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死了吗？还不如死了为好。活着就是正在去死的路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人这一生能够吃下的东西是固定的，谁先吃完谁先死。

做什么事情都会伤身体，这是要必须记住的，心态要放开，虽然白马原人对于这个世界充满恶意，虽然白马原人有着种种负面的想法，但是他可没有原地去死的想法。

"白马原人要死了吗？"冢原橘子停下了摇晃椅子的动作。

"差不多吧，我如果不在了橘子会伤心吗？"白马原人问。

"嗯，伤心...死因是简单的紧张过度导致心率不齐从而引发间接性休克恶化后突发性死亡对吧，橘子记住了。"

"橘子，你刚才笑了对吧..."

"有吗？白马原人不是说橘子没有表情吗？"

"不，你刚才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

冢原橘子笨手笨脚的，她花了好大功夫才从兜里掏出随身的便签，又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一支黑笔后，将刚才说的死亡原因记在便签上。

随后，白马原人看到冢原橘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脸期待。

"橘子，你在干什么？"白马原人问。

冢原橘子一边在便签上飞快地写着什么，一边回答白马原人的问题：

"记笔记，从现在开始，白马原人说的话都很重要。橘子要把白马原人的精神都记录下来，领悟其中的精髓后进行发扬传播，让白马原人永远活在家族成员们的心中..."

"不，我刚刚说我要死了的话是开玩笑。"

冢原橘子手中的笔掉在地上，她一脸惊恐。

白马原人看到冢原橘子是这番反应，也是一脸惊恐。

"忍住忍住，她是冢原家族千金二小姐，是自己的副手，是自己找的，自己找的。"

"别绝望，要勇敢，她是青梅竹马，是自己从小的玩伴，是自己招惹上的，自己招惹上的。"

这么一想，白马原人就变得生无可恋了。

真的是无可奈何啊！朽木不可雕也这句话也自然而然地出现在白马原人心中。

自己早应该习惯的，因为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从未改变。白马原人对自己说。

虽说她整天都在说橘子已经不是以前的橘子了，可是白马原人亲眼所见，哪怕时间流逝了那么久，当初傻傻胖胖的小姑娘也没有长大。

童年光阴就好像现在的冢原家族时光，当初的傻姑娘只会跟着孩子王，而如今的冢原橘子也一直在粘着白马原人。

那么多年过去了，其实大家都没变。孩子王希望傻姑娘跟着他，形影不离，这样孩子王才可以保护傻姑娘。

如今，白马原人希望冢原橘子一直粘着他，一旦她离开了自己的视线，白马原人不知道冢原橘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白马原人开始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争点气，稍微长大一些吗？橘子还是当年的那个傻样，要是哪天我真的不在了，你一个人怎么活下去啊？"

冢原橘子弯腰捡笔的手稍微顿了一下，好在没有被任何人察觉。她起身的时候还蹦哒了一下，眯着眼微笑。

"嗯哼？"

"末日依旧降临啊！"白马原人感叹。

"橘子，我必须珍惜最后丝缕如金的时间了。"

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白马原人也明白，与讲稿上文字的大眼瞪小眼游戏必须进行下去。

为了不在上台演讲的时候出糗，他必须熟悉讲稿，能够多么熟悉讲稿就要有多么熟悉，至少要达到口若悬河的地步。

"白马原人，一直在浪费时间的不是橘子啊。"橘子说。

白马原人能怨谁呢？明明就是他三番五次的偷懒与心不在焉，才让一整个午间的休息时间悄悄溜走，没有任何挽留的余地。

修行场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灯光、横幅、泡沫，就连台下的家族成员们已经整整齐齐坐好，只等有人踏上演讲台的阶梯，进行演讲。

马上，即将，立刻，冢原家族的活动就要开始。

"好了我知道了，这一切都是时间女神的恶作剧。"

"白马原人很喜欢时间女神吗？"橘子问。

"也不能这么说吧，但是你想想，女神啊，听到这个词之后，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浮现一种很美很温暖的形象吧！或许是圣洁羽翼的纯白天使，或许是身材劲爆的大姐姐，或许是娇嫩可爱的萌**...总之会让人觉得心痒痒的，就好像恋爱一样。"

白马原人被话题勾起了兴趣，手脚齐用，为冢原橘子描绘他所认为的美的形象。

"吶，白马原人心中的女神是什么模样的？"

"橘子你又不好好听，我刚刚都说了，大姐姐、萌**..."

"你最爱的人是谁？！"

冢原橘子低着头，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的表情。

当然，也没有人会去注意她的表情。

白马原人的表情呆滞住了，他极力地遏制着自己的心绪，试图将脑海那如同泉水一般无止境涌出的记忆堵住。可是他失败了。

仅仅是一瞬间，仿佛过了一生。

藏在记忆最深处的保险柜里的带锁小箱子中的水晶球炸裂开来，碎片渣子割伤了故作不在意的脑神经，水晶球中的圣诞树倒在一片回忆的水渍中。

那一年圣诞节，下着雪，雪花如同水晶球中的雪花一样冰凉。

雪花一片片，融化，成为泉水，溢出了眼眶。白马原人满脑子都是那银白色短发女孩的模样。

无论我如何努力，你都与我保持距离，明明近在眼前，却也只是可望而不可即。

我已经上了飞机，回到魔都之后，就转车回家。

再见。

不然我留在东瀛国陪你吧，你一个人在国外也挺不方便的。果然分手什么的，还是太随便了。

白马原人的面色抽搐了一下。

他咬着牙，心中默念那句早就背在心中的话：笑只是一种表情，与快乐无关。

他夸张地笑了起来，拿着稿子的手来回伸展，扭着屁股，做那家族要求体育课上掌握的广播体操。

"哇呀呀，好紧张啊，会不会突然就轮到我上台了呢？时间女神还真是调皮啊！"

他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将眼角的晶莹抹掉。

"哎呀呀，这稿子上的字密密麻麻，看得我眼睛都在抗议了。"

"身为白马原人的我不能认输，我要继续努力了！"

为什么？为什么！

还要继续努力吗？为什么要继续努力呢？我还要为了什么而努力呢？都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那么其他一切都还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一瞬间的思忆，仿佛填满了一辈子的悲伤。白马原人笑着，他心里想的却是，如果现在就这么死去的话，也无所谓了吧。毕竟都仿佛过了一生，已经死而无憾了，对吧。

人不能庸庸碌碌地活着，要经历最有意义的事情——既然自己已经经历了所谓的最有意义，那么接下来人生的道路不过是平淡无奇，也没什么值得走下去的地方了吧。

没有了坚持的理由，什么时候死去都可以。白马原人竟然有了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白马原人一脸的精神抖擞，他自信满满地握紧拳头，对橘子说："一起加油吧！橘子冢原橘子！"

人类真是爱撒谎的生物。

白马原人耳旁好像出现了幻听，他环顾四周，却没人说话。或许是睡眠不足影响的吧。

"白马原人，会死吗？"冢原橘子抬起了头，镜片反射了光，白马原人看不见她的眼睛。

"不是说了那只是开玩笑而已吗？橘子怎么脑筋那么慢，还没有反应过来？作为你的领导，真是让我伤脑筋呢！"

"白马原人，会死吗？"冢原橘子不知从哪来了一股执念。

"橘子在指什么？嗯...当然是不会啦，橘子别操心了。无论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能随随便便忽视掉生命的珍贵的。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轻易地剥夺掉人的生命..."

"那就去***！"冢原橘子大喊，吓到了周围很多人。

"阿勒？橘子你在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

白马原人瞪大了眼睛，他惊讶，那个傻傻的冢原橘子、那个从小就很羞涩、不敢和人过多交流的冢原橘子，是不是刚刚说了不文明的字眼？

冢原橘子歪着头，很是不能理解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也不明白白马原人为什么如此惊恐。

"遇到事情就问自己会不会死。不会，那去***。会，我靠，那不能搞。白马原人，这是书上说的。"

原来是书上说的啊。以后少看一些这种乱七八糟的书，女孩子怎么可以爆粗口呢？

白马原人本来是想这么说的，结果话出口时，说的却是："挺有道理的...不会死，那就去***！"

白马原人坐在椅子上，他盯着自己的鞋子，上嘴唇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冢原橘子伸出手，想要去摸摸白马原人的脑袋，可是手才伸出去一半，就缩了回来。

冢原橘子心想：他还没有回来。

就在这时，白马原人心想：糟了！

睡眠不足的大脑出现了刹那间的空白，手指轻轻地松开讲稿，眼里的世界开始模糊，白马原人只得任由纸张在视线中幻化为片片旋转的雪花落在了地上。

他通宵未眠，联系上刚刚的情绪波动，他的身体终于坚持不住了。

白马原人屁股离开了椅子，向前倾倒。

好在，他使劲地眨眼，并且稳住了自己踉跄的步子。白马原人顺势慢慢蹲了下来，用手去收拢那些散开的讲稿。

突然，一股清香的酸甜气息扑面而来，像是橙汁入口时带来的活性，那香气顺着白马原人的气管而游动于全身，将他从迷糊中轻轻唤醒。两股柔软的触感抵在白马原人的脸上，一只温热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身体，将他从蹲下的状态托回了直立的状态。

"白马原人，第一天，可不能颓废地蹲在地上，给家族成员们留下不雅的印象就糟糕了。"

少女的身体贴着白马原人，前胸贴前胸。她矮了白马原人差不多有一个头，从白马原人的角度看过去，只需要稍微一低头，就可以清楚地观察那男孩子气的短发、略显呆萌的蓝紫色框边眼镜、圆圆稚嫩的脸蛋以及笑起来就必须眯着的小眼睛...

怎么从前自己就从未注意过她的这幅摸样呢？

"冢原橘子..."

"白马原人别怕，橘子一直在。"冢原橘子抱着白马原人，脸上浮现了一丝红润。

"你真的长大了。"

"橘子已经不是以前爱哭的橘子了，现在的橘子也可以独当一面了呢！"冢原橘子担心白马原人再次打断她类似宣誓性质的话语，于是说得有些口舌不清。

"我不是说这个...算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总之先放开我吧，大家都看着呢。"

如果说蹲在地上就会给家族成员们不雅的印象，那么和冢原橘子搂搂抱抱的白马原人是要被戴上"假公济私"的帽子吧！不对，在"假公济私"之前应该是"下流"才对。

白马原人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冢原橘子不经意的扭动让他摩擦到了不得了的柔软，充血的潮红占据了白马原人的耳根。

有一些后台工作人员正在偷偷瞄向这里，他们在被白马原人发现之后，赶紧扭过头去，若无其事地继续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咦？哦哦。"

冢原橘子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松开了白马原人的腰肢，退后了一步，然后将手中的一沓纸张递给了他。

"白马原人，橘子已经不是以前的橘子了，可是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傻愣愣的呢！别再弄掉了！"冢原橘子认真地说。

"唯独不想被橘子用'傻傻愣愣';来说教。"白马原人抓抓脑袋。

冢原橘子在白马原人的胸口轻轻击拳，就好像小时候一样，他们以此作为郑重的讯号。

"白马原人，别死啊！不要死，也不要孤独的活！"

"嗯哼？这也是橘子从书上看来的吧，《悟空传》，我也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