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灼被时壹八爪鱼似的束缚着,没法去开门,便用眼神示意程深开门。
程深点点头,转身去打开了门,只是门一开,愣了一下:“关小姐?”
关唯儿越过程深,跨进了屋子。
时壹被那句“关小姐”引得扭过头,果然看见了关唯儿,顿时一愣。
此时的关唯儿申请跟平常有些不同,她呼吸有些短促,眉头紧锁着,一瞬不瞬地紧盯着余灼。
虽然看见时壹和余灼缠在一起的姿态有些愕然,但整体来说,表情十分严肃。
视线直接而干脆,一反她平日里爽快温和的性子。
甚至还有几分冷冽和鱼死网破的决绝在里面,仿佛要跟余灼同归于尽。
时壹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手无意识地松开了些,被余灼趁机把她扒拉下来。
关唯儿看都不看时壹,只直勾勾地盯着余灼,语气有些冷:“你要去余家?!”
去余家?
时壹不明所以。
余灼很冷静:“嗯。”
关唯儿呼吸更喘:“如果我让你别去呢?”
“不行,这是我的责任。”
关唯儿想哭,眼底已经涌出了眼泪,但被她死死忍住:“你无非就是吃不了苦,在齐县待了一年,就想回去当你的余家少爷而已!”
余灼面色不动:“你应该知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关唯儿往前一步,因为激动,脸颊都有些颤抖:“你就算不回去,那个时家的小孩也不会有事的!”
“你不懂余家。”
“所以你是非要去了?!”关唯儿脸色越发激动,因为激动,她脸色涨红,眼底闪过一抹狠色。
就像时壹那次看见她在马路边踢垃圾桶时的神情。
有些疯狂、有些失控。
时壹紧张地咽了一下嗓子,看看余灼又看看关唯儿。
关唯儿应该不会在这里动手吧?他们这边好歹有三个人,还有两个还是攻击力爆表的男人。
虽然不明白两个人之间在说什么,但时壹却听得出来,两人的意见不合。
正在时壹想着事情的时候,关唯儿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
噌地一下拔刀出鞘,握着匕首的手有些癫痫似的颤抖。
“我再问你一句,你是不是一定要去?”关唯儿大喊。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连空气都变得有些冷冽冽。
时壹看着那把熟悉的匕首,脑子里轰地一响,一种异样的让她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脚底直窜上脑袋。
她想都不想,下意识地窜了出去,一把拦在余灼的面前。
关唯儿的目标是余灼,不是她,她拦在前面不会有事!
她的想法很简单,但真正面对拿着刀的关唯儿,她还是忍不住浑身又发抖又僵硬。
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英勇无畏。
“你别激动!”时壹对着关唯儿喊。
余灼有些愣神地看着一瞬间挡在他面前的小小身影,惊讶过去之后,便是一阵好笑。
他手掌按在时壹的肩膀上,想把她拉开,但是掌心刚刚碰到她的肩膀,便感受到她的颤抖。
她在……害怕。
余灼的目光暗下去,神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他压下心里异样的情绪,把小家伙提到一边,“我还没差劲让你这个小女孩保护。”
尔后,他扫了程深一眼。
程深意会,在时壹还没站稳的时候按住了人。
时壹不安心地挣扎了两下,但都动无可动,程深力气大得惊人。
余灼在白光中看了关唯儿一会,关唯儿的脸色,比白光还要苍白,但双手死死地捏着匕首。
满眼的不甘心,最后把匕首一横,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咬牙狠声道:“你别走!”
余灼眼皮子猛地一跳。
这是在拿自杀威胁他。
时壹呆了,居然不是她想的那样。
“先放下刀,好好说。”余灼缓和了口吻。
关唯儿泪流满面,手抖得险些握不住刀,她娇弱的身躯抖得跟被风吹得摇曳的树枝。
“你留在齐县吧!我求求你了……”
她哭求,情绪十分不稳定,但她深知,余灼这一走,估计再也不会不可能在齐县安稳下去了。
他又要回到阳城那个大染缸里面去!
回到那里,他还是他的余家少爷,而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普通女孩。
她哭着说:“我不想再被人指指点点,他、他们都说我配不上你!只要你留在齐县,我就配得上你了,求求你,别走……”
时壹在余灼的背后,悄声说:“刀没开刃的。”
闻言,一直忌惮刀的余灼一边在背后朝程深打了个手势,一边放缓了脚步往关唯儿那边靠近。
他声音和缓地安抚:
“媒体的话你也当真?世界上没有谁配不上谁。”
关唯儿闻言,眼底爆发出一阵惊喜:“所以,你不觉得我配不上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时壹替余灼捏了把汗,这真的是条送命题,答不对,送的就是关唯儿的命。
余灼显然也很谨慎,他正着脸色地靠近关唯儿,“你今天是不是没有吃药?”
关唯儿一怔,时壹也跟着一怔。
这叫什么话?
“你看自己,头发乱七八糟的,情绪也不稳定,你这样我怎么敢接受?药在哪?先吃了再说。”
余灼这话很有技巧,话里话外地暗示关唯儿,只要吃了药,稳定住情绪,他就会接受她。
情绪有些漂浮的关唯儿显然跌入了他的话语圈套之中,连忙低头从包包里找药。
但是显然也怕余灼骗她,一只手还捏着匕首架着自己的脖子。
就在她低头的瞬间,悄然潜伏到她身边的程深乍然暴起,一下子窜到她的背后。
但是关唯儿很警觉,她害怕地往后一退,被程深这么一激,她顿时不管不顾了,匕首猛地一抖划向自己的脖子。
然而……想象中的鲜血喷涌,和锋利的痛感没有传来。
但下一秒就被程深在她后颈处猛地一捏,关唯儿哼了一声,随后瞬间软倒,被程深接住,轻轻放在地上靠着墙。
余灼皱着眉半蹲**子,把关唯儿手里的匕首拿去。
“你把她安置在时壹的房间里,没时间了。”
程深默默无言地点头,一下把关唯儿横抱起来,往时壹的房间走去。
时壹看了看那把匕首,开始想,如果前世的发展跟今天是一样的,区别只是刀有没有刃的话。
那余灼实际上并不是死于关唯儿之手吗?
那是谁杀了他?
新闻里说的情杀难道有水分?
余灼摸了摸有些钝的刀刃,回头看向时壹:“你怎么知道刀没开刃?”
看了全程的时壹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不过她也算是干了一件好事,便说:
“原本是开了刃的,被我磨回去了。”
余灼:“……”
半响,才挤出一句:“干得不错。”
时壹笑弯了眼睛,然而她还没飘,继续拦在余灼身前:“你要去余家?做什么?”
“谈判。”
他半蹲着微微抬了抬头看向时壹,想了想按着时壹的后脑勺又补了句:“生日快乐。”
时壹抿抿嘴。
他压低了声音,有些无奈:“别闹了,明天给你过这个生日。”
时壹一言不发,明天?怕是他真的出去了,没命活着回来。
灼哥,这个flag可不要乱立。
想着他被人抛尸荒野的下场,时壹这些天和余灼相处出来的感情,让她一瞬间红了眼睛。
余灼懵了一下,原本打算缩回来的手愣是僵住没动。
这家伙怎么整一个娇气包,说哭就哭?
时壹看着他的脸,满脑子都是新闻里打了马赛克的照片,一切的一切,都跟前世高度重合。
他要死!
真的会死!
她再也控制不住崩堤的情绪,直接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你别去啊!求求你了!”
余灼被这小家伙猛地冲了一下,险些蹲不住,看着怀里的人,他是拽开也不是,任由着她也不是。
堂堂阳城小灼爷,也有被弄得手足无措的一日。
他深吸一口气,满脑门的无奈,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哭求他。
“你会死的,真的,你信我吧!”时壹从他怀里抬头,哭得眼睛鼻子都快皱在一块。
她今年才十六岁,短短的人生里,哪里经历过这样眼睁睁看着朋友去送死的场面。
她自重生遇见余灼之后,日复一日压在她心头的大山已经快压垮她了。
随着和余灼的感情加深,这座山也越来越重。
在这一天彻底山崩。
尽管他经常欺负她,但是他绝对不是坏人!不是新闻里所说的,活该被杀的坏人!
他不是!
时壹在心里要咆哮出来,但尚有一丝理智,忍住了。
余灼心里颤动,不知道怎的,忽然有些信她说的话,他的手有些生硬地轻轻拍她的背:
“我不能不去,如果我不去,会有人无辜被我害了,那个……小孩,跟你差不多大。”
时壹哭得厉害,眼睛都快哭肿了,闻言抽泣了一声,也明白余灼的决心。
她勉强妥协了一步,说:“那你带着我去。”
带着她去?
余灼陷入了沉思之中。
时壹不让他沉思,他一沉思,说不定就不肯了,她猛地摇他,把眼泪鼻涕蹭在他的身上:“带我去嘛!”
那个尾音拉得老长了。
余灼嫌弃地一皱眉,看她越蹭越欢,忍无可忍地拽开她,没好气地说:
“去到你别给我捣乱。”
时壹捣蒜似地点头,眼泪被她三两下抹得干干净净,说不哭就不哭了,还给余灼露了个乖巧的笑。
仿佛刚刚的哭都是骗人似的。
余灼:“……”
呵,这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