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雅听不懂后半段,但是她明白,法王的意志已经坚如磐石,她明白,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用处。
她心内滴血,法王出尔反尔,先前说过不杀赵辰,现在却又要杀。
她万般无奈。
法王又道:“卓雅,明天整理一下,去博卡拉居住吧,在那,为父的好友会打理好一切。记得,离开曼谷,离得远远的。”
卓雅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她淡淡地道:“不,我不走。”
“为什么?”
卓雅平静地道:“女儿虽非修行之人,也知道心之所安。父亲所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法王默然。
卓雅的语气并不激烈,也不见得有多么坚决。若是那样,倒也还好,激烈的情绪永远是短暂的,等冲动之后自然会冷静。
但是,卓雅说得这样平淡,这种平静中的坚决,显然她已经下了决定。
如果卓雅是别人的女儿,法王只会欣赏,还会有点感慨。但是,她是自己的女儿,这就很沉重了。
法王在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
卓雅道:“女儿告退。”
法王点点头。
他表面淡然,心内成灰。
女儿就是翻版的他,一样执著,一样无畏。
玉佛宗,炼丹房内。
一身是血的的赵辰,被丢进丹房,便没人管他了。
赵辰被法王的狂雷印连续击打,五脏六腑已然移位,伤势极重,人事不知。
成了血人的赵辰被丢进来时,罗刹一眼就认出是赵辰。
“爸爸、爸爸。”罗刹呼唤道。
铜柱之间,罗刹的手足都被链条缚住,鸡蛋粗细的链条。
她没法移动,只有呼唤。
良久,赵辰在昏昏沉沉中,逐渐恢复神识,他仿佛听到了罗刹的声音。他用力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一个身影,雪白的身影。
当他终于清醒过来,看清罗刹的情形时,不由悲怒交加。
罗刹手足被缚住,她依然穿着薛曼云的白衣,衣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在上面,另有一个个圆形的破洞,边缘是黑的,露出她雪白的毛发。
“孩子,你怎么样了。”赵辰问道。
罗刹不答,她反问道:“爸爸,你怎么到这里的?”
赵辰心下黯然,他惭愧地道:“爸爸没本事,救不出你。”
罗刹道:“没事,这不怪爸爸。爸爸会来救罗刹,罗刹太高兴了。”顿了顿,罗刹又道,“那老狗手段奇高,我也打不过他。”
赵辰只有苦笑,他努力撑起身子,问道:“孩子,你怪不怪爸爸?当初要不是爸爸,你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罗刹道:“如果不是爸爸,罗刹根本不能出世,又怎么会怪爸爸?”
赵辰叹道:“孩子,你是无辜的,但是他们却一再逼迫于你。”
他心底无奈,也感叹不已。法王未必就做错了,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在开始之时,似乎都已经被安排好了。
置身其中,他不能逃,也逃不了。
等到赵辰终于恢复行动能力,他看向锁住罗刹的链条,这才发现,原来这不是普通的铁链,而是赤练。
罗刹的躯体坚不可摧,法王等人,也只有用这等坚物将罗刹锁住。
这种赤练,赵辰在全盛之时,尚且弄不断它,现在身受重伤,更加不可能了。
赵辰心里微叹,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多久,丹房大门“咣啷”一声打开,又迅速关上。
一个人出现在门内。
赵辰和罗刹惊讶地看过去,赫然是陈冲。
赵辰脱口而出:“你还没走?”接着,他马上反应过来,“法王出尔反尔,又去抓你回来?”
陈冲苦笑道:“不是的。我本来走了,后来我又回去找你,这才被抓住。”接着,她又不无歉意地道,“这次,我大错特错了,法王本来还想放过你,现在,只怕你我以及罗刹,都必死无疑。”
赵辰道:“哪有什么对错,具体情况说下吧。”
当下,陈冲便将她再回到静室,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笑面佛的死,以及法王对她的处置。
赵辰听完,他只有苦笑。
赵辰道:“笑面活佛,慨然赴死。我辈修行之人,又有谁会看不开?”
陈冲道:“看不看得开,另当别论。当初要不是笑面佛,他们根本抓不住罗刹,以她的不坏之身,法王不出动,单凭几个泰国高手,又无强力法宝,也没有布下大阵,如何能将她捉拿?”
赵辰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知道华夏那边知不知道。”
陈冲道:“出事是肯定知道的,夏叔叔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至于我们,夏叔叔他们暂时也是远水难解近渴。等到高手临境,我们早已成灰。他们未必知道我们有生命危险,所以会等到罗刹死后,再与泰国交涉,将我们和平引渡,这是两国都乐见其成的。”
赵辰沉声道:“所以,我们只有等死。”
陈冲默然,她无话可说。
“哗啦。”
罗刹浑身绷紧,她扯动赤练,低声道:“是我连累了爸爸,还有陈冲阿姨你。”
她出生并没几天,但是经历的事情却不少,所以,她快速成长了起来,也懂了不少东西。
苦难,对她来说,是一种催化剂。
赵辰心里泛酸,他挣扎起来,轻抚罗刹的额头:“孩子,这不怪你。也许,这就是命吧。”
罗刹将头靠进赵辰怀里,喃喃道:“命运不公,我不会认命。”
赵辰说不出话。
没多久,罗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她睡着了。
赵辰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心酸,罗刹必定是受尽了折磨,所以才这样疲惫。
所以,赵辰动也不敢动。
缚在罗刹手足上的赤练,不长不短。罗刹根本无法躺下休息,简直就像熬鹰一般。
罗刹虽是不坏之身,但是终日不能休息,自然疲倦。
陈冲站了起来,轻声道:“我来。”
赵辰点点头,他受伤极重,现在身体在自行修复,他也是在忍受着煎熬,并不好受。所以,他也不跟陈冲客气。
当下,赵辰轻轻放开罗刹,陈冲接过,让罗刹靠在她怀里。
在这过程中,罗刹一无所觉,她睡得很安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