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店关门,时壹跟着陈大嫂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这时候的院子挺热闹的,随随便便掉在半空的灯泡亮着,昏黄昏黄的颜色。
院子里的其他几个邻居都出来活动,有人坐在一角乘凉聊天,有人在井边打水洗衣服。
独独在那盏小灯泡下面,依旧坐着修自行车的余灼。
显然不知道已经修了多少台自行车,他的脸上也蹭上了机油,目光沉得仿佛毫无生机,盯着自行车的眼神一点波澜都没有。
在他的跟前,一个五岁大的小男孩跌坐在地上,哭得满脸鼻涕,嚎叫声几乎要贯穿人的耳朵。
但坐在他面前的余灼却无动于衷,像是聋了似的。
“小羊!”陈大嫂随手往家门口丢下东西,直奔余灼那边去。
五岁的小羊知道妈妈回来了,哭得更大声:“呜哇!余、余、余哥哥欺负我!”
陈大嫂没好气地拍了小羊的脑袋:“让你别招惹你余哥哥,被揍也是活该!”
余灼依旧冷静静的,甚至不瞧小羊一眼,依旧聋着。
时壹:“……”
连小孩子都欺负的人,或许真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那句“活该”是应得的吗?
似乎她的目光太过热烈,余灼在昏黄的暖光之中抬头,视线冷寂无光,懒得耗费情绪似的,不喜不哀。
只仿佛被一双空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森寒的感觉扑面而来。
时壹咽了一下嗓子,忽然提起手里的袋子,冲着他说:“谢谢你让我住下来,我请你吃泡面。”
泡面已经是她能买的最贵的东西了。
她给了四百一十三元老段之后,身上就剩下两三百块,陈大嫂不包吃,她这个月就靠这两三百吃饭了。
之后还要另外想办法挣钱,不然下个月的月租不知道怎么给老段。
能给余灼买泡面,已经很阔气了。
谁知道他一点也不赏脸,斜她一眼之后收回视线,径自起身收拾了工具,又把修好的自行车摆到一边,一声不吭地进了屋子。
时壹尴尬地提着袋子,进退不得。
陈大嫂这时候笑了,说:“别介意,他性子很孤僻很怪,一开始我家小羊连看都不敢看他,现在小羊天天被他弄哭,第二天还是缠着要和余哥哥玩。”
“……”时壹。
不太好意思说,但她真的觉得小羊小朋友有被虐倾向。
陈大嫂这几句话,就跟房东大哥老段所说的,余灼是好人,很有幽默感一样,滑稽。
时壹忽然想到什么,问陈大嫂:“他在这住多久了?”
“好像差不多一年?可能没有一年。”
“他的右手断过吗?”时壹猛地想起陈大嫂昨晚上对那混混说的话,问。
陈大嫂道:“对,住进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右手打着石膏,那眼神我现在都记得,想杀人似的,要不是老段好说歹说,我肯定不愿意跟这么个怪人做邻居。”
“他是做什么的?”时壹悄声打探。
“在这住的这一年就是每天给人修自行车和摩托车什么的,也没见他经常外出,估计生活来源就是修车吧,以前倒是不知道,没人敢问。”
时壹了然,忍不住又问:“他平时跟……额,女人走得近吗?年轻女人。”
陈大嫂讶然地看着她,忽然笑了:“难怪你老想着住下来,我跟你说,余灼是长得好看,但是他啊……你吃不消。”
时壹尴尬得脸红:“……”
怎么这些人都觉得她喜欢那个怪人?!
匆匆忙忙避之不及地对陈大嫂道谢之后就进了屋,屋里静悄悄的。
她叹了口气,把一盒泡面放在客厅的桌面,然后自己吃完自己的,回房了。
累了一天,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打工,没想到会这么累,原来单单是站一天,脚底也会酸。
她坐在床边上揉揉脚,打算歇一会就去洗澡。
这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因为她的房门关得严严实实的,倒是听得不是很清楚。
只好像有人在交谈。
她没在意,以为是哪个邻居来找余灼而已,便自己翻自己带来的书包,准备拿衣服去洗澡。
谁知道她一拉门,却看见一个完全没见过的,完全陌生的男人站在余灼的面前。
男人年纪比余灼大上一点,以时壹毒辣的眼光,一眼就知道这个男人身上穿的衣物价值不菲。
而此时,男人正拉起余灼的手,把一叠现金放在余灼的手中:“你拿着吧,看你过得这么艰难,我心里也不好过。”
刚说完,两人便听见时壹的动静,一扭头,都望向她。
男人惊讶,余灼警告。
时壹感觉到气氛里的怪异,她顿了一会,缩了回去,伴随着一句:“打扰了!”
她砰地一声关上门,心里都是奇怪。
什么情况?
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跟余灼两个月之后的死有关系吗?
她好奇得心里发痒,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挠一挠,但是只能干着急而毫无办法。
门外,余灼把钱丢到桌面上,正好砸中了那盒泡面,可是压低了声音:“不用了。”
“阿灼,”男人无奈地看着他,又扫了一眼泡面,也跟着压低声音,“你以前从来不吃这种垃圾食品,现在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余灼面无表情,只是站着。
男人见余灼油盐不入,沉思了一会,笑了,“怎么?居然还跟小女孩做了室友?”
余灼的表情没有流露出任何让人值得探究的痕迹。
男人依旧笑,带着几分感慨:
“我以前还以为你很讨厌小孩子,也只有那个时家的小屁孩才值得你动一下脸色,没想到长大了倒是对每个女孩都这么怜悯了,这不像你,阿灼。”
“老段塞进来的,跟我没关系。”余灼难得开口解释一句。
“好吧。”男人耸肩,转身打算走。
余灼凌厉的目光一扫:“喂。”
男人顿住,回头,笑如春风。
“把钱拿走。”余灼坚决地说。
“好吧。”
男人无奈,知道余灼固执起来,那是一百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抬手拿了钱,像是随便多说一句似的,道:
“对了,我最近听说,时家那个小屁孩过几个月要去他们那。”
余灼目光阴寒地一闪,脸上紧了紧,有种蓄势待发的紧绷,一种带着野性的警惕。
男人笑了:“看你,轻飘飘一句话就漏了破绽,走到这一步都是怪你自己。”
说完,男人摇摇头,叹息着出了屋子,留下一身冷冰冰的余灼。
余灼盯着门口好一会,直到夜色淹没了那个人的背影,才阴沉着一张脸缓缓坐下。
不知道想到什么,视线的焦点落在了泡面上,他呼吸凝滞一秒,忽而又呼了口气,一抬手把那盒泡面勾了过来。
到底还是把这盒泡面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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