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昨天来时候的动静太大, 今天一早,全班谈论的都是李闵昨天被打的那件事。
虞年年放下书包,周围同学纷纷同她说早上好,她礼貌地点头。
一堆人围上去, “听说年年你昨天第一个发现了李闵, 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来的, 你是不是见过慕容澹了?”
虞年年迟疑着点头,“是打伤李闵的人吗?”
其余人点头。
“他没对你怎么样吧?听说他人很凶的。”同学们七嘴八舌地关切着。
“没有,我很好。”她笑着回复。
虞年年看起来的确是像对这种事情很不不感兴趣, 其他人也不好拉着她一起谈论。
他们声音太大, 即便虞年年并没有刻意关注,但有些话还是不自觉灌进了耳朵里。
“李闵和慕容澹说起来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吧, 可惜慕容澹是小三生的。”
“可是慕容澹比李闵还大两岁,万一……”
“什么万一,人家李闵他爸都已经对外澄清了,是慕容澹他妈醉酒勾引的,为了靠孩子上位。去年校庆李闵他爸爸不是还受邀来学校发言吗?长得那么正气的人,怎么可能撒谎?”
大家将此事当笑话一样谈论, 是不是发出鄙夷的嘲讽。
虞年年的心莫名沉了沉, 原来他叫慕容澹, 是私生子?
虽然这个“私生子”这三个字并不好听, 但世人都是这样称呼的。
不管慕容澹的出生是不是自愿或者无辜的, 但这个身份天生都带着原罪。
“哇, 小三生的孩子还敢这么嚣张,竟然敢打原配的孩子?”
他们还在继续议论着, 班主任抱着试卷进来, 及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班主任将月考的成绩单贴在公告栏, 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虞年年同学本次超过了七班的宋睿同学,成为文科班第一名,大家掌声鼓励。”
虞年年从来不对自己的成绩表示担忧,甚至可以说,她从不为自己学习一件东西学不好而担忧。
长得漂亮家世好,人品好性格好,学习还好,这样完美的女孩,大概没有人会不喜欢。
情书和早饭点心在虞年年每天早上来之前就已经堆不下。
她回给爱慕者的拒绝信因为人数太多也变得越来越短。
成绩单人手一份,学校还会张贴校前一百名大榜在校外的公示板上,一来是一种荣誉,二来也让来往的市民观看。
虞年年带着成绩单蹑手蹑脚进虞爸爸书房,预备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看见自己那个从不抽烟的父亲眉头深锁,指尖夹着烟,橘红的火星都快舔舐到他的手指了,他也没注意。
“爸爸!”虞年年叫了他一声,作为提醒。
虞爸爸如梦初醒,连忙将烟掐灭,把窗子打开,脸上带着点儿愧疚,“年年,出去说出去说,吸二手烟不好。”
他含了一颗薄荷糖,冲淡了口腔中的烟味儿,扶了扶金丝眼镜,快乐的情绪快要溢出来了,右手弹着虞年年的成绩单,“我大闺女就是争气哈!你看看这考得多好!诶呦,我明天就把这个贴在我办公室的门上,让公司的人都看看。”
要不是念在女儿大了,他都恨不得抱着她啃两口。
虞年年也眯起眼睛,笑得像个小傻子,她剥了一瓣橘子喂给老爸,虞爸爸喜笑颜开的张口吃了,眼睛却还没离开成绩单。
“那好丢人啊!而且我不是每次都考第一吗!”
虞爸爸眼尾的细纹都带着欢快,“那能一样吗?高中可比初中难,反正我大闺女就是厉害。”他解锁手机,点了两下,虞年年只听见自己手机哗啦一声,是到转账成功的声音。
“爸爸给你转了钱,想买点儿什么就去买,等周日带你去广度江玩。”
他好好将成绩单折好,压在书房的笔记本电脑下。
吃过晚饭后,虞寄白背着手,神神秘秘地进了虞年年的房间,抻头看了一眼,“呦,学习呢?这灯是不是有点儿太亮了,刺不刺眼睛啊?”
他右手从背后伸出,给她调节了一下灯的亮度,又见着桌上的牛奶已经喝完,才满意点头。
虞寄白拍拍妹妹的头,“猜猜哥给你什么奖励?”
虞寄白从小给虞年年买的东西不计其数,有些甚至连爸妈都没意识到的细节,他都会一一补足。
例如床头的暖光灯、加湿器,冬天毛茸茸的袜子,还有她台式电脑下的人体工学键盘。
虞年年也猜不到,干脆将双手捧出来,讨好笑道,“哥哥直接给我吧。”
虞寄白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然后把盒子给她。
虞年年一惊,“哥,你又乱花钱,我的手机不是上个月才买的吗?”
虞寄白扬扬下巴,“我看他家不是又出新款了吗?听说新款有樱花鎏金粉,还是限量的,像素也特别高。我感觉这颜色怪丑的,娘兮兮,但班级女生嗷嗷叫说好看,那就好看吧……”
家里的小保姆噔噔蹬跑上楼,探出一个头,“年年、寄白,你们爸妈叫你们两个下去开会。”
父亲眉头锁的很厉害,母亲反倒面色舒缓。
“阿白、年年,明天有个哥哥要来家里住一段时间,希望你们不要淘气,对他友善一些。”
虞年年有些奇怪,要是爸妈朋友家的孩子来住,人来了不就行吗?还要专门开会?
“那个孩子,你们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没事别跟他接触,我都打听过了,学习不好,不思进取,打架斗殴,一身的坏毛病,跟街头小混混没什么差别。”虞爸爸没那么和善,一直拧着眉。
虞妈妈推了推他,让他不要这么说,“孩子还小,又没有人教,性格孤僻一点正常,你回头别当人家面这么说,我明天不在家,你不要对孩子冷脸。”
虞年年并不明白,如果要来的那个人真的这么一无是处,为什么还要让他来家里住?
第二天人来了,虞年年才知道,为什么爸爸的表情那么古怪。
少年身姿颀长,衣服洗得泛白,薄薄的衣角随风刮起冷厉的弧度,头发垂在眼皮上,背后是一只小背包,大概就是全部要带的东西。
虞年年悄悄掐了一把哥哥的手,虞寄白惊讶的神情才收回,凑过去,问,“你也认识?”
她呆呆点头。
这不是一直被大家说是私生子的慕容澹吗?
慕容澹进来,只冲着他们点了点头,连句问好也没有,虞年年险些疑心他是个哑巴。
虞寄白生怕虞年年跟这样的人沾上什么关系,于是将她挡在自己身后。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虞年年总觉得慕容澹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余光往她身上扫了扫。
她脸一阵红一阵白,抓着虞寄白的衣角又往他身后站了站。
因为饭桌上多了一个陌生人,所以这顿饭吃的格外沉闷,虞爸爸面色也不是很好,最后提前离开饭桌。
慕容澹除却冷僻不说话外,倒是显得很乖,甚至乖的有些让人心疼。
他只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白饭,连口菜都不夹。
好歹是客人。
虞年年有意活络气氛,她站起来,用公筷给他夹了块儿蜜汁小排,还有鸡翅和红焖虾,“你,你多吃点儿。”
她扬起笑,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看起来又憨又傻。
慕容澹抬眼看了她,又低下头,飞快将饭吃了。
他的房间和兄妹二人一样在二楼,虞寄白推开门,冷冷淡淡的,“你住这儿,要是缺什么就说。”
虞寄白的热情和温度有限,都留给家里人了,这点倒是和他父亲差不多。
尤其慕容澹的“美名”传的两所学校人尽皆知,人又看起来是个坏胚子,他难免抵触一些。
虞寄白转身要离去,才走出两步,忽然又退回来,“没事儿别跟我妹妹说话。”
他这个做哥哥,自然要好生保护妹妹,他妹是个傻子,对谁都存着三分好,慕容澹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虞年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将手机按亮:10:25。
虞爸爸应该还没睡,她抱着枕头光着脚往书房去。
慕容澹洗过衣服后,打算找阳台把衣服晾起来,一开门却看见一道背影娇小纤细,穿着雪白的睡裙,哒哒哒轻快的步伐像是天使。
他看了一会儿,直到虞年年的背影消失,将门轻轻又关上。
虞年年趴在虞爸爸的沙发上,托着腮问他,“爸,你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喜欢慕容澹,又为什么要让他来咱们家住啊?”
“我倒是不想让他来家里住,在外面找个房子安置,但不是怕你妈妈多心,以为我哪儿养来个私生子见不得人。是他爸托我养着的,说等他过了十八岁生日就随便找个工厂给个工作打发就行。他妈前几年死了,没有人看着他,最近关于他私生子的事儿又闹得沸沸扬扬,影响不好。”
慕容澹他爸也就是李闵他爸,是本市的市委·书记,至于影响,的确是不好。
许多事情,有了李闵他爸行方便总会做得更容易些。
虞年年忽然心尖一刺,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那他不上大学吗?”她听说了,李闵已经做好高中毕业出国留学的打算了,那慕容澹呢?
虞爸爸一怔,摸摸她的头发,“这就不关你的事了,天晚了,快点儿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