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什么,朱佑极不知道了,覃吉捂着太子的眼睛把他抱走了。皇帝经常抽风,这一点太后和万贵妃都很清楚,不能叫皇帝教坏了太子,万一太子殿下把这招学会了,不知道要闹出来多少事。好么的,底下的大臣一言不合,皇帝瞬间成了熊孩子满地打滚,嚷嚷着:“你们要不听我的,我砸了你们家玻璃。”未来的皇帝可不就成了有名的昏君了。
最后朱见深的撒泼打滚是怎么收场的,朱佑极不清楚。他先是被覃吉抱回了自己的寝殿,覃吉拿着唐书和资治通鉴来,讲一番李二凤陛下虚心纳谏,绝不会当着大臣们耍赖的光辉样板。告诫小鸡,一个肯虚心接受别人意见的皇帝才是好皇帝呢。朱佑极听着半懂不懂的,他认为覃吉说的唐太宗做的不错,因为魏征说的没错啊。可是自己的父皇也不是没办法的事情么。父皇每天好辛苦的 ,他就不能休息一下么!还有他们说整个天下都是他老子的,一个大地主在的自己的地头上转转,怎么也不成了。不过朱佑极不是单纯的小孩子了,他渐渐地明白了有的时候道理和现实是分家。自己有些想法是不能随便透露出来的。“我记住了,你去看看父皇到底怎么了。”朱佑极拿过来书把覃吉往外赶。
覃吉见着太子受教了,也就稍微安心下来,总算是没叫太子学会了陛下的坏习惯。他从小服侍在皇帝身边,朱见深熊孩子发作起来,真真是天昏地暗,除了万贵妃的话还能听,剩下的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人家也不鸟。按着皇帝刚才的做派,这几位内阁老狐狸和陛下这只大熊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了。内阁被大熊陛下彻底碾压了。
不过皇帝即便是获胜,能够南巡去了,太子殿下也得在京城监国。尽管现在太子还是个七岁的孩子,但是太子的身份和代表的政治意义大于他的实际作用。朱佑极见覃吉走了,对着身边的奶娘和保姆板着脸:“你们戳在这里,把亮光都挡住了。一个个的围在我身边不热么!”奶娘上前拿着绢子擦擦朱佑极的额头,顺手摸摸他身上:“大哥儿身上出汗了,你们把窗子全打开。喝一杯茶,虽然天气热了,可是也不能冒失的喝凉茶。”奶娘絮絮叨叨的嘱咐了半天,盯着小鸡喝了茶才带着一屋子的人走了。
小鸡侧耳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拿着书本开心的看起来。越往后看着,他的眉头时而皱起来,时而舒展开,哦,原来是这样的。这些人读书不求甚解,只看见纳谏的一面,却不知道嘿嘿嘿……
整天太子殿下都被手上的书本给吸引住了。在外面等着呼唤奶娘和保姆交换个眼神,今天太子殿下总算是没贪玩,闹着不肯看书,她们也能轻省一天。随着太子长大,朱佑极精力充沛,整天没一刻安闲,在太子身边的人觉得自己的体力有点跟不上了。午膳的时候,太后那边消息传来,大臣们答应了皇帝南巡的要求,正在商量着时间和路程呢。
朱佑极听着眼睛一亮,顾不上吃饭抓着覃吉的袖子问:“我呢,阿爹带着我去吧!”说这叫人给他整理形状,把衣裳都找出来装在箱子里。
“大哥儿,忘记了先生们的话了。陛下去南巡,大哥儿身为储君怎么能想着跟着陛下去呢。京城里面也要有人坐镇。”覃吉的话叫朱佑极的眼睛顿时暗淡下来,他怏怏的坐回去,无奈的抓着勺子默默地往嘴里塞饭。若他是朱佑杭,小鸡一定的也闹出来熊孩子大法在皇帝和太后跟前打滚求了。长了几岁年纪和身上的储君身份,叫朱佑极比一般孩子成熟不少。
整个下午太子殿下兴致不高,按着平常的作息时间早早了吃了晚饭,保姆见着太子闷闷地,叫来几个小内侍陪着朱佑极玩一会,就张罗着洗白白睡觉了。朱佑极换上寝衣躺在床上,保姆仔细的把被子给他盖上,拍着他哼着摇篮曲。没一会小鸡渐渐地合上眼睛,沉沉的睡着了。保姆屏住气放下帐子,检查一遍灯火,发现没有什么纰漏了才悄悄地出去。
整个寝室里面沉浸在无边的安静中,小鸡睁开眼睛郁闷的嘟着嘴,他知道父皇要是南巡的话,自己肯定是要留在京城的。但是外面的世界太有诱惑力了,他做梦的都想出去。记得以前母亲在的时候,年底下母亲和父亲两个换上便装带着他逛街上的集市。那个时候自己只恍惚记得被父皇抱在怀里,街上五光十色的东西,川流不息的人群,如同个五光十色的漩涡把他深深地吸进去。可惜母亲不在了,一家人一起逛街的幸福时光也不见了。
小鸡伤心拉过被子蒙住头,随着年纪的增长,他学会了隐藏了心事,不在人前显露自己的心思。黑暗中,朱佑极慢慢的闭上眼,真正的睡着了。一晚上小鸡都在做梦,梦里他看见了母亲,母亲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温柔的抱着他,亲昵的吻着他的额头。
“阿爹!”小鸡迷蒙的睁开眼,不确定的哼哼着。朱见深竟然站在他的床前,正俯□看着他呢。半夜时分,阿爹怎么会出现他的房间,小鸡揉着酸涩的眼睛只想接着睡去。朱见深做个噤声的手,压低声音带着兴奋地语气:“阿爹知道你伤心不能去,不过没关系,阿爹悄悄的带着你出去。”
“真的!”小鸡的瞌睡虫一扫而空,兴奋地差点尖叫起来,他立刻从床上窜起来。“嘘——小心被人听见了。快点把衣裳穿上。”朱见深把小鸡的衣裳从椅子上拉下来,要给儿子穿衣裳。可是该怎么穿上呢?小鸡为难的拎起来一件衣裳,抹黑往身上套。朱见深借着微光一看,差点笑出来鼻涕泡!朱佑极正把裤子往身上套呢。的
“哎呀,错了!阿爹给你穿上。你的嬷嬷们怎么没教你穿衣裳?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将来怎么好!虽然有人服侍,可是也不能变成废物啊!”朱见深赶紧把裤子从小鸡的头上拎下来,拎着中衣给他换上。小鸡站在床上,很乖巧的伸手配合着老子穿衣的动作。他很无奈的说:“以前阿娘叫我自己练习穿衣裳,但是这么黑,我什么都看不清楚。有的时候嬷嬷嫌弃我穿的太慢了,她们帮着我穿的。”小鸡眼珠子转转,抱着朱见深的脖子:“阿爹,我们出去不带着嬷嬷们么?”
朱见深亲亲小鸡的脸蛋弯腰给儿子穿鞋:“不带着,朕想办法叫你的嬷嬷们睡着了。本来想着带着你弟弟一起去的,可是他还太小了,只能放在宫里。咱们悄悄地走,不用那些虚排场。”吸引着皇帝不顾一切的要去江南的不是什么旖旎风光,也不是江南的的政局和河工,一个巨大的疑问不断在皇帝内心膨胀着。他不死心,一定要亲自证实一件事。
“真的!我们不要出声,嬷嬷的耳朵太精了,一点声音她都听得见。”朱佑极没有他老子那么多的心事,只是单纯的觉得刺激和兴奋。父子两个拉着手,悄悄地溜出去。外间上夜的床上,朱佑极的嬷嬷正鼾声如雷,她睡的太熟了,有些不正常。朱见深和儿子互相偷笑着,满是做坏事的兴奋。张敏正在外面等着皇帝呢,见着皇帝拉着太子出来了,他上前说:“陛下,已经都安排好了。外面的侍卫们全都准备好了,现在就能得启程了。”
朱见深一把把孩子捞起来,扛在肩膀上:“不急,咱们悄悄地走了能瞒住多久,这样走,天刚亮就会被人请回去。先去潜邸住几天,声东击西。”张敏立刻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低声的拍着马屁:“陛下神机妙算,只是这样,服侍的人就少了,往南还有上千里的路程呢。是不是太危险了。”皇帝要是把追他的大队人马给甩了,虽然朝局不会乱,可是从北京到南京,上千里的路程,皇帝带着太子,万一有点闪失,他百身莫赎,碎尸万段都赔不起。
“你个老滑头,不过是担心担责任罢了。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一行人已经到了宫门前。
沂王府,是朱见深被叔叔废掉了太子之位,搬出东宫后的居所,说起来朱见深在里面住了六七年,他的童年机会就在那里度过的。东边的天空逐渐发白,在整个京城逐渐苏醒的时候,一向安静的潜邸忽然打开了角门,迎来了它原先的主人。小鸡好奇的在院子里面跑了一圈,脸上困倦夹杂着兴奋:“阿爹,这是阿爹以前住的地方么?我能不能出去看看!”朱佑极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现在和真正的街市就隔着一道墙。朱佑极迫不及待的想出去看看。
朱见深则是侧耳听着一会,对着儿子摇摇手:“不行,我们可不能把他们那群人找到了的。要不然你就不能去了。这个地方其实很好,当初你阿娘做了好些玩意,现在还都在呢。你先跟着张敏去吃点东西接着补觉,这几天我们大隐隐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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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万贞儿从雨化田出去,她的心里开始莫名的发慌,她在心里无数遍的告诫自己,假死做的天衣无缝,雨化田在金陵一直老老实实的装低调。等着看准时机就报病,回家了。这样的话他们就能毫无牵绊的离开金陵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那种不安,叫万贞儿坐卧不安。不祥的预感就像是天上的乌云那样,重重的压在心头上。昨天晚上那个梦,总是不断地浮现在脑子里,甩也甩不掉。
那个梦太荒唐了!万贞儿深深地吸口气,可是梦中的一幕再次出现在她脑子里。梦里她正悠闲的享受着市井生活,在热闹的集市上溜达着,忽然朱见深带着朱佑极出现在她眼前。曾经以为不在人世的人忽然的出现在的眼前,对着那对父子的震撼太大了。万贞儿瞪一眼看见儿子,整个身体完全石化了,她连一点声音都发布出来,手指好像千斤重,抬也抬不起来。母子两个四目相对,儿子单纯的眼神和惊讶的神色,把万贞儿内心最隐秘的伤痛愧疚给翻腾出来,摆在光天化日之下。万贞儿的脸上开始热辣辣的,她忽然觉得自己很丑陋。
他们就那样对视着,傻傻的站一会,朱佑极忽然挣脱了朱见深的手,尖叫着:“阿娘,太好了,阿娘来看我了!”飞快的跑向万贞儿。随着孩子的叫声,万贞儿心里厚厚的屏障轰然坍塌,她忘记了一切危险,管什么朱见深的怒气,管什么假死被揭穿会有什么下场,对孩子的牵挂叫万贞儿不顾一切的向着儿子跑去的。她只想抱着他看看,确认孩子长高了多少,他过得好不好。
可惜就在她的手指接触到孩子的一瞬间,朱见深一脸愠怒的横插在他们之前。“你自己放弃了孩子,休想再多看他一眼。朱佑极没有你这样不负责任的母亲!”朱见深死死地盯着万贞儿,恨不得把她活吃了。
万贞儿被突然出现的朱见深吓住了,她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阿娘,我要阿娘!”朱佑极被朱见深狠狠地向回拉,丝毫不理会孩子的苦苦哀求。朱佑极哪里肯放弃见到母亲的机会,极力的挣扎着。被孩子的倔强激起了脾气,朱见深举起手高高扬起,眼看着巴掌要打在孩子身上。
“你发什么呆!雨化田怎么还没回来?”顾少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万贞儿身后,拍下她的肩膀。
“别打他!——原来是你。最近有风声说皇帝要南巡。”万贞儿被吓得一个哆嗦,她迅速的收回心神,嘴角扯出个生硬的微笑,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我和风里刀商量了,等着皇帝真的来南京,我们一起换过来。这样他们就抓不到任何的纰漏了。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没睡好。过去我们一起吃饭,你一个人吃饭不觉得没意思么?”顾少棠和风里刀在他们的隔壁的宅子里面,两家其实有暗门联通着。
我万贞儿哪有心思吃饭,她摇摇头:“我不饿,多谢你想着。”
啧啧,你也有魂不守舍的时候,走吧,要是那个死太监知道了你没吃饭,非得把风里刀做成腌肉了。顾少棠拉着万贞儿哄着她去吃饭:“你放心,我的手艺在江湖上都是有名的,怎么会被识破?”
“京城那边真的出事了,皇帝甩开了御驾,在御驾出发钱三天就已经离开京城了!”雨化田一身寒气的进来,眉头皱的紧紧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是心有灵犀么?