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根巨木的枝条被骷髅手臂击碎, 千手柱间终于不堪重负的跌落下来。与宇智波斑交手许久，两人对彼此的习惯都了如指掌，他知道宇智波斑不会给他第二次站起来的机会。

“你输了。”宇智波斑居高临下，双眼之中依然绽放着与寻常写轮眼全然不同的花纹。此时巨大的火焰团扇直指千手柱间的咽喉，这是与宇智波斑多次交手之中，他第一次这么快的落败，而且败势这么明显。

柱间在心中自嘲了一句, 随后抬高了下巴，将自己脖颈完全露出：“来吧, 我输了。”

人之将死，柱间突然感受到一阵释然，对于未尽的仇恨, 未尽的责任, 还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最后停在了一个念头上。他庆幸将自己杀死的是宇智波斑, 这个曾经与自己一同做梦，曾经的兄弟。

你能让我死得其所。

心中已经接受了必死的结果，然而选在脖颈之前的团扇迟迟地落不下来，甚至伴随着一阵猛然掀起的风重新收了起来, 这让柱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看着依然开着眼, 面色铁青的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宇智波斑, 一时间拿不准应不应该提醒他一下，自己已经落败，斑应该行是胜者的权利。但即便是粗神经柱间, 也知道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无异于提醒对方“你可以杀死我了”。

而且以宇智波斑的性格，搞不好这句话说完之后对方恼羞成怒真的会满足你的愿望。

纠结时，柱间看见一只三花肥猫用完全不符合体型的敏捷滚过来，一路滚到宇智波斑的身边，爬上宇智波斑的肩膀后在他耳边说了什么，紧接着噗地一声消失。

原来是通灵兽。

此时宇智波斑收起了武器，看着老友一脸复杂纠结，用脚趾头都知道这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本来想惯例骂他两句，可现在的场合无论怎么看也不是叙旧的场合。宇智波斑冷声道：“柱间，投降吧。”

停顿了一瞬，他随后接着说：“投降之后，千手和宇智波就结盟了，以后我们两族就是兄弟了。”

千手柱间楞了一下。

千手和宇智波的积怨早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能造就，就算自己已经落败，就算千手一族愿意投降，宇智波一族记恩记仇，说不屠族，千手柱间实在是不怎么相信。但是他明白了宇智波斑的意思。

这个人长久以来都相当的不坦率，此时这一句招降，已经算是宇智波斑所能抛出的最有诚意的橄榄枝了。那是一个愿意畅想和做梦的人，也是一个不相信梦能变成现实的人，宇智波斑有一套自己的想法，那套想法显然比千手柱间自己的要更加现实，可行性更强。宇智波斑知道，战争只有在相互争锋的双方当中一方倒下才能进入尾声，而自己和斑都是手屈一指的强者，提起其中一个，自然而然就会想到另外一个，换句话说，在统领两族的族长中一方率先倒下之前，战争是很难落下帷幕的。

而现在，明知道这一切的宇智波斑还是向他招降了。他从小时候开始就说一不二，现在成了族长只怕更加不容反驳，到时候就算整个族群的长老都反对与千手结盟，只要宇智波斑一人坚持，有内轮的帮衬，只怕最后其他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

“我不能答应。”柱间回答道。

可是一旦招降，千手就永远成为了宇智波的拥簇，仆人和主人，是没有成为兄弟一说的。

这个答案也在意料之中。

宇智波斑点了点头，他看起来似乎还想再说点什么，牙关要紧脸颊都显得有些鼓鼓的，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冷淡的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说着，他又上前一步，这次和千手柱间之间只有半步距离，他握住柱间的手臂将他提了起来。两人终于又像昔年还是知心好友时那样站在了一处，直到宇智波斑开口。

他说：“放心吧，我不会杀你——我要用你去换一个人，不许反抗。”

从后方到前线，以一个忍者的脚程来说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到了，尤其是像千手扉间和内轮这样的顶尖忍者，从一方到另一方也不过就是须臾之间罢了。在这种“族长被敌方俘虏”的危急关头，更应该十万火急的时刻，千手扉间却并没有几个起落到达目的地。

他走的颇为闲庭信步。

泉奈并不觉得奇怪。既然斑已经提出双方交换人质，那么自然不会对千手柱间下杀手——如果是正常的战斗损伤，那是个忍者就不可避免，急也没有用。像千手扉间这样，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想从自己的身上再套出什么情报来，或者是在拖延时间，为他的后手做足准备。

她不由得开始猜想，千手扉间会提出怎样的问题，设置怎样的陷阱，她应该如何应对。被握着手腕，泉奈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方一步的扉间，心想对这个人，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呀。

然而与泉奈不同，千手扉间难得的没有想那么多坑害别人的事情。

内轮的手腕非常纤细，她的手指上缠着绷带，尽管常年握刀，却没有让手变成猛禽一般的爪子，纵使有力，却依然柔软。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这只手的触感让人太过熟悉了，刚刚攥取时，甚至让人有些失神。

这不是属于硝烟与战场的手。它属于一个与战场无关的少女，也许同样远离幸福，但从未放弃过希望的少女。它属于祭典的烟火，灯火下水光潋滟的金鱼盆，属于吹拂着强风的高楼之顶，还有滑过脸颊轻轻摇曳的流苏发饰。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突然地，他感到内轮用力挣了一下。意识猛然回笼，他下意识地收紧了手指，此时才发现自己刚刚已经放松了他的手腕，随着脚步的动作，手指碰到了他的手指。他比内轮要高，步伐也更大，自然而然的将他落后，渐渐放松的手指也来到手腕更前方的位置。

握刀的手上缠着绷带，没有曾经细腻而微微发凉的触感，有的只有绷带的粗粝，和溅上血液的粘稠。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呀。

内轮又挣了一下。

“不许反抗。”说着，千手扉间把手往前扯了一把，两人的距离离的更近。他始终没有松开内轮的手，即便隔着绷带，无论是滚烫还是微凉的体温都无法传达，他依然紧紧地握着那只手。不苟言笑的千手二当家目视前方严肃非常，他不去看那个被扯到身边的矮个子，牙关要紧，说出的话都带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警告和威胁。

将手握得更紧，千手扉间将自己的要求重申了一遍：“不许反抗…不要反抗。”

可是他是内轮，他怎么可能不反抗。面对敌人难道束手就擒吗？

千手扉间的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蓦然想起当时他提出的那个突兀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的，我是忍者。”

哈，原来对方早就已经将身份挑明了，就看着他一个人像个傻子一样演独角戏吗。即便是已经知晓了答案，他依然想要再问一问内轮，无论是以对手【千手扉间】的身份，还是以在几点上偶然碰上的【忍者先生】，那个身份都无所谓，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一个什么答案？他自己也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这条路太短了，他已经能看见立在不远处的宇智波斑和他大哥，属于两个人的时间又要结束了。好像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间一直以来都非常短暂，况且这次也不能算是两个人的时间，周围有这么多虎视眈眈的族人，甚至包括自己在内，每一个人都是打算随时将内轮击杀的敌人。

为什么非要是宇智波，为什么非要是内轮呢？

事实已经清晰明了，千手扉间自己心中也已经有了定数，只是没有得到当事人的肯定，他总还怀抱着一丝侥幸——或者说，即便已经明知宿敌就是长久以来缭绕与心间的那缕倩色，他依然有所幻想。

他步速不变，突然开口：“内轮，你…”

话头递出了口，他却犹豫起来。真正想问的问题没有一样是可以在这里发问的，就她的谨慎和小心，一定又会对这些问题好一番揣摩，判断其中有什么陷阱，原本简单的问题也会变成魔鬼的低语。

但不想就这样在沉默当中看着她离开。他想告诉她，告诉她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即便日后见面之后依然是生死之战，至少不用再戴着面纱战斗，哪怕一方就此阵亡，也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

可是这有什么用呢？再见还不是你死我活。

宇智波斑推了千手柱间一把，他的大哥已经开始向这边走了，他应该放手。

——可是他不想。

如果就这样放手了，那也许在自己战死之前，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次把这双指尖冰凉的小手捂热了。

泉奈在走向宇智波一族时突然被扯了一下。人质交换的过程当中变故徒生，本来就极为紧张的两族之间气氛更加胶着，宇智波一族的人全部开眼，仿佛时刻准备随着族长的一声令下把千手柱间撕成碎片。宇智波悟瞪着双勾玉的眼，厉声喝问千手扉间想要做什么。

这次真的没想做什么。

在泉奈审视的目光之中，他将另一只手里握着的泉奈的剑放进了她的手中。在她离开之前，千手扉间不在意的轻声说道：“你喜欢祭典吗。”

泉奈向来警惕，她打量了千手扉间一眼：“不喜欢。”

是吗，原来不喜欢啊。那怪不得，这么长时间我一次也没在祭典上等到你。

“是吗。”千手扉间点了点头：“我也不怎么喜欢。”

说着，他突然张开了手。那只手按在泉奈的背心上将她按向了自己。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他问自己。

没什么意义。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但是有什么所谓呢？反正剑已经给她了。

这个人依然小小的，挺拔的身姿按进怀里的时候有些僵硬，却与当时一样温暖。

他听见了利剑出鞘的声音，随后闭上了眼。

管他呢。千手扉间想。

不迈出这一步的话，到死也会心里难安的吧。

管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扉间：大哥我不想换你了

柱间：？？？？扉间？？？

斑：不行价值不对等，这个人我也不稀罕把我的泉奈还给我

柱间：？？？斑？？？？？？

祝贺泉奈半掉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