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带虞年年回来的时候格外小心,生怕弄坏了她的脸或者皮肉。
虞年年双手被绑反着,按在地上,嘴巴用布条塞住。
姜夫人从外匆匆走进来,上下将她打量一边,看模样想要上手打她,可又有所顾忌,只能狠狠剜她一眼,她对是恨不得打虞年年一顿来解气的,若不是她偷偷逃跑,自己也就不会受到责罚。
一想到若是此次没能将虞年年抓回来,不知道主君要怎么责罚她,姜夫人就一阵心悸。
“出去一趟,倒是丰腴许多。”
的确是,慕容澹好吃好喝养着,什么都不用她操心,这辈子又没被冻着伤着败坏身体,自然好好养养能胖些。
虞年年现在气色比以往更好了,白白嫩嫩的,人也有精神许多,开叉发黄的发梢被修剪,一头长发乌黑油亮。
姜夫人想,兴许也算是因祸得福,虞年年出去一趟更漂亮了,大抵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如此美色,尤其听闻慕容澹自小生长在凉州那等粗鄙之地,怎么可能见过这样温软的美人儿。
她叫来侍女,让她们为虞年年梳妆打扮。
夜长梦多,还是今夜就将人送过去稳妥。
姚生追不到人,心中凉了一片,他只略微一踟蹰,就拿定了注意,带了令牌往宫宴上去。
殿下对这小娘子的看重他这些日子也是看在眼里的,且殿下临走前万分嘱咐了,若是虞年年出了什么事儿,无论有多重要的事情都要往后放。
姚生虽清楚慕容澹的野心,却也最不敢违背他的命令。
他最得慕容澹信任倚重的一点就是听话且能洞悉主人的心意。
狩阳帝看着那坐在一侧的侄子云里雾里,心里恼怒的很。
慕容澹和他那个父亲简直一样讨厌。
姚生由人引着,匆匆来到慕容澹身后,对他耳语了几句。
众人之间上首的慕容澹脸色一沉,继而骤然起身,什么也没交代的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姚生低着头,匆匆走在慕容澹身后,险些跟不上。
他继保护殿下不利之后,又填了一罪名——保护虞年年不利。
“殿下,那些人身上的衣服绣着太尉府的图徽,想必是虞太尉家里又派人将姑娘抓了回去。虞太尉虽没什么实权,但也是朝中数得上名头的人,属下不好肆意妄为闯入他府中救人,只能……”
慕容澹冷哼一声,其中意味不明。
姚生噤声了,多说多错,他闭嘴就是。
姜夫人给虞年年喝了药,防止她吵闹或是逃走,她现在沉沉倚在床边。
她浑浑噩噩想着,这大抵就是宿命吧,好不容易才从太尉府里出去,结果又被抓了回来。
只是担心燕燕若是回来见不到她,该多难过。
她转而又庆幸的想,好在燕燕今日并不在家,若是他在家,同自己一并去了坊市,万一太尉府的人见其美貌,也一并将他抓回来送进凉州王府怎么办?
听旁的那些姐妹说,皇室素来脑袋都有病,草菅人命骄奢淫逸。
凉州王慕容澹的父亲是先太子钊,算是最温雅的一个,但谁知道慕容澹脑子有没有病?
姜夫人为她打扮看模样是下了血本,生怕慕容澹瞧不上她。
也难怪,姜夫人负责管家,虞年年却在她眼皮子底下跑走了,这已经惹了虞太尉不满,若是虞年年再不能入慕容澹的眼,她定会遭到虞太尉厌弃,多年来在府中的苦心经营将要化为灰烬。
所以这次她咬咬牙,竟连早年的嫁妆都收拾出来给虞年年装扮了。
狩阳帝因为慕容澹的“死而复生”受到惊吓,如今见他一走,也没了操持宴会的兴致,摆摆手,让大家各自散了回家过年去。
其中就属虞太尉跑得最快,连忙乘了牛车出宫,他心里存着事儿,着急。
却发现越走越不对劲儿,怎么慕容澹也跟他走的方向一样?他要回家,慕容澹怎么也跟他一条路?
钊太子府也不跟他家在一条街上啊?
虞太尉摸了摸脑袋,忽然见前面的马车停下,慕容澹自车上跳下,动作干脆利落,又隐隐带着一股煞气。
径直踹开了他家的大门。
???
虞太尉也顾不得等侍从为他搬来脚蹬子,从牛车上连滚带爬狼狈跳了下来。
“殿,殿下!您这是作何?老臣可从未得罪过您呀!”虞太尉心都在滴血。
让慕容澹踹了门这事儿虽然丢脸,但他这张脸皮远远没有要换门斥资巨大来得令他痛心。
他仔细想了想,当年先太子钊被先帝发落去凉州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落井下石。
若是有,那慕容澹这是来寻仇的?若是没有,他这又发什么神经?
不多半刻,太尉府门前便集结了一队黑甲精锐,即便甲衣与兵戈都擦得干净锃亮,却隐隐让人闻见血腥,联想起横尸遍野的疆场。
胆子比耗子还小的虞太尉瑟瑟发抖,往一旁一躲。
慕容澹抬抬手,淡淡吐出几个字,“围住。”
姚生内心愧疚,这些精锐都是殿下秘密带来的,原本是要留在关键时候,结果因为他的愚笨,只能提前暴露,他当真是该死。
姜夫人跌跌撞撞从里头出来,白了一张脸,“主君,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慕容澹将腰侧匕首拔出,反手抵住姜夫人的脖颈,“人呢?”
“谁,谁啊?”他不说是谁,姚夫人哪儿知道。
“虞年年。”慕容澹耳尖漫上一点点浅粉。
他的语气一直不好,却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莫名带了些柔和,好像这三个字是从唇齿舌尖眷恋的绕了一圈,才舍得吐出来的。
虞太尉见慕容澹来势汹汹,生怕波及到自己,连忙躲开,离姜夫人远远的。
“在,在荣春园的西厢。”虞太尉靠不住,姜夫人只能哆哆嗦嗦的带路。
虞太尉跟着最后头,怎么也想不明白,慕容澹是怎么同虞年年扯上关系,什么时候有的关系,又是什么关系?
任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慕容澹干燥的手心润出些汗,滑腻腻的险些握不住刀。
现在第一重要的是见虞年年好不好,第二重要的,就是他现在的模样……
黑蟒袍,墨玉冠,呼呼啦啦带着一帮子人,怎么看都不是那个柔弱可怜的孤女燕燕。
他尚能想起上辈子虞年年得知他真正身份时候的激动抵触。
慕容澹呼吸急促起来。
姜夫人才想推开西厢的门,却被慕容澹直直盯着,她默默收回手。
慕容澹小心将门推开,轻轻的像是怕吓着里面的人。
药下的并不重,虞年年现在处在一种浑身无力要睡不睡的状态又带着媚态,脸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额头沁出些细汗,沾湿了鬓发,姜夫人也生怕虞年年被送到王府的时候还是睡着的,扫了兴致。
虞年年眼皮沉重,神志恍惚,看着一双金边矮靴停在自己面前,她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只能看见一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拉住她,那温暖的体温让她熟悉。
“年年。”慕容澹轻轻唤了她一声。
虞年年呆呆的,并没有应,眼眶里泪水在打转。
慕容澹将人横抱起来,狠戾的面色让姜夫人心尖一颤。
“殿下,殿下,臣妇并没有做什么,明日就好了,殿下您放心。”姜夫人生怕慕容澹杀了自己,连忙摆手辩解。
虞年年脸颊贴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凉凉的,十分舒服,还有那沉重的檀香味儿也让她安心。
虞年年躺在床上,抓着慕容澹的衣襟,虽然思绪并不清晰,但也认得清人,努力瞪大眼睛,“燕燕?!”没事穿男装做什么?
她呼吸灼热,眼睛里不断有泪水流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粉红色的。
慕容澹握住她的手,她叹息一声,觉得十分舒服,于是双手抱住他的脖颈缠绕上去。
姜夫人将迷.药和春.药小剂量混合给她喂的,所以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慕容澹手托住她的头,防止她乱动磕在床柱上。
“太医呢?”他怒吼道。
虞年年脸还埋在他的颈间,像一只没断奶的小狗一样嗅着,充满眷恋。
这种时候慕容澹心里都是虞年年的安全,就算身体有什么反应,他心里也冷静着不敢乱来。
“乖,难受吗?”
虞年年摇摇头,抓着他衣襟,“好舒服,燕燕你身上好好闻,好凉。”
慕容澹脸一红,继而摸摸她的头发。
太医丞经过姚生的那一番描述,心里多少也有点儿底,甚至不用去看,就将药装好了。
混迹晋阳多年,他见过比臭水沟子都脏的事儿多了去了。
“不打紧不打紧,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他风轻云淡,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同慕容澹这个毛头小子形成了鲜明对比。
虞年年吃过药后翻了个身抱着慕容澹的胳膊睡着了。
慕容澹拧了温帕子给她小心擦脸。
他今夜就是想睡也睡不着,太医丞说虞年年被喂的药并不会对记忆造成什么损伤,所以明天一早,她还是会记得慕容澹今日是个什么样子。
……
慕容澹害怕之余,竟然还有一点点小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