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壹还没想过,许天一会问这个问题。
这种感觉就好像跟关系并不亲密的父母聊起自己的心事。
有种奇怪的尴尬。
时壹从小亲近的人就不错,从来不习惯把自己的心事说出去。
闻言,顿时说:“说什么啊?扯这么远,那时候是没办法的事情。”
许天一静静第看着她,那种眼神,就好像看着不能让他信任的孩子。
看了半响,他才收回这种让时壹很有心理压力的目光,缓缓地转身出去,带上门的瞬间,一句话从门缝里挤进来:
“早点睡,收拾完东西,开学的那天还要办理入住宿舍。”
时壹猛地松一口气,瘫在椅子里。
……
开学当天,是许天一亲自送她去学习,时壹第一次上大学,心里难免有些希冀。
重要的是,今天早上她收到了余灼的微信。
早晨五点的时候,余灼发给她的。
“今天顺路去京城,去学校找你,给你买了些阳城的特产带过去。”
然后附送了几张他买的东西的照片。
时壹捏着手机,看着那堆“特产”,忽然很怀疑,阳城有这么多特产吗?
她才离开了五天,还不至于思乡情切,这么快想念阳城的特产了。
但时壹心情还是莫名的很好,好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仿佛上飞机当天因为某人没来而产生的失落都消失殆尽了。
来到学校的大门,看着京城大学的校门,时壹心里感觉异样的澎湃。
她终于长大了!
“你看看你,丢三落四的,这背包是不要了吗?”许天一帮她把包包从副驾驶的位置拿出来。
正要把包包放到时壹手里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看他。
当明星这么久,对目光和注视最是敏感了。
他一下子就捕捉到那些目光,校门口有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在讨论什么,眼睛时不时地瞥向他。
他顿时皱了眉,往时壹的方向站了站:“嘘,不要叫我名字,好像有人认出我了。”
粉丝的力量是强大的。
就算蒙头蒙脸,也盖不住有人日日夜夜对着他的视频照片看,熟悉他的一举一动,熟悉他的步姿眉眼。
时壹顿时把他往车上推:“哎呀,那你赶紧去公司吧,我自己办理入学就好。”
“大学这种地方,追星的小姑娘最多了,肯定认得出来。”
时壹笑嘻嘻地把他往车上推:“我真的自己可以办理入住的,放心。”
要是许天一在,知道她又见余灼,肯定会絮絮叨叨地讲一大堆余灼的坏话,然后又教训她一顿。
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懒得再听,还是让许天一赶紧避开好些。
许天一满脸满心的无奈,但知道现在被时壹抗拒,只好以退为进,万般不愿地上了车。
一边上了车,又降下车窗想对时壹说话,但忌惮着那些小姑娘可能会认出他的声音,于是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喊:
“时壹!”
时壹头也不回地挥挥手。
许天一叹口气靠在椅子上,在那些频频看过来的目光中升上车窗,隔绝了别人的视线。
校园太大了,时壹一边靠着指示往新生报到的方向走,一边打开手机拉了个群组,拍照发给绵儿他们看看。
甩开许天一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自由了,连呼吸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看了一眼群里绵儿叽叽喳喳地跟陈以援讨论以后也要考这里。
忽然看见一则新闻报道,她鬼使神差地点进去看了一眼。
今早七点从阳城到京城的飞机航班出了故障,坠机了。
这可是新闻大事。
时壹看了一下评论,惋惜一下死去的遇难者,然后忽然又跳出一则她关注了的阳城本地的新闻号。
上面表示,阳城余氏集团董事长余阳京的儿子余灼,今天早上就在坠落的飞机上,至今仍然没消息,连官方都没给出遇难者名单。
时壹看见那两个字的时候,眼前一黑,手机从手里滑落,啪嗒一下掉到地上去。
遇……难?
“同学,你没事吧?”
一个男同学扶住了时壹,时壹脚软得几乎要再次摔下去,好歹扒拉着这个同学,才没往下倒。
“你脸色好吓人,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看看?你是今年的新生吧?”
这个男生说了一大堆,但落到时壹的耳朵里,都成了嗡嗡作响的声音,隔了层雾,听得不真不切,仿佛身处另外一个空间一般?
“同学?同学?”
时壹哇地一声哭出来,突然转身就要往校门跑。
她满脑子都是刚刚新闻里飞机坠落爆炸的画面。
余灼!他说好的来看她的!
他说好的!
“同学,你还没办理入学手续,你去哪?你要是现在不办,过了时间考试就白考了。”
那男生本来也不想多管闲事,但是一看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又想到考进京城大学不容易。
这么浪费了,恐怕改变的是一生,便追了上去。
他手还没拉到时壹,时壹便自己腿软,噗通一下摔在地上,扒拉着地上大哭。
来往的人指指点点。
男生尴尬得不行,生怕别人以为他欺负新生,连忙把时壹拽起来:
“我的姑奶奶,你别哭了!你怎么了?”
“他死了!”时壹拽着男生的衣角,哭得稀里哗啦,脸哭红了,鼻子哭红了,眼泪不要钱一样掉得疯狂。
男生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些手忙脚乱的:“你……”
但是这种情况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节、节哀顺变。”
时壹哭得更厉害了。
这个时候时壹的手机响了,男生连忙跑过去帮她把手机捡起来,递给时壹。
但是时壹不接,男生看手机响得着急,便说:“你……你这样,我替你接了,让你朋友过来照顾你?”
时壹还是在哭,于是男生便帮她接了这个电话,开得免提。
电话一接,便是意想不到的一句质问:
“余灼有没有在你哪?我跟你说,是不是你让余灼过去的?要是余灼有什么事,你……”
安静了一会,对面到底说不出来后面的话。
但很明显能感觉到,对面的人已经气疯了,说话跟机关枪一般,着急和怒火都能通过麦克风喷出来。
男生懵了,时壹也没哭了。
这声音,是何木森的。
男生眯了眯眼睛:“余灼?”
时壹木着脸,接过手机带着明显的哭腔:“我……对不起。”
何木森还想说什么,但听到时壹的声音后,安静了,安静了半响,骂了一句:“操!”
然后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随后是一拳打到沙包里的沉闷的声音。
再几秒之后,电话被对面挂断。
……
何木森快疯了,他一把丢了手机,疯狂对着沙包锤。
操!他居然会慌不择路地找一个臭丫头发泄情绪。
程深冲了进来,看见何木森这个样子顿了半天,等何木森冷静下来之后,他才缓而沉重地摇头:
“到处都没有找到,机场那边说,余灼的机票确实检票了,但是因为飞机发生了爆炸,所以具体的遇难者名单还没能确定。”
这一天,阳城炸开了锅。
牵扯的不仅是余氏集团,还有其它的三个世家。
段子郁跌跌撞撞,在路上飙了几回车,险些出了车祸,才扑着来了恶狼,一进门地问:
“别告诉我余灼不在!”
所有人都以沉默回应了他,一片死寂。
段子郁疯了,一脚踹飞了脚边的水瓶:“操!操!”
“我他妈!他妈去京城干鸟事!”
段子郁除了骂人,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我不信!他怎么可能这么霉,不可能!”段子郁转身就要跑。
被程深拽住了:“你去哪?”
“我去机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机场官方暂时给不了名单我们,事故现场还在抢救,大部分人烧得浑身都跟碳一样了。”
“那我他妈能干嘛!?”段子郁红了眼睛,却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伤心的。
何木森垂着脸,把表情藏进黑暗之中,他的声音有些苍凉:
“姓程的那个女人要是知道余灼出事了,肯定会趁着今天对余阳京动手,她耐不住气了,等余阳京也死了,余氏集团就是她的了。”
段子郁嘶哑了声带大吼:“你他妈是人吗?现在是阿灼死了!你他妈还在想余氏集团,你这么喜欢,你拿去!我只要余灼!”
何木森动容,然而表情硬冷:“这是阿灼还没做完的事情,我会替他做完。”
“到底是你替他做完,还是你想做完?!”段子郁冷笑。
何木森扭过脸,手机这个时候响起,他接过电话,最后什么都没说地往门外走去:
“姓程的女人已经动手了,就算我们干站在这,也什么都做不了,不如跟姓程的女人好好斗一场。”
“疯子!你他妈是疯子!”
段子郁狂骂了几句,最后看着何木森离开,却浑身没了力气地跌坐在地板上。
茫然地望着前方。
阿灼……真的死了吗?
而整个阳城都因为他而疯狂的余灼,此时正站在病房的门外,看着警察以故意杀人的罪名,将姓程的女人压在手下。
女人疯狂大叫又尖叫:“不可能!你不是遇难了吗?!你不可能!放开我!”
余灼静悄悄地看着余阳京。
余阳京用一种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望着余灼,呼哧呼哧疯狗一样喘着气。
“我、我把、把公司给你!”
余灼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