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一个得知真相的机会摆在了宁宁面前。
裴玄突然接到公司的通知,要他回总部一趟。
“什么时候回来?”宁宁手里拿着一件灰色外套。
“今天晚上出发,大概四五天后回来。”裴玄一边在她的服侍下穿上外套,一边笑,“要不你别回去了,留下来帮我看家?”
宁宁故作犹豫,片刻之后笑着说:“成啊。”
临别一吻,裴玄离开。
宁宁站在房子门口朝他摆手,等到车子消失在视野尽头,笑容慢慢收敛起来。
她转身回了房子,反手将门锁上,然后一步一步,走到挂满相框的走廊前。
一般人家里最多挂个三四副,谁会跟裴玄一样,将整个墙面挂满。
宁宁与相框中的自己对视一会,抬手将其中一只相框卸下来。
之前撤换过一遍相框,但那是裴玄负责换,她只负责递框,相框背后是什么,被裴玄有意无意的挡住了,她没看清楚。
现在她看清楚了。
“这是……”宁宁抬起一只手,慢慢抚摸相框后的墙壁。
墙壁上,是一只猫眼。
她摸了摸猫眼,视线移到边上的相框上,走过去将那些相框一个接一个的卸下来。
一路走,一路卸,大大小小,一只只相框落在她的身后,等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她猛一回头,才觉毛骨悚然。
身后,满墙的猫眼盯着她。
只看了一眼,她就没敢再看,回头朝厨房走去。
走廊也好,厨房也好,琴房也好,客房也好,里面的相框都是动过手脚的,或者在碎花裙子里,或者在钢琴琴身上,或者在相中人的右眼里,悄悄藏着另外一只眼睛。
一只暗光流转的猫眼。
最后,卧室的门打开。
雪白的双人床,带喜字的枕头。
以及这个房子里最后一副属于燕晴的相框。
宁宁慢慢朝它走过去,一人高的相框挂在墙上,相框中的新娘静静看着她,似乎早已等待她的到来。
“……燕晴。”宁宁缓缓抬起一只手,抚摸相框眼睛的部位,“你在里面吗?”
那只眼睛闪动了一下,似乎真的有一道视线从背后射出来,看向她的身后。
宁宁猛然回头。
一把刀举在她身后!
“啊!”宁宁尖叫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急急避过,菜刀砍下来,砍在了对面的相框上,相框里的燕晴从头裂开。
几根头发掉在地上,宁宁惊魂未定的看着对方:“李萍萍!”
李萍萍握刀回头,她的样子看起来非常可怕,两只眼睛因为亢奋而闪闪发光。
宁宁一边往门边挪,一边质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真奇怪,她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把门给反锁了,李萍萍是怎么跑进来的?
李萍萍朝她得意一笑,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朝她摇了摇。
“你觉得呢?”她问。
宁宁的瞳孔闪烁了一下。
“谁给你的钥匙?”宁宁沉声道,“裴玄?”
李萍萍没有回答她,她将属于裴玄的那串钥匙塞回自己裤子口袋里,然后提着刀朝宁宁走过来。
宁宁转身就跑,可是她的体态太过臃肿,一边跑一边气喘,脑海里闪过裴玄对她说的那些话。
“多吃点。”
“瘦子摸着没手感,我还是喜欢你肉呼呼的样子。”
“来,张嘴,我喂你。”
“没事,你要是胖得走不动路,我就背着你走。”
一盘盘肥鹅,一盘盘烤**猪,一碟碟蛋糕,以爱的名义,原本就已经体态丰腴的宁宁被他喂得更胖了,她真的跑不动了,像一头待宰的肥猪。
李萍萍三步两步就追上了她,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宁宁死死握住对方的手腕不放,那把尖刀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她一松手,就能戳进她的眼睛里。
“裴玄只是在利用你!”宁宁忽然朝她大吼一声。
李萍萍楞了一下,手上的力气也跟着略微一松。
可她的犹豫只有这么一瞬,凶光再次在她眼里聚集,怎么办?宁宁脸上的汗水飞快淌下,刀尖朝她的眼睛一点一点靠近……
“燕晴还活着!”宁宁突然大叫一声,“看看墙上,看见那个猫眼没!她就在墙后面看着我们!”
“这不可能!”李萍萍脱口而出,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墙壁方向。
事情那样的巧,在她转头的那一瞬间,被她劈裂的相框哐当一声从墙上掉了下来,露出后面的那只猫眼。
趁她盯着猫眼发呆,宁宁猛力去夺她手里的刀子,但是李萍萍也跟着反应过来,两个人又陷入了角力之中。
一胖毁一生,关键时刻,百八十斤肉半点用处都没有。李萍萍一把将宁宁推到墙上,刀子横在她的脖子上,没有急着一刀切下,而是气喘吁吁的对她说:“你又骗我,人是我们两个一起看着下葬的,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丝丝凉气透过刀子,渗进宁宁的皮肤里,她感觉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边喘边道:“你看见她尸体了?”
李萍萍:“……”
宁宁:“看见了,还是没看见?”
李萍萍:“有棺材,还能没尸体?”
“就不能是别人的尸体吗?”宁宁问。
这回可算是抓住她的漏洞了,李萍萍哈哈一笑:“人家亲爹亲妈还有丈夫都在那,还能认错?”
“为了摆脱丑闻。”宁宁说。
两个人的动作都停止了一下,仿佛变成了一副不会动的油画。
“……这么可笑的理由?”李萍萍率先笑了起来。
“这个理由很可笑吗?”宁宁反问。
她知道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仓促之间哪能思考得那么全面,她只能尽力让李萍萍相信这个理由。
“一个人搞出这么大的丑闻,别说她自己,她家里人也受不了。但是死者为大,再大的丑闻,人死了也就消停了。”宁宁说。
她这话说得毫无道理,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李萍萍被她弄得混乱不堪,而宁宁根本不肯给她理清思路的时间。
“咱们两个在这拼死拼活干嘛?搞不好这就是裴玄跟燕晴做的一场戏!”宁宁喊道,“你想想,燕晴没死,他们两个就还是夫妻,咱们两个算什么?小三小四?搞不好小三小四都轮不上,就是想让我们两个自相残杀……”
她猛一转头,朝墙壁的方向喊:“……给她看!”
心理阴暗的人就爱把事情往阴暗的地方想,宁宁说的也许不是真相,但听在李萍萍耳朵里,却越来越像真相。
李萍萍脸色阴晴不定,为了更进一步刺激她,宁宁忽然将手往墙上一拍:“燕晴!你在里面吗?燕晴!你是不是在看我们笑话!”
她也不管有没有人回应,就一下一下拍,拍得一次比一次响。
李萍萍被她搞得心烦意乱,大叫道:“够了!你说她还活着是吧?那你把她找出来给我看看!”
她后退一步,用刀示意宁宁前面走,宁宁在她的胁迫下,把整个房子翻了个遍,越翻额头上的汗水越多,因为她只找到了一堆猫眼,却找不到一扇能够通向墙里的门。
“咱们可以把墙砸开。”宁宁提议道,“仓库里有锤子。”
“你觉得我会让你拿着那玩意?”李萍萍嘲道。
“可人就在里面!”宁宁说,“要不然墙上装那么多猫眼干嘛?好看吗?还不是为了让里面的人能看到外面?”
“……”李萍萍沉默了下来。
就在宁宁以为自己已经说动了她的时候,刀子从她身后横了过来,抵在她的脖子上,李萍萍的声音从她身后冷冷传来:“算了,我先杀了你,再自己捶碎了墙看看。”
生死一线,宁宁几乎是嘶吼而出:“我有办法了!”
脖子前的刀子一停,划破了一点点皮肤。
“用不着那么麻烦……”宁宁热汗淋淋道,“我有一个更简单的方法。”
“……什么办法?”李萍萍问。
“裴玄。”宁宁吞了吞口水,道,“裴玄肯定会回来看你成功没有。”
“……说下去。”李萍萍道。
亏她之前还不承认自己是受裴玄唆使,如果不是受裴玄唆使,她哪来的钥匙,裴玄又何必回来看她成功没有。
“你有很多疑问,我也有很多疑问。”宁宁说,“我想问问他,你,我,还有燕晴三个人,他到底喜欢谁?如果他喜欢燕晴,为什么要把人关起来?如果他喜欢我,为什么要你来杀我,如果他喜欢你,为什么要把你变成杀人犯?”
李萍萍站在她背后,她没法看清楚对方现在的表情,焦急的等待片刻以后,才听见她沉声道:“你想怎么做?”
知道对方看不清自己现在的表情,宁宁忍不住无声微笑。
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是共犯关系,最不可靠的关系则是三角关系。
裴玄试图将李萍萍变成她的共犯,如今这位共犯却被宁宁所策反。
“裴玄最多三四天就会回来。”宁宁深吸一口气,“到时候咱们就这么做……”
三天后。
火车停靠站台,裴玄放下手里的报纸,提着行李箱从里面走了出来。
几天的旅游让他精神焕发,站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他挥手叫停一辆出租车。
“先生去哪?”出租车司机问。
“师大附中。”裴玄说。
出租车在附中门口停下,他下车以后,先是去了一趟宁宁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几个老师在,一个在批改作业,还有两个在闲话家常。
“不好意思。”裴玄走过去问,“云琳在吗?”
“云琳?”两个老师停下闲话家常,抬头看着他,“好几天没来学校了,你是……”
“我是她未婚夫,刚刚出差回来,本来想过来接她回家的。”裴玄一脸疑惑的问,“怎么,她好几天没来学校了吗?”
“是啊,有三天了吧。”老师说,“你找到她,叫她赶紧回来,教导主任要找她谈话了。”
“好,好。”裴玄忙点头,又问,“知道她可能去哪了吗?她室友会不会知道?”
“她室友?啊,李萍萍啊。”老师又摇摇头,“李萍萍也好几天没来了。”
“这样啊……”裴玄失望的低下头,又彬彬有礼的对他们两个说,“那谢谢了,我先回家看看,看她是不是在我家。”
与两人作别之后,裴玄心事重重的走出校门,一路上有很多人看到了他,有几个认识他的人还跟他攀谈了几句。
等到他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忧郁的神色一扫而空,架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说:“去绿荫大道。”
车子停在他家门口。
下车以后,裴玄在自家房门面前站了片刻,却没有去掏钥匙——他的钥匙早给了别人。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心里默数了六十下,隔壁的两名老人相扶出门,准备去公园里散步。
“李伯,李嫂。”裴玄主动跟他们打了招呼。
“哎呀,小裴啊,你怎么站在这里啊。”李嫂看了眼他的手提箱,“刚刚出差回来啊?”
“是啊。”裴玄答完,一脸忧郁的说,“就是门钥匙落在外地了,现在进不去。”
“那你敲门啊,你家有人啊。”李嫂马上说,“我晚上看见你家里开了灯的。”
“是吗?”裴玄立刻当着他们的面走过去,不断敲门道,“云琳,云琳!老婆开门啊!”
他越喊声音越大,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紧张。
两名老人面面相觑,紧张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李嫂小心翼翼的问:“怎么了这是?你们两个闹别扭了?”
“……云琳可能出事了。”裴玄沉声道,“我刚去她学校接她,她学校里的人说她三天没出现过了。”
李嫂啊了一声,身旁的李伯抱紧她,开口对裴玄说:“我去叫我儿子过来。”
“我等不及了。”裴玄说完,直接开始撞门。
咚咚咚……
等他后退两步,还要再撞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李萍萍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后,手里提着一把带血的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