第一次喊了名字,“江攸宁,睡吧。”
江攸宁:“哦。”
有失望。
学长不讨厌了呢?
好像有笨。
但——
“学长,明天我们可以一起学校吗?”江攸宁鼓足了勇气问。
沈岁和边沉默了两秒,低低应了句:“嗯。”
他不带去,一个人也难走去。
毕竟脚肿了。
只想随手做个好事,没想到闹了这么大个乌龙。
但他竟然没么反。
可能因为女孩儿长得太人畜无害了吧。
小小一只,看着也讨厌不起来。
沈岁和想,好人做到底吧。
华政新生军训汇演分三部分,一部分领导发言,一部分方阵汇报,一部分新生颁奖。
江攸宁脚受了伤,队伍里少了个人也不影响,就坐在看台上看。
闻哥早早就来了学校,看到脚啧了两声,“怎么伤成这样了?”
江攸宁无奈耸肩,“不小心。”
“你还能走路么?”
“能一儿吧。”江攸宁说。
早上去跟教官请假时候,沈岁和扶着去。
到看台上时候,也沈岁和扶着来。
放在看台之后,他便走了。
不江攸宁加了他qq,说等伤好了之后就请他吃饭,以示谢。
沈岁和没应答,也没拒绝。
跟闻哥在看台上所有程序看完,队伍解散之后正好午饭时间。
闻哥搀扶着从看台下来,路童笑着跟闻哥打了招呼,又问了脚,好几次欲言又止,大抵顾忌着闻哥在,没敢问沈岁和事儿。
一直等闻哥离开,路童问起了跟沈岁和事。
江攸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从路童口好像了解了自己这种情绪叫做——喜欢。
喜欢一个人,所以常常想跟他聊天。
江攸宁给沈岁和发了多条qq消息,石沉大海。
问:【学长,你在做什么?】
【学长,你在学校吗?】
【学长,你忙吗?】
【学长,你们课多吗?】
尽量用问话开头,但沈岁和没一条。
这一个不太愉快周末。
江攸宁坐在家里心神不宁,时不时就拿起手机来看一眼。
可没有沈岁和消息。
江攸宁脚不算太严重,周一已经能慢悠悠地去学校。
军训结束之后就开始了正常课程。
大一上学期刚开始适应大学生活时候,所以课不会安排太多。
但华政大一有晚自习。
上午下午各一节课上完,吃晚饭时候路童说,“今晚个经验交流会,有你沈学长呦。”
江攸宁脸一红,“啊?”
“咱们导员不正好带他们班课吗?”路童说:“沈学长又么优秀,导员就他请来了。”
江攸宁低下头,“哦。”
还失落。
沈学长没消息,应该不想联系了吧。
又该怎么见沈学长?
高兴,又不高兴。
心情复杂地去了教室,却发现第一排位置已经被人占走了,距离讲台最近第五排靠窗位置。
坐在儿,不停盯着讲台看。
来交流学长学姐有四五位,一直没看见沈岁和。
给沈岁和发消息:【学长如果因为我不来话,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好了,我不会打扰学长生活。】
发去以后就后悔了,这样说不太自恋了啊?
难受地趴在课桌上,悲伤到想哭。
还没有恋爱,就已经夭折了。
初恋就这样结束了吗
好难。
几分钟后,一到熟悉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大家好,我沈岁和。”
江攸宁忽然一个激灵坐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讲台,人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身上。
不知道不错觉,看见学长朝笑了一下。
江攸宁听得极为认真,等到最后沈岁和让问问题时候,一下子举起手,“报告。”
“嗯?”沈岁和看向,声音柔了几分,不自觉地带着笑,“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
“学长。”江攸宁鼓了鼓腮帮子,然后顿了几秒,放在桌下手快被揉成了麻花,在一室寂静终于大着胆子开口,“我想……想知道,怎么平衡恋爱和……和学习关系呀?”
说话时候在颤抖,磕磕绊绊了好几次,眼睛也不太敢看沈岁和。
但好歹,这个问题问了来。
教室里哄堂大笑。
众所周知,年纪最小。
辅导员及时制止,“笑什么?这不正常问题吗?大学了,能谈恋爱了!只不,学习也握住,别笑了。”
大抵顾忌着自尊心,导员还夸奖了一句,“江攸宁同学,你这个问题有建设性,不错。”
“谢谢老师。”江攸宁耳朵红得快滴血,恨不得自己埋到桌子底下。
怎么就想不开提了这个问题啊?
近一百人大教室里,这会儿知道想谈恋爱了。
好丢人呀。
不敢看沈学长。
一分钟后,沈岁和笑了下,“学妹这个问题好。”
江攸宁听到他说话,终于抬起头看他,冷白皮这会儿像喝醉了似,从额头红到脖子根,紧紧咬着下唇,期待着一个答案。
沈岁和缓缓开口:“但学长没有经验。”
他耸了下肩,“等学长谈恋爱了跟你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