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是汾州老牌家族了,家里人员众多,王家涉及到的产业也是极多,在汾州,没有王家不参与的产业。
但是不管怎么说,土地绝对是根本,失去了地,等于没有了根,王家可以放弃一城之地,但平遥县的地不能放弃。
“官府的意图很明显了,他们就是要清查、丈量土地,要是单单这样也就罢了,可我们王家总归有一些地是见不得人的。”
“家主是想怎么做”
王砚青说道:“必须有人站出来为这件事顶缸,先把这次的危机渡过,宣抚使总归有走的哪一天,王家却一直会在。”
“那要几个人啊!宣抚使大人控制了县衙,我们又没有任何消息,要是适得其反怎么办,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呢?”
王炳乾说道:“我认同家主的话,我们享受着王家带来的便利、荣光,那一点都不付出,你们自己觉着合理吗?”
王砚青说道:“这件事谁给王家顶缸,他们的家人,由家族全部承担,而且每年都会有额外的补偿。”
这个条件还是很诱人的,几个上了年岁的老人相互看了几眼,主动的站了出来,他们要用仅剩的时间给后人挣一份家产。
“好,几位族叔愿意主动承担,那再好不过,为王家付出的每一个人,王家都不会忘记他们。”
平遥的百姓还在年味里没回过神,就看到大批的官差走进了农田,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些平日里趾高气扬的官差在别人的监视下,乖巧的干起活,量尺寸的量尺寸,记录的记录。
有胆子大一点的村民就上前询问,“官大人,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
“老乡,你们的运气真好,宣抚使大人要在平遥县清查土地,把那些从老百姓手里豪取抢夺的地还给老百姓。”
“真的吗?你们怕是骗人的,王家在平遥县的地位有人能撼动吗?你们又拿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开玩笑了。”
“那你觉着大正月的我们这些人是闲的吗?宣抚使大人不是王家能怎么样的,王家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老百姓听到这话将信将疑,土里刨食的人能不喜欢自己的地多一点吗?地对他们来说就是那就是命。
一天、两天,怀疑的哪些人不怀疑了,官府是来真的啊!那岂不是说他们每个人都能拿到原本属于自己的地了。
现在他们都想知道王家会怎么做,王家会反抗那是一定的,而且反抗的力度也不会小。
他们希望看到的大戏马上就来了,王家的人没让心怀期待的失望,老人趴在地上嚎啕大哭,闻着伤心,听着落泪。
“大叔,您讲点理好不好,我们还没有到你家地里呢?”
“你们不准去我们家的地里,那是我们自己开垦的,与官府没有关系,你们没有权利。”
清查的人笑了,“大宋的每一块土地都是朝廷的,再说了,这么一大片平
地,你告诉我这是你自己开垦的?请不要这样侮辱我的智商好吗?看到原本写在黄册上的了吗?祁宁,宽一百五十丈,长五丈,你告诉我这是无主之地,看到后面的地形描述了吗?”
“我不管,这是我家的祖地,是我父亲传给我的,不在你们官府的记录内。”
“大爷,你这是要跟我耍浑吗?我劝你想好了。”
大爷听到官府的威胁,瞬间有精神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大家快来看啊!官府要打人了,官府要打人了。”
只是让大爷没想到的是,官差没有怯场,向身后招了招手,几个人手持武器的人上来一句废话没有,直接拷走了大爷。
身后的人不服气了,王家不是没有人旁边,他们围住了官差,大爷又扮演起了碰瓷的角色。
这样的戏码在地方的官差再熟悉不过了,这些人就是想用自己年龄大,博取大家的同情心。
这次他们大错特错了,盛怒之下的陆子非岂能容忍他们这些人因为耍无赖就破坏掉这次的事情,那不是太儿戏了。
“你们是不是想造反,都到了这个时候,还看不清吗?这个人啊!一旦看不清局势,就容易失去理智,觉着自己是天下第一,然后‘砰’的一声,就没有了。”
“你们不能无缘无故的就这样把人带走吧!仅仅是因为他说这块地是他自己开垦的,官府也不应该这么霸道吧!”
“只要有人胆敢阻碍执法,都是这样的下场,不会有人例外。”
官府只要认真起来,老百姓是没有反抗之力的,再说一个商人世家,很有钱,若是在朝中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援,其实跟无根之萍差不多。
王家的势力范围在河东路,在汾州,在平遥,可陆子非在太原府上任后,第一时间拿回了军权,确定了转运司的职权分配问题,将权力集中在自己手中后,对于王家这种小家族,他都不屑于强压。
“大人,您真的会在转运使这个位置上推荐我们?”
陆子非看着江沐言笑道:“怎么,不相信我有那个能力,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不是不相信,就是觉着有点随便了,这样做本地官员岂不是占了大便宜,有些人是本地人起来的,所以下官觉着不公平。”
“公平?什么是公平,本地人就能让自己的乡亲富起来,那这个世界上那还有那么多穷人,,人都是自私的,有能力的人永远都不会被埋没,金子就是在沙子里他也会发光。”
江沐言苦笑道:“大人话是这样说,但是做起来就不一样了,一个小小的平遥县要是没有您压阵,都可能进行不下去,换到汾州一州之地,您想其中的困难会有多少。”
陆子非说道:“地方上的事情难做,你知道难做在哪吗?因为他们掌控着当地的经济,一旦有什么问题,地方经济奔溃是官府不愿意看到的,后来的粮食,税收也要以来他们,所以很多官员闻到和豪强打交道就有些迟疑,我说的没错吧!”
“到现在为止,大家还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办法,遇到的时候多会让步,尽量让大家都满意。”
“走吧!别再这说了,去现场看看,至于这个问题,你自己想为什么,其实没有那么难解决。”
贾睿宸充任了一个侍卫长的身份,陆子非出门,他鞍前马后,检查前路,控制一切不可预料的问题,他不敢想象再遇到前面的袭击陆子非会不会一怒之下把自己撸掉。
一个能从细节做起的人,陆子非还是比较看好,禁军出身,还有一点背景,不管是出自杨家的指使还是自我这么做,能弯腰到这种地步,算是忍性比较好的了。
“大人,抓了不少人,周围县的老百姓都围过来了。”
陆子非打开马车窗帘瞅了几眼,“都是走正常程序的吧!”
贾睿宸过去询问了一下,回来说道:“都是闹事的”
“那不管,爱围就让他们围着吧!告诉下面的人清查不准停,我要让河东路的所有人都知道,和普通人、老百姓争利的后果是什么。”
陆子非的突然支持也让下面人的工作好做了很多,毕竟他们也是河东路人,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陆子非却给他们一针强心剂,又这么强硬的人帮自己撑着,任何担心都是多余的。
王砚青小瞧了这次官府的决心,也小看了陆子非,官府并不是作秀,也不是说说就结束了,而是来真的。
“麻烦大了啊!失去了平遥县的地,我们更多的是失去了族人的人心,一个给不了族人保护的家族,你们觉着族人还会维护他吗?”
“没有人敢和宣抚使过不去啊!汾州知州像条狗一样跟在宣抚使后面,弱鸡似的,一句话话都不敢说,好像出气都是错的。”
“送礼给宣抚使可以吗?”
王砚青气道:“先不说宣抚使大人缺不缺钱,就说你王家一个小商人,宣抚使凭什么理睬你们,你们是什么身份,据我所知陆家的钱多到没地方放,你说人家缺你那点钱吗?王家赚的都是陆家的钱,以后说话的时候动点脑子。”
更可怕的是陆子非对王家后面的态度,要是全力打压王家,可能河东路就没有王家的活路了。
陆子非下了轿子,也不想和他们有什么交流,张木堇被拉了苦力,“你是平遥知县,你自己来看,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张木堇接过现在登记的数据,对照着以前的,虽然有个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的那一刻也是心乱如麻,这差的也太多了。
“王姓的人最多,纸面上能看出来,他们侵占的最多,王姓一族有着平遥大概六成的土地。”
陆子非看着汾州知府说道:“来,你说怎么办。”
余靛说道:“涉事的人都抓起来”
“就这样?算了,你的工作也暂停吧!我估计从你嘴里也说不出什么好办法,江沐言,你现在接手他的工作,平遥县幕后之人,我一个都不想放过,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